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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转茉莉

盛沫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把李医生喊来!」他打横抱起我,往车外冲去,路上还不停问我:「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其实我也想问他,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都快不认识我自己了。江郁冉不怪我了。我成了他的女人,要什么有什么。他们都说我手段了得,这么一会儿,就把江郁冉哄得服服帖帖。那些打过我的人、使唤过我的人,现在在我面前,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主角:江郁冉盛沫   更新:2022-11-14 18:2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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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江郁冉盛沫的其他类型小说《反转茉莉》,由网络作家“盛沫”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把李医生喊来!」他打横抱起我,往车外冲去,路上还不停问我:「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其实我也想问他,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都快不认识我自己了。江郁冉不怪我了。我成了他的女人,要什么有什么。他们都说我手段了得,这么一会儿,就把江郁冉哄得服服帖帖。那些打过我的人、使唤过我的人,现在在我面前,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反转茉莉》精彩片段

我忽然落下泪来。

泪滴在纹身上,盛开了一朵朵血花。

其实这些年,我不怎么哭了。

就算哭,也只是为了示弱,为了服软,为了惹人心疼。

好让自己过得舒服些。

可这次,泪水决堤,来势汹汹。

他质问我——

「你凭什么哭?凭什么觉得痛?

「这都是我经历过的。你走后的这些年,我都是这么过的!」

江郁冉是我爸一手培养出来的,就算一无所有,也能在缅北这种吃人的地方混出名堂。

他现在,已经不会挨打了。

我没说话,一刀接着一刀。

血肉模糊。

这道纹身,是有一年我过生日,求着江郁冉偷偷带我去纹的。

他那时真的很宠我。

明知道犯错后被罚的是他,也由着我的性子来。

在他身上同样的位置,曾经也有这么一道纹身。

在七年前就没了。

他当着我的面,亲手剐掉了那一块肉。

该多疼啊。

那时候我连回头看他一眼都不敢。

怕一回头,心就软了。

我的小狗,肯定痛了很久、记了很久。

他从没想过要我的命,他只是想让我尝一尝他当时的滋味。

如他所愿。

刀尖一寸寸深入,疼得我咬牙。

「住手!」

江郁冉像一头发怒的狮子,满脸狠戾。

「把李医生喊来!」

他打横抱起我,往车外冲去,路上还不停问我:「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

其实我也想问他,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都快不认识我自己了。

江郁冉不怪我了。

我成了他的女人,要什么有什么。

他们都说我手段了得,这么一会儿,就把江郁冉哄得服服帖帖。

那些打过我的人、使唤过我的人,现在在我面前,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但其实我知道的,江郁冉还恨我。

七年前,江郁冉的兄弟们拼了命才把我们救出来。

死的死,伤的伤。

最后,竟然只剩下了我和江郁冉。

可他被人剁掉手指,右手再也拿不起枪。

墙倒众人推,青城有太多人在找我们,要把我们献给王礼。

我们被逼得一无所有,只能四处躲藏。

青城那时候下了好长时间的雪,天寒地冻。

江郁冉反复发烧。

我们躲在一个烂尾楼里,连治病的钱都没有。

我在外面找食物时,被赵以诚抓了。

他是个十足十的疯子。

怪我,从来没注意他藏在镜片后的狂热目光。

他说他爱我,很早以前就爱我。

他说要把我绑在他的身边。

尖锐的针管发出凛冽的寒光。

他说:「茉茉,很舒服的,你会爱上这个玩意儿的。」

短暂的眩晕过后,脑中炸开一道白光。

眼前色彩斑斓,恍惚间,我分不清这是天堂还是地狱。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清醒过来。

好疼。

赵以诚轻吻着我,「江郁冉怎么忍住不碰你的?」

一个念头后知后觉地涌上来:我脏了。

他的下一句话,将我推向更深更黑的深渊——

「茉茉,这样的你,他还会爱吗?」


江郁冉不是一出生就成了孤儿的。

他本来有漂亮温柔的妈妈、事业有成的爸爸。

还有疼他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

和世界上所有幸福的小孩一样,他被很多人爱着。

但一场大火毁了一切。

放火的人是个老毒虫,他吸食毒品以后,出现幻觉,放了一把火。

那把火,让江郁冉成了孤儿。

其实他们无冤无仇。

这一切的源头,是毒品。

我啊,成了他最讨厌的那种人。

这样的我,怎么奢求他还爱我?

所以当他找上门来时,我丢给他一沓钞票,告诉他,我不爱他了。

我盛茉,从来不会喜欢一个残废。

他一脸错愕,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恳求语气:「茉茉,别开这种玩笑……」

我冷笑,「我没说笑,要怪,就怪你太窝囊,太没用。」

雪纷纷扬扬地落下来。

我上了车,望向后视镜。

他步履蹒跚地走着,像个迟暮的老者。

滴答滴答。

他每走一步,地上就开出几朵冷艳的梅花。

雪没过他的脚踝。

他突然摔了一跤,怀里摔出一个烤红薯。

我最喜欢的烤红薯。

等他走后,我才让人又开车绕回来,捡起那个烤红薯。

我拍掉上面的雪。

红薯的卖相不好,有一半都烤糊了。

一看就知道,是他自己烤的。

这傻小子,连买红薯的钱都没有,还来找我干什么?

入口很凉。

其实我没什么胃口,吃完又吐得厉害。

赵以诚拿着针筒,将我搂入怀里,安抚道:「很快就舒服了,茉茉,听话。」

听话,听话。

他总这样说。

给我打针时,要我听话。

把我推给别人时,要我听话。

送我上手术台时,也要我听话。

好在,他死了,再没人会对我说这句话。

半夜醒来时,窗外正淅淅沥沥下着小雨。

一时之间,我分不清脸上的湿意是雨还是泪。

江郁冉躺在我身边,呼吸沉稳。

他如今的脾气越发怪异。

总有点阴晴不定,总要人哄。

过了这么些年,我们俩的位置倒像颠倒了。

从前是他哄我,现在是我迁就他。

我心疼他。

他下巴有道细长的疤。

差一点,就要划破颈动脉。

情到浓时,我曾大着胆子吻过那道疤。


半夜醒来时,窗外正淅淅沥沥下着小雨。

一时之间,我分不清脸上的湿意是雨还是泪。

江郁冉躺在我身边,呼吸沉稳。

他如今的脾气越发怪异。

总有点阴晴不定,总要人哄。

过了这么些年,我们俩的位置倒像颠倒了。

从前是他哄我,现在是我迁就他。

我心疼他。

他下巴有道细长的疤。

差一点,就要划破颈动脉。

情到浓时,我曾大着胆子吻过那道疤。

他说我装模作样。

我也就低垂着眉眼,不说话。

他最恨我这副样子,就要掐着下颌来吻我。

又凶又狠,活像一匹要吃肉的饿狼。

「谁都可以可怜我,你没资格,盛茉,就你没资格。」

我低声辩解:「是心疼。」

他忽然就不动了,良久地沉默。

天快亮了,他率先开口,告诉我,这道疤,是他刚到缅北的时候,得罪了人,被划了一刀。

差点没命。

他说:「他已经死了,我亲手开的枪。他全家七口人,我一个都没放过。」

斩草除根,他学得很好。

他的机械手把玩着打火机,笑容讥讽,说:

「莫欺少年穷,你说啊,怎么总是有人,不明白这个道理?」

莫欺少年穷,莫欺少年穷。

瞧啊,我当初说的那些话,他都还记着呢。

嗓子痒得厉害。

我没忍住,捂嘴咳了几声。

这些年折腾得太厉害,我的身体已经很差了。

明明正值壮年,却总被些小病小痛缠得彻夜难眠。

江郁冉醒了过来。

他睡眠很浅,左手边总放着枪。

要他死的人太多了,有时候就连枕边人,也不例外。

他点了一根烟,递进我的嘴里。

痒意退了点。

我哑着嗓子:「吵到你了吧?你去小意那边睡吧。」

他皱着眉,一脸燥意,叼走我嘴边的烟猛吸一口。

然后掐住我的腰,全都送进了我嘴里。

我呛得厉害,死命咳嗽。

「盛茉,别做这副大度的样子给我看。」

他的女人有很多,明艳的、清纯的、可爱的……

各式各样的都有。

其实想想也知道,到他那个位置,多的是人给他送女人。

大多是逢场作戏。

但总有例外。

小意就是那个例外。

她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堪堪才满十八岁,最美好的年纪。

听手下人说,小意是被骗来缅北的。

山里的小姑娘,年纪小,没见识,不懂什么人心险恶,只哭闹着要回家。

就这么碰巧,她第一次出逃,遇到了江郁冉。

江郁冉没耐心,当即便掏出枪。

枪管抵上她的额头,他却迟迟没有扣下扳机。


「老大当时直发愣,跟鬼上身了似的,兄弟们喊了几声才应。

「我们当时就猜啊,这不得是一见钟情吧?」

手下人说得绘声绘色。

我弯了弯唇角,笑容却苦涩。

后来啊,小意没回家,进了江郁冉的寨子。

我有幸见过一次江郁冉对她的纵容。

那时我和江郁冉刚和好,他让人腾出个院子让我养伤。

正巧就在小意对门。

那天下午,我一开门,就看见江郁冉坐在对面院子里,怀里抱着一个穿白裙的姑娘。

小姑娘噘着嘴,大概是在闹脾气。

他垂着头,不知道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接着,便开始哼歌。

他唱得不太着调。

而小姑娘窝在他怀里,和我当年一样,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还伸手去捂他的嘴。

他们闹作一团。

大概很难有人想到,缅北最大贩毒集团的二把手、暴戾乖张的江郁冉,会放下身段,这样逗弄一个姑娘。

他曾说过的,只会唱歌给我一个人听。

可如今,这份温柔,他已经不肯施舍给我了。

小意看见了我,脆生生地叫我:「盛姐姐。」

心脏传来一阵钝痛。

像有谁拿着一把早就锈蚀的刀,在我心脏上来回切割。

切不开,却磨得疼。

我承认我嫉妒。

我嫉妒她年华正好,嫉妒她在最好的时候遇到现在的江郁冉,嫉妒他们感情顺遂、蜜里调油。

我笑着应好,和江郁冉打了声招呼,转过身时,就流下泪来。

关上门,我佝偻着腰,忽然觉得疲倦。

我好像老了。

在没有和他重逢的那些日子里,都像是度日如年。

数着数着,这么些年也就过去了。

后来小意总来找我,说话间,还有那股子天真劲儿。

江郁冉大概将她保护得很好。

在缅北这样的地方,凭一己之力,为她建造了一个乐园。

她没见过鲜血,没见过肮脏的东西。

她活在他给她的美梦里。

他让她与缅北这种地方格格不入。

我很嫉妒,但我强求不了。

江郁冉其实是个很没安全感的人。

看上去心狠手辣、独当一面,其实骨子里还是幼稚。

他不止一次没关院子门,让我看他和小意亲热。

当着他的面,我没什么反应。

这些年我都戴着面具生活,演一个面无表情而已,并没有多难。

后来有天夜里,江郁冉闯进我的院子,一脚踹破大门,厉声质问我:「你不在意吗?为什么?」

我在意的。

没有人比我更在意。

他本来是我一个人的小狗。

「阿冉,我没资格。」

我自己都成了这个样子,我没资格要求他。

他喝醉了,这才透露出几分平时没有的脆弱。

「那谁还有资格?」

他掐着我的腰吻了上来。

胡搅蛮缠,横冲直撞。

这样听着,小意仿佛只是个工具。


他喜欢她的。

她身上有我的影子。

她最像十七八岁时的我。

他追逐着那个影子,又放不下这个完全变了模样的我。

真矛盾。

阳光落在脸上的时候,江郁冉醒了过来。

阴了好久的缅北,终于迎来一个艳阳天。

我就这样静静地盯着他,盯了一夜。

等他醒来,我才换了坐姿。

半边身子已经麻了。

他嘴里骂着,身体却很诚实地帮我揉肩捶背。

我动了动酸涩的眼珠子,轻声说:「阿冉,我们不要这样好不好?我们已经错过很多了。」

别气我。

那不值得。

他动作一滞,骂声停了。

「好。」他说。

他似乎被我这句话哄得很高兴,推了正事,带我去逛街。

他给我买了很多翡翠,说这颜色最衬我。

在拐弯的地方,我们遇到了一个老婆婆。

她抱着一大块原石,一个劲儿地向我们推销。

我不懂翡翠,也不会赌石,看一眼也就过了。

江郁冉却很有兴致。

他问我要不要赌一把,输的人答应对方一件事。

我们以前就爱玩这种游戏。

我笑着答应了。

他走上前,将手电筒对准原石的切口,看了又看。

我笑他:「你这么怕输?」

「怕。以前不怕,一无所有,输了再来。现在却怕了。」

真正怕的是什么呢?

他没说。

这时,我看到一个黑黢黢的洞口,从老婆婆的袖管里伸出来。

我几乎是遵循本能反应。

撞开江郁冉,自己挡了这一枪。

被毒品侵蚀了好些年,这具身体其实已经很笨重了。

我也不知道我哪来的速度和力气。

老婆婆很快被制服,嘴里大喊着:「你们这群杀人不眨眼的畜生!把儿子还给我!」

她身上迸出的血花,染红了原石。

她瞪得浑圆的眼睛正盯着我,一动不动。

像王礼死的时候。

又像赵以诚死的模样。

他们的脸在此时重合。

一阵颤意突然从尾椎骨升起来,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又疼又怕。

尖叫声不绝于耳。

江郁冉将我打横抱起来,一路往车上跑去。

这个将近一米九的男人,此时抖得不成样子,红着眼,吐出的字句颤抖。

「睁开眼看我,茉茉,看着我。

「求你,看看我。」

我想告诉他,其实我没什么大事。

只是颠得想吐。

我还想去擦他的眼泪,却又使不上力气。

怪没用的。

最终我们还是没有切开那块石头。

那段时间,江郁冉总是沉默。

他问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窗外霓虹灯光闪烁,他的脸精致完美,一半藏于黑暗,一半献给光明。

老婆婆的儿子啊,也是个毒虫。

家里人把他关起来,强制戒毒。

毒瘾犯的时候,什么亲情,什么人性,什么法律。

他统统都看不见。

他挥着刀,杀了全家。

独独漏了回娘家的老婆婆。

现在好了,一个都不剩了。

江郁冉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我又何尝不是呢。

可他问我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

路是我们自己选的,怨不了别人。

我从背后抱住他。

我告诉他:「我会永远陪着你。」

别骗我,他说。

我没说话,江郁冉突然发了狠似的吻我。

我身上带着伤,他想临阵脱逃。

我没让。

他第一次碰我的时候,也是这么小心翼翼。

那晚我陪他出门谈了单生意,大生意。

他喝了很多酒,整个人燥得慌。

他说我身上冷,像块冰,便凑上来要暖我。

酒味熏人,连带着我都有些醉了。

窗外有风吹进来,吹得我发冷。

他看清了我有些地方的伤。

我扯动唇角,忽然觉得无地自容。

「阿冉,已经不疼了。」

他拧着眉,说不清的痛苦跃然于他的眼底。

他让我别说了。

我突然生出一种错觉。

他的脸如同清晨薄薄的雾霭。

我一触碰,就会烟消云散、尸骨无存。

我只轻声唤他:「阿冉,阿冉……」

这么多年啊,我都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地活着。

直到这一刻,我才真正有了温度。

他的眼泪滚烫,烫得我也落下泪来。

江郁冉吻去我脸上的泪珠,期期艾艾地说道:「茉茉别哭了,我出去,别哭了。」

那副模样,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很久没见过他这样。

怪新奇的。

我在医院休养了大半个月,等回到寨子的时候,小意的院子空了。

不只是她,江郁冉的其他女人都不见了踪影。

他说比起恨我,他更怕抓不住我。

更怕,留不住这些好时光。

「茉茉,我们结婚吧。」

这是一句迟到了很多很多年的请求。

我哭着说好。

江郁冉是真的打算弥补我。

也不管我需不需要,玉石珠宝堆了满屋。

我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若是对于他来说难办了点,撒个娇也就行了。

江郁冉不喜欢我那么懂事。

我就在他的允许范围之内作一作。

这么些年,我察言观色的本事长进不少,晓得看人脸色。

作得过头了,我就收一收。

所以我们很少吵架。

相爱都来不及,哪有这么多时间浪费呢。

他在寨子里开了间咖啡厅,让我当老板娘。

咖啡厅里永远铺满鲜花。

他怕咖啡厅太冷清,还让手下轮流过来点单。

听说还做了排班表。

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人,竟然也会有这种柔情。

像过家家似的。

手下人叫苦不迭,向我吐槽:「嫂子,咱们都是大老粗,喝酒还差不多,哪能喝咖啡这么精贵的东西,我昨晚喝了一杯,又睁着眼躺了半宿!」

我轻轻柔柔地笑,细细地磨着咖啡豆。

咖啡的香气飘得远,寨子里的孩子们循着香味到了我的店门前。

他们局促地站在外边,几双眼睛却不安分地往里头张望。


胖子推我一把,「老子就没听说缅北有什么贞洁烈女的!」

我一个趔趄,跪倒在少年面前。

膝盖传来钻心的疼。

「姐姐倒也不必一上来,就行这么大的礼。」

他朝我伸出手。

姿态懒散,眸光却认真。

我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竟然也真的牵住了他的手。

少年笑得恣意,露出一颗俏皮的虎牙。

江郁冉也有这么一颗虎牙,长在左边。

咬人时很疼。

在很早以前,小狗就恶狠狠地说过:「你敢不要我,我就往你身上咬一口,要你之后的每一天,只要看到这个伤口,就会想到我。」

我把他丢掉的那天,他言出必行,还真红着眼咬了我一口。

很疼。

眼泪混着口水,像要刺到人的心里去。

可我到底也没推开他。

牙印一直留在我的肩头,已经很淡了。

少年手上使力,将我带了起来。

然后,将我丢给了一旁的刀疤脸。

「给你了,好好玩。」

他脸上挂着恶作剧般的笑容。

刀疤脸长得骇人,一半火烧过,一半被刀砍过。

长长的伤疤,从眼睛一直延伸到嘴角。

这些年我看的男人多,一眼就知道,这是个狠角色。

他也不客气,一只手箍住我,手劲很大,掐得人生疼。

我逃不了。

他解了裤腰带。

包厢里这么多人,没人朝我伸出手。

我牙齿打颤:「先生,我不干这个的……」

胖子笑得最欢,「刚刚爷疼你,让你伺候少爷你不愿意,偏要去招惹这个阎王。」

解释的话还没出口,刀疤脸便将我摁到墙上。

天旋地转。

我看到自己的影子落在墙上,黯淡又单薄。

这具看上去再怎么亮丽的皮囊,内里的灵魂,都腐烂得不像话。

难怪小狗不爱我了。

这样也好。

「来打个赌,看这女的能坚持几分钟!」

「我赌比上个久。」

刚刚的血腥味,原来就是我们这种人留下的啊。

我身上一凉。

裙子被撕了个粉碎。

「刀疤你今天享福了!」

周围好吵闹,我又想吐了。

门是在这时候被推开的。

「几位好兴致。」

江郁冉走了进来,众星拱月般。

我想向他求救。

可触及他冰冷的目光时,恳求的话语,就堵在了喉咙里,不上也不下。

少年笑着拍了拍沙发,示意江郁冉坐下。

「二叔来得巧,刚好有场好戏。」

刀疤对发生的一切都视若无睹,只继续他的动作。

江郁冉坐上沙发,双腿交叠,似乎不打算出手。

我突然不想挣扎了。

他反而会觉得我可笑吧。


一个脏东西,还装什么烈女。

我刚闭上眼,身上却一重。

江郁冉给我披了件外套。

少年挑眉,「二叔连一个女人都舍不得?」

江郁冉紧抿着唇,侧脸线条冷硬,「她不行。」

少年一脸兴味,从上至下,细细打量我。

用一种审视货物的目光。

「我还以为这女的是二叔你的仇人呢,怎么现在看着,你还挺在意她的?

「二叔,虐待自己的小情人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啊。」

江郁冉没回话,只让人把我带下去。

胖子要上前阻拦,被少年挡住。

少年露出虎牙,对我说道:「姐姐,我叫吴庭,我们还会见面的。」

我坐在车上,等江郁冉出来。

巷子里传来惨叫声,不绝于耳。

他们出手极重,拳拳到肉,刀刀见血。

光头和赌场经理鼻青脸肿,连连求饶。

我裹紧外套,昨天的伤口又在隐隐作痛。

我爸从前总说,江郁冉心太软,日后怕镇不住手下人。

可过了这么多年,当初那个宽容慈悲的少年,早就消失不见了。

光头竭力挣脱束缚,飞奔过来敲我车窗:「嫂子,你帮我跟老大求求情,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我真的知错了……」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突然出现的江郁冉踹出好远。

车门开了。

江郁冉迈腿进来。

他眼角沾染着星星点点的血迹,几分冶艳,几分骇人。

他一只手拿着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机械手。

我忍不住鼻酸。

都是我的错。

我们的人生,在最美好的十八岁,急转直下。

那是一个很平常的下午。

我接到一通电话,我爸出了车祸,当场身亡。

天突然在那一刻塌了。

我的世界在那时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露出内里的不堪与腌臜。

原先和善的叔伯兄弟争抢地盘和生意,三天两头就要闹出人命。

江郁冉那时很忙,忙着处理层出不穷的麻烦和争斗。

他的确出色,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可。

可总有人有异心。

王礼把我绑了。

他是帮派里的二把手,阴狠毒辣。

「你爸那个老不死的,只想着开赌场、收保护费,那能赚几个钱?

「现在人人都贩毒,我们不搞,根本就没活路!

「大侄女,你别怪我心狠,要怪就怪,江郁冉那小子也和你爸一样顽固不化!」

他害死了我爸还不够,还要搞垮江郁冉。

谁都知道,我是江郁冉的死穴。

我的小狗啊,为了我,被人剁掉了五根手指。

我光风霁月的少年啊,跪在雪地里,痛得颤抖,几乎昏死。

他一只手滴着血,另一只手却还哆哆嗦嗦地擦我的泪。

「别哭了茉茉,这样也好,我们可以去过我们想要的生活。」

可惜到最后,他还是走上了这条路。

我们都没过上当初想要的生活。

「看够了吗?」

江郁冉斜眼看我,本该熠熠生辉的眼里,此时盛着快要溢出的恨意。

我动了动唇,如鲠在喉。

「每当我看到这只手的时候,就会想起你。

「我一直在劝说自己,原谅你吧,你太怕疼,你只是选择了一个不那么疼的活法。」

我该怎么跟他说,其实我过得并不好。

至少,没他想象中的那么好。

我每时每刻都在后悔,都在想,为什么我没死在那个雪夜里?


车辆开动,周遭景物迅速倒退。

如同我走马观花般的七年。

我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是错。

太多时候,我都觉得自己熬不下去。

可到如今,回头看一眼,那些阴暗艰难的时刻,好像也只是一个个抽象的符号,记录着我糟糕的过往。

活着,其实也没那么糟。

至少,让我回到了他身旁。

江郁冉点了一根烟。

烟雾缭绕,我太明白,我应该说些什么,换得他的怜悯和原谅。

可有些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愿意说,他不会信。

我的小狗啊,被我丢下以后,就谁也不信了。

「盛茉,你为什么还活着?你就该死的。」

我扯开唇角:「是啊。我就该死的。」

这句话不知道怎么惹怒了他。

冰冷的机械手掐上我的脖颈。

他一脸怒意,秀丽的眉毛高高皱着,如同一座我怎么也越不过的山丘。

「盛茉,你凭什么那么作践自己?」

这是重逢以后,我第一次直视他。

我艰难地吐出字句:「我从来就没有,选择的权力。」

他恨我。

如果我活得很好,他会恨我丢下他,恨我贪慕虚荣、贪生怕死。

可我过得不好。

过得不好,这会让他觉得屈辱——

他竟然曾迷恋过我这样差劲的人。

他竟然曾把我当作人间理想,妄图与我共度余生。

机械手松动了分毫,「你有。从来就没有人逼你。」

我没有辩解,只是问他:「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缅北吗?」

江郁冉没有答话。

他指尖猩红的火光,随着他的颤抖,落在地上,灭了。

其实他知道的。

我的声音很轻:「我杀了王礼。」

那是我一次杀人,温热的、腥甜的。

我一闭眼,那股味道就萦绕在鼻尖。

因为杀了人,所以我只能逃到这处三不管地带。

江郁冉嗤笑一声:「路是你自己选的,怨不了别人。」

我动了动唇,解释的话语显得苍白又无力。

七年的恨,早成了一种习惯。

要说放下,谈何容易呢。

江郁冉松开了我,别过脸看向窗外。

我们明明这样近。

但我们之间,的确隔着一道无形的鸿沟。

我迈不过去,他不愿意过来。

我拼尽全力来到他身边,不是为了这个结果。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发涩:「那你要怎么才肯原谅我?」

他一顿,静默很久,久到车子停了。

他才终于丢给我一把刀子。

「毁掉那个纹身,我看着,觉得很恶心。」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那是一只小狗,小狗嘴里,衔着一朵含苞待放的茉莉。

它们镌刻在我的胸口,那个离心脏最近的位置。

我一垂头,就能看见。

我拿着小刀,握住刀柄的手紧了又紧,却迟迟不肯动作。

江郁冉握住我的手,没有一丝犹豫。

刀尖在肌肤上蜿蜒。

血肉绽开,小狗和茉莉分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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