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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厨房忙活大半天给他们做饭,他们吃的时候狼吞虎咽,这时候却不肯替她说半句话。她不由看向周启深,他也这样吗?周启深想的是赵西音还给他的10块钱,难道就是她工作挣来的?刘梅露出一抹得意的笑,“看吧,大家都不信,周主任也……”
主角:赵西音周启深 更新:2023-01-12 16:5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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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赵西音周启深的其他类型小说《赵西音周启深免费阅读》,由网络作家“赵西音周启深”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她在厨房忙活大半天给他们做饭,他们吃的时候狼吞虎咽,这时候却不肯替她说半句话。她不由看向周启深,他也这样吗?周启深想的是赵西音还给他的10块钱,难道就是她工作挣来的?刘梅露出一抹得意的笑,“看吧,大家都不信,周主任也……”
赵西音快饿扁了,也不想理会刘梅的幺蛾子,于是往张艳丽旁边去。
被张艳丽半开玩笑地推走,“你男人在那儿呢,你坐这儿来算咋回事啊?”
坐在周启深旁边的刘梅撇撇嘴,不情不愿地挪屁股,让出一点位置来。
见赵西音坐过来,她皱眉,“你小心点,身上的肉挤到我了。”
这话夹枪带棍的,谁都听得出来在骂什么。
陈少荣脸色有点挂不住,把她往旁边拉了拉,“梅子,少说点,多吃饭。”
“我又没说错。”刘梅喋喋不休,更气自己男人竟为了赵西音说她,“再说我怎么吃啊?明知道我不吃辣,还放一桌子辣椒,为什么针对我?”
周启深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往旁边挪了挪,“西音,你坐这儿,靠着我点。”
这还是那个对赵西音避如蛇蝎的周启深吗?
他竟然会袒护赵西音?
一时间,刘梅一肚子火烧的更旺了,她就见不得赵西音好。
胖得一无是处,还有脸跟她抢男人的死肥婆,凭什么过得好?
“赵西音,你做了这么多菜,怎么没见你把那个男人叫来?”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懵了,不可思议地看向赵西音,眼神怀疑又探究。
赵西音给周启深戴绿帽子,是整个家属院心照不宣的丑闻,今天没见她纠缠陈科长,还以为她转性了。
结果不是不纠缠陈科长,而是纠缠别人去了?
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周启深重重放下筷子,脸色难看至极。
他就算再迟钝,也能看出来刘梅在针对赵西音了。
西音好歹是他媳妇,这儿又是他家,再怎么样也不能在这儿给西音难堪呀!
没等他说话,张艳丽就以为他生赵西音的气,急忙打圆场,“刘老师,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西音的男人就是周主任,还能叫谁来?”
“可是我前阵子看到她跑到厂区那边去,跟一群男人混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呢,周主任好像很震惊,难道周主任不知道?”刘梅故作震惊。
周启深怎么可能不知道?
刘梅早就抖露给周娟听,借周娟的嘴挑拨离间过了,她现在故意这么说,分明没安好心。
赵西音从来不是软包子,之所以一直没发作,不过是看在客人多的份上,可不是给她刘梅面子。
可惜,有些人给脸不要脸。
赵西音微笑着,目光却冷厉,“刘老师有话直说,不用这么阴阳怪气的。”
“我说的有错吗?你敢不敢承认十天前是在厂区那边,被一群男人围着?”
“那又怎样?”赵西音坦坦荡荡的,“我在那儿是工作,卖盒饭,买盒饭的是厂里的工人,是男人有什么奇怪的?再说我笑,我卖东西不笑,难道还给人甩脸色?”
刘梅冷笑,“你工作?说出来大家信吗?”
她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满意地看到没有人吱声。
赵西音好吃懒做的偏见根深蒂固,况且大家都看得出来,刘梅是在故意找赵西音的茬,谁也不想蹚这趟浑水,索性都不说话了。
赵西音气笑了。
她在厨房忙活大半天给他们做饭,他们吃的时候狼吞虎咽,这时候却不肯替她说半句话。
她不由看向周启深,他也这样吗?
周启深想的是赵西音还给他的10块钱,难道就是她工作挣来的?
刘梅露出一抹得意的笑,“看吧,大家都不信,周主任也……”
“我信。”
“周主任,你……”
周启深深吸一口气,很认真道:“我信她是去工作,所以跟男人混在一起这种话,请刘老师不要再说了。”
赵西音以为自己听错了。
周启深真的信她?
还是只是碍于面子,不得不在大家面前维护自己名义上的妻子?
周启深都发话了,大家纷纷出声,把这个话题盖过去。
刘梅却不依不饶,一直在唧唧歪歪。
赵西音听得烦了,“我去厨房看玉米糖水好了没。”
余下众人面面相觑,看刘梅的眼神也有点不对了。
本来气氛好好的,自从刘梅来了之后就不消停了,也不知道刘梅吃错了什么药,火气那么大。
虽说大家都捧着她,但是今天请客的是周家,周家媳妇还给大家做了一桌子菜,大家吃进嘴里,就没好帮着刘梅说话。
一时间,气氛很尴尬。
他们怎么想,赵西音管不着,也不想管。
正所谓圈子不同,不必强融,反正迟早要离开这里,什么人情往来,邻居情谊,她才懒得经营。
这么一想,心里就舒坦了,可是身上不舒坦。
天气闷热,厨房散热不行,还在熬着玉米糖水,那热气蒸得整个厨房像蒸笼一样。
赵西音一身膘,本来就容易出汗,这下更是受不住。
她终于忍不住,解开了衣领的两个扣子,把袖子也卷了起来。
周启深走进来,就看到这一幕。
赵西音这阵子确实瘦了些,衣服挂在身上变得松垮,卷起的袖子露出白花花的肩膀,领口也松了,依然胖乎乎的身子,胸脯尺寸更是惊人,一不小心就看到一片白……
周启深脸红了一下,然后全黑了,训斥道:“怎么穿衣服的?不像话!快把袖子放下来,领子也系好!”
家里还有外人,她就不能注意一下?
赵西音无语。
前世一到夏天,穿吊带配超短裤的女孩满街跑,哪像现在,露个膀子都不行,这对胖子来说实在太不友好了。
赵西音没好气道:“胖子没人权,活该被热死是吧?”
周启深一噎,几乎下意识地又要训她。
可见她当真汗流浃背,又拖着肥胖的身子在厨房忙活了那么久给大家做饭,确实遭罪,饭菜上桌了自个儿没吃上几口,还没得一句好话。
她心里有怨气,对他说话带刺也情有可原。
周启深想对她说两句软话,可是训斥她惯了,说软话实在别扭得慌,憋了好一会儿,愣是没挤出一个字来,悻悻离开了。
张艳丽过来帮忙,明显感觉到两人气氛怪怪的,等周启深离开了,她才试探着问:“你跟周主任咋回事啊?”
“就那样呗。”赵西音不想多谈,反正也没什么好谈的。
张艳丽更担忧了,“我听说你跟周主任在闹离婚?”
还能听谁说,不就是嘴碎的刘梅?
这女人少一天在她背后嚼舌根就不安分。
赵西音真是受够了,也懒得遮掩了,“是啊。”
张艳丽倒吸一口凉气。
换做以前,赵西音作天作地,跟周主任闹离婚并不稀奇,可是今天她看周主任对她还挺不错啊,咋还闹到这个地步?
“没什么别的理由,就是三观不合。”赵西音淡淡道。
张艳丽听不懂什么三观不三观的,可赵西音不想多说,她也没好刨根问底,帮着赵西音把玉米糖水端出去。
等饭局结束,大家陆续散了,她还留下来帮助赵西音收拾碗筷,才忧心忡忡地离开。
周启深出门去送客,然后不见人了,周娟消失一整天,现在也没见踪影。
家里就剩下赵西音一个,她乐得安静,把厨房和垃圾都收拾好,然后去卫生间,把一身的油和汗都洗干净,整个人可算轻松了。
可还是热。
即使有蒲扇,可根本不顶用,热得随时要中暑。
“要是有空调就好了,实在不行,有台风扇也好。”
刚说完周启深就回来了,还抱回来一个大箱子。
一看就是什么电器。
80年代的生活水平普遍低,即便是在国营大厂有稳定工作的职员,轻易也不敢买电器。
谁家有个自行车、缝纫机什么的就不错了,多数还是结婚时候的彩礼或者陪嫁。
突然买电器,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赵西音只是纳闷。
周启深刚才不见踪影,是特意跑出去买风扇了?
身为厂主任,他的办公室是有吊扇灯的,所以他根本不需要买风扇,难道是因为周娟还住在这儿,给周娟买的?
周启深一把额头的汗,把风扇往赵西音面前一推,“给。”
“给我买的?”赵西音愣了一下。
怎么突然对她示好,这家伙吃错药了?
赵西音古怪的眼神太直接了,看得周启深尴尬,他干巴巴道:“这天太热了,有台风扇你能舒坦些。”
还真是给她买的?
赵西音有点不适应他的好意,“花了多少钱,我给你。”
80年代的电器是大件,贵的很,好在她这阵子卖盒饭挣了不少,未尝买不起。
“买给你的,你用就是了,别问什么钱不钱的!”周启深不知道她挣了钱,但她这么见外,让他憋屈得很,语气也有点硬邦邦的,“你等一会儿,我马上装好。”
赵西音没说什么。
她把新买的纸笔拿出来,趁着现在有灵感,赶紧把校服设计稿做出来。
80年代的校服多是以蓝白色调为主,是后世中学校服的雏形,大面积的蓝色搭配几条白色条纹,款式简单,宽大松垮,没有线条可言。
就是胜在料子耐穿耐脏,所以是多数学校定制校服时的首选。
这也意味着大同小异,学生们站在一起,傻傻分不清是哪个学校的。
对方是艺术院校,更追求个性新潮,千篇一律的古板校服,自然瞧不上。
赵西音身为时装设计师,国内外的各种校服自然研究过,设计起来手到擒来。
一口气设计了几套。
有水手服改良的百褶裙搭配白衬衫,有复古的中式上衣搭配及膝长裙,还有新潮的西装上衣搭配花格子短裙,男士校服也设计了配套款式,以现代西装为主,主黑白色调,点缀细碎暗纹和格子领带,低调又不失活力,很符合学生积极向上的朝气。
旁边,周启深把电风扇装好,打开。
阵阵凉风袭来,整个房间仿佛都凉快了。
他把风扇转向赵西音的方向,发现赵西音正专心致志地在捣鼓着什么,凑过去一看,惊了。
简直要怀疑赵西音被鬼上身了。
这么漂亮的衣服,这么流畅娴熟的线条,就算是他也画不出来,赵西音什么时候学的这个,她不是初中没念完就辍学了吗?
“看了些工具书学的。”赵西音随口敷衍。
总不能说她真的是鬼上身,而她自己就是那个鬼吧?
周启深直勾勾的看她,也不知道信了没有,但是看她的眼神是真的变了。
探究,疑惑,欣赏,又带着一丝欣喜。
赵西音被看得头皮发麻,眼见时间不早了,而他还杵在这儿,更觉得不妙,“你不回厂里加班?”
家里只有一个主卧,之前周娟没来,她可以去睡沙发,但是这阵子有周娟在,她再睡沙发就不像话了,而且周娟也会没地方睡。
所以这阵子,一直是周娟睡沙发,她睡屋里。
好在周启深一直在厂里,避免了同床的尴尬。
可这都9点了,他怎么还动静?
周启深怎么会听不出她在赶人,皱眉道:“今晚不加班,在家睡。”
赵西音立刻放笔起身,“我去睡沙发。”
“娟儿怕是要回来了。”
赵西音定住了。
“你我是夫妻,不是非要分床睡。”周启深直勾勾盯着她,眼神逐渐炽热。
说完,周启深一步一步走向赵西音……
赵西音直接僵住。
这家伙今天真的很不对劲。
又是给她买风扇,又要留宿同房,太反常了。
虽说他年轻气盛,血气方刚,加上跟原主结婚后没有圆过房,拖到现在会有点需求也是情理之中,但是——
她是个大胖子,他下得去嘴?
再说,跟他结婚的是原主,不是她。
她还在盘算怎么跟他提离婚呢,要是这时候同床共枕,这婚还怎么离?
在赵西音头疼的时候,周启深已经洗好澡,爬上床,并且给赵西音留了位置。
赵西音当然拒绝,“我睡觉占地儿大,还不安分,就不跟你挤一张床了。”
然后,麻利地从柜子里拿出一套被褥,打地铺。
周启深脸一黑,咬牙切齿的瞪了她一眼,终于翻身背对她,只留给她一个气呼呼的背影。
赵西音暗松一口气,但依然觉得不妙。
周启深对她的态度太奇怪了,她当然不会自作多情认为周启深是喜欢她,大概是觉得她最近安分了,终于看她有点顺眼了,所以理所应当要她履行妻子义务吧。
可她终究不是原主,妻子义务什么的,太难为她了。
是要把离婚的日周提上来了。
这边两人心思各异,另一边,陈少荣和刘梅同床异梦。
刘梅没在今天的饭局上讨到好,回到家一直臭着脸,看得陈少荣脸色也不好了,“我早就说过让你少去招惹赵西音,你不听,今天还非要往那儿凑。”
今天要不是刘梅非要拉着他去饭局,他才不会去凑热闹。
这下可好,刘梅搅了饭局,连带着他脸上也无光。
刘梅拉长了脸,“大家都去,凭啥我不去?搞得好像我故意针对赵西音一样!”
“你还不是故意针对她?”陈少荣非要跟她好好掰扯掰扯了,“大家都说赵西音做饭好吃,就你一个挑三拣四,非要别人迁就你,再说赵西音跟周主任两口子的事,你掺和什么?非要提什么男人,让赵西音下不来台,你到底图什么?”
“到底谁才是你媳妇,你怎么净帮那死肥婆说话?”刘梅红了眼眶,气到口无遮拦,“张口闭口都是赵西音,是不是被她缠上瘾了,她现在不缠你了,你就犯贱,满脑子都是她?”
陈少荣面色一变。
他头一回发现,知书达理的刘梅,竟还有尖酸刻薄的一面。
如果说赵西音以前作天作地,惹她讨厌也就罢了,现在赵西音比谁都安分,也没做啥出格的事,反倒刘梅浑身都是刺,简直匪夷所思。
“你堂堂一个女老师,能不能讲点道理?”陈少荣也气得不行,“现在简直不可理喻,哪里还有半点老师的通情达理?”
刘梅一肚子火,立刻就炸了,“之前追求我的时候甜言蜜语说得好听,这才结婚多久你就变心了是不是?你是不是想离婚,好回去找赵西音那死肥婆?”
这样无理取闹的刘梅,根本无法沟通。
陈少荣阴着脸下床,“厂里还有事,我今晚睡办公室。”
穿了衣服,头也不回就走。
刘梅呆滞住。
要不是赵西音那死肥婆,少荣怎么会这么对她?
刘梅满心怨恨,眼中闪过一抹狠光。
陈少荣大晚上出门,被张艳丽家的老李撞了个正着。
回到屋里,老李还是百思不得其解,“陈科长大晚上的离开家,脸色还这么难看,该不会跟他媳妇闹翻了吧?”
两人结婚才多久?
新婚燕尔的,正是你侬我侬的时候,可他看着不像啊。
特别是白天那会儿,刘梅频频针对赵西音,陈科长脸色就不太好看。
“说来这刘老师也奇怪,明明以前通情达理的,怎么今天浑身长了刺儿似的,不刺赵西音几下就不舒坦?”
张艳丽心思细腻,看得比他通透。
“以前赵西音又胖又懒,在家属院逢人就遭白眼,刘梅是老师,心高气傲的,哪里看得起她?
现在不一样了,赵西音做得一手好菜,谁吃了不得夸一声好?
本来自己瞧不上的人,现在跟她一样被大家夸,她那么要强,怎么受得了?
再说,赵西音跟陈科长那档子事,刘梅还耿耿于怀呢,怎么可能会给赵西音好脸色?”
话是这么理儿,可是,今天刘梅尖酸刻薄的模样,确实让大家很不适应。
倒是赵西音,勤快又大方,让人挑不出错处,刘梅也因此被衬托得更像恶人。
“比起刘梅,我现在更喜欢跟赵西音打交道,她那一手好厨艺,我可羡慕了,改天得跟她好好请教请教,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张艳丽想起赵西音说迟早要离婚的事,唏嘘不已,但她没有背后嚼人舌根的臭毛病,于是摇摇头,“没什么,人家两口子的事儿,咱们少插嘴少掺和,还是早点睡吧。”
赵西音并不知道,这一夜,她成了好几家邻居议论的话题。
就算知道,她也不会放在心上。
有这心思,还不如多想想怎么挣钱。
于是,她抓紧时间,又设计了几稿校服,然后送去给李姐。
李姐看得眼睛一亮,“我果然没看错人,你很有天赋!不过,有些款式过于前卫,能不能被采用还要看学校领导的意思,我今天就帮你送过去!”
“行,我等李姐的好消息,到时候请李姐吃饭。”
李姐乐呵呵道:“那我可有口福了,你的厨艺我还惦记着呢!”
学校的流周走得很慢,快则三五天,慢则十天半个月才会有结果。
这事急不来。
赵西音便想把停了两天的盒饭生意捡起来,回家拿存折,要去取钱买食材。
家里突然来了陌生人。
一个长相干瘦的男青年,还有跟他眉眼有几分相似的中年妇女,看着像一对母子。
两人旁若无人地在屋子里到处翻看,眼神挑剔,评头品足的。
周娟也在,看到赵西音回来了,便介绍道:“这是王伟,我对象,这位阿姨是王伟的妈妈,阿姨,王伟,她是赵西音,是我嫂子。”
赵西音有些诧异。
周娟模样清秀可人,还眼高于顶,本以为她看上的对象一定很不错,没想到意外的普通。
太普通了。
除了老实巴交,赵西音想不到什么词来形容,因为别的赞美之词他好像都不沾边。
如果两情相悦,赵西音倒不会说什么,但是王伟看周娟的眼神里隐隐透着嫌弃。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偏偏周娟情人眼里出西施,压根没看出来王伟母子对她并不满意?
王母往那儿一坐,用挑剔的眼光扫视了一眼四周,没看到什么贵重东西,又看到赵西音胖乎乎的身体,态度就更轻蔑了几分。
“这就是你说的城里的房子?怎么没个像样的电器?不像我们家,有收音机有电视,这才是人住的地方,你这儿也太磕碜了。”
什么城里的房子?
赵西音疑惑地看向周娟。
周娟局促地搅着手指,拼命给赵西音使眼色,生怕赵西音出声拆穿什么。
赵西音不知道她在搞什么,索性就没出声。
王母显然没把自己当客人,直接使唤人,“你也别愣着了,赶紧去做饭,我跟阿伟大老远跑来这么个破地方,肚子早就饿了,记得多放点肉。”
“阿姨您坐会儿,我这就去做饭!”周娟立刻奔去厨房,当真开始捣鼓起午饭来。
殷勤得让赵西音咋舌。
周娟来这这么久,连碗都懒得洗,什么时候下过厨房?
再看她的对象,大喇喇地往沙发上一趟,跟他妈在那聊得起劲,完全没有半句关心,更别说过来帮忙了。
赵西音更想不通,周娟到底看上他哪一点,“娟儿,这情况,你不解释一下?”
周娟立刻把厨房门关了,声音也压得低低的,生怕被外头的母子听见。
原来,王母并不满意周娟是农村妹出身,周娟特地跑到这儿来,说这儿是她哥的房子,就是为了让王母高看她两分。
今天实在拗不过要看房子的王母,才把人带到这儿来。
这不是在忽悠人吗?
赵西音不赞同,也不看好这桩亲事,“所以你这两天不见人,是去见家长了?”
周娟脸红地点点头,然后不知道想到什么,脸色又是一白。
八成是去王家没得到好脸色吧。
照她的意思,王家也是农村人,只不过在县城有铺面,开了个杂货店,并住在杂货店楼上,屋子比这儿大不了多少,还堆满各种杂货,挤得没地方下脚。
这条件,比周娟也好不了多少,眼光倒是高得很。
“你买水果去他家,他妈让你做饭?”赵西音觉得匪夷所思。
王家母子上这儿来,可是两手空空的。
再说,未来儿媳妇第一次上门,来者是客的,叫客人做饭是什么道理?说白了,就是给下马威,试探她的底线,让她以后嫁进王家了要当牛做马呢。
偏偏周娟没感觉有什么问题。
“阿姨说她风湿发作,身体不舒服,洗衣做饭什么的就麻烦我……”
“你还给他们洗衣服?”赵西音被惊到了,“第一次见家长就让你洗衣服做饭,以后还得了?”
周娟苦笑,“我就想着勤快点,好好表现,好让阿姨早点认可我……”
周娟在她面前挺精明任性的,怎么谈了个对象就这么卑微,难道谈了恋爱真的智商会变负?
赵西音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周娟在厨房折腾半天,本来娇生惯养,就很少下厨,结果辛苦做出来的东西还要被王母挑三拣四。
周娟红着眼眶看向王伟。
王伟半句安慰都没有,还觉得他妈说的挺对,顺着他妈的意思,让周娟好好学一下做饭,不然以后嫁到他们王家,天天做这种饭可不行。
听得赵西音都要气笑了。
好不容易把母子俩给送走,赵西音觉得必须劝一劝头脑不清醒的小姑子,“你别怪我说话直,我瞧着王伟他妈摆明了是在刁难你,王伟也不护着你,你要是嫁过去,这日子可怎么过?”
可周娟舍不下谈了三年的感情。
除非认清现实。
赵西音灵光一闪,想到一个招——
这种情况下,只能想个招,让她认清现实。
赵西音严肃道:“你跟王伟处对象挺久了吧?连家长都见过了,是该谈婚论嫁了吧?那彩礼是不是该提上日周了?按照习俗,彩礼不能低于3000吧?”
虽然在后世已经有法律明确规定废除彩礼,但是在80年代,彩礼依然是约定俗成的规矩,是男方重视女方的证明。
3000块钱不是小数目,但是王家自诩高贵,又开着收益不错的杂货店,3000块钱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如果连3000彩礼都不肯出,那这个婚你也不用结了。”赵西音的话说得挺狠。
见周娟红了眼眶,又有些于心不忍。
“三年感情和一辈子的不幸比起来,孰轻孰重,你好好想想,现在认清现实,总好过稀里糊涂嫁过去,最后落得凄惨离婚的结果。”
周娟听得心乱如麻,可是见赵西音云淡风轻把离婚挂在嘴边,又觉得很疯狂,“结了婚就是一辈子,怎么可以离婚?”
别怪周娟思想迂腐,80年代的婚恋观就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一嫁就是一辈子,不管这桩婚姻有多不幸,甚至家暴出轨,都宁死不离婚。
很多女人的不幸,就是因为被这种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迂腐婚姻观给荼毒了,到死都没有解脱。
“如果一开始的结合就是个错误,为什么不离?”赵西音义正词严,认真道:“况且你现在还没结婚,分手比离婚简单多了。”
正说着,突然发现周启深站在门口。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知道听到了多少,但是赵西音那番离婚论,肯定是听全了,不然脸色也不会这么难看。
“一开始就是错误,所以要离?”周启深攥着拳头,几乎咬牙切齿。
周娟从没见过他哥这么生气,一身寒意,吓得她打哆嗦,赶紧就溜了。
屋里只剩下赵西音和周启深,大眼瞪小眼。
气氛凝固。
周启深胸口起伏,特别想敲开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的脑袋,看看她究竟在想什么。
逼他娶的是她,给他戴绿帽的是她,他全都忍下了,她倒好,反过来跟他提离婚!
是不是他这些天对她好声好气,还给她买风扇,对她太宽容了,以至于她才安分了一阵子,又开始作妖?
他这两天还想着,以后要好好跟她过日子,结果他一番心意全都喂了狗。
她还想着跟他离婚!
赵西音哪知道他心里的千回百转,她正想着找个机会再提离婚呢,这不,机会送上门来了,她顺势道:“我知道你娶我并非本意,结婚以来对我也有诸多不满,不如就……”
“你休想!”周启深直接打断她,声音大到几乎是吼出来的。
把赵西音给吼懵了。
随即想到他一个大男人,被女人提离婚确实没面子,难怪他这么生气。
于是她道:“你放心,在外人面前我不会乱说话,如果有人问起来,我就说是你提的离婚,不会让你没面子,这样总行了吧?”
赵西音觉得自己已经很让步了,却不料周启深听了之后突然笑了。
是阴森森的怒极反笑。
“我绝对不会离婚,你死了这条心吧!”恶狠狠地撂下这句话,周启深拂袖而去,摔门摔得特别响。
“呯!”
响得赵西音都懵了。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周启深对这桩婚姻好像有了莫名的执念,刚才听到她坚持要离婚,眼神里除了愤怒,似乎还多了一丝受伤。
赵西音不想去猜那一丝受伤是为什么,可是心头像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以至于到下午去卖盒饭的时候,还有点心不在焉。
直到被人撞了一下。
“没长眼睛啊?一身肥膘,挡这么多路,不知道往旁边靠靠?”
声音尖酸刻薄的,是一个膘肥体壮的大姐。
体型比赵西音好不到哪儿去,气焰倒是很高。
发现赵西音推着的手推车里整整齐齐摆着盒饭,她顿时就警惕了,“这儿是我先占的,你一边去!”
赵西音这才发现对方拉着板车,板车上也放了一个个盒饭,数量不比她的少,还特意占了她之前摆摊的位置。
不只是这大姐,旁边还有两个摊子也早早就摆开了,全都是卖盒饭的,一个两个警惕地瞪赵西音。
这才两天没来,怎么就多了这么多卖盒饭的,还专门挑她之前摆摊的位置?
莫非是看她卖得好,就来分一杯羹?
一看到工人们出来,大姐就抢先吆喝,“卖盒饭啦!新鲜好吃的盒饭,有肉有菜,8毛钱一份!”
另外两个摊子也不甘示弱,吆喝一个比一个大声,把工人们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
赵西音特意看了一眼。
他们的盒饭虽然卖相一般,但一肉一素,加上价格低廉,很快就卖出去好几份。
因为时间匆忙,赵西音只做了意大利面,香飘四溢,但是没什么肉,还卖一块钱一份,比他们贵2毛钱。
别小看这两毛钱,很多工人被她的意大利面味道吸引过来,就是被这两毛钱给劝退的,都跑去买别人的8毛钱盒饭了。
过来买的全都是老顾客,但也颇有怨言。
“姑娘,你这面连肉末都没有,还卖一块钱一份,是不是太贵了?”
“是啊,好吃是好吃,可是你看人家大姐大叔卖的,有肉有菜才8毛钱,你这个我看卖6毛就差不多了。”
之前这一带只有赵西音一个人卖,没有竞争,没有对比,大家也就没说什么。
现在一有对比,人就容易心里不平衡。
可又想吃好的,又想少花钱,哪有那么好的事?
“大哥,我这面是独家秘制的,用料又足又新鲜,别人也做不来一样的,卖这个价绝对值。”赵西音笑脸迎人,可半点也没松口,“您要是想吃肉,大可以在食堂吃,何必特意出来买饭,您说是吧?”
那大哥没话说了,因为确实是这么个理儿。
旁边几个摊子卖的饭菜,跟食堂一个价,味儿跟食堂还差不多,真没必要跑出来买,反倒是赵西音的意大利面,实在太让人馋了。
她两天没摆,不知道多少人做梦都在惦记。
赵西音本以为没人会买,没想到——
就冲那独一无二的味儿,即使她不降价,也有的是人买账。
“不便宜就不便宜呗,你至少给我多装点吧?”
“行!”赵西音痛快地往他往里又加了一大勺,满到冒尖儿了,才笑道:“够吃了吧?”
“你这姑娘,还是这么实诚!”
大哥舒坦了,其他人看到分量满满的盒饭,掏钱也痛快。
虽然多了几个竞争的摊子,卖得比平时慢不少,但赵西音这儿依然是最畅销的,看得旁人眼热。
他们就不明白了,同样是卖盒饭,他们有肉,价格低,摆的位置也好,怎么这些工人跟着了魔似的,往赵西音那儿跑?
要是赵西音是个天仙美人就算了,可她就是个大胖子,至于让这帮工人这么疯魔吗?
简直匪夷所思!
这一幕,被王家母子远远地看到。
王母脸色顿时就拉下来,“周娟不是说她哥是什么干部主任,每个月能挣不少钱,所以她嫂子不用干活,才养了一身膘吗?”
王家开有杂货店,一个月进账好几百元,所以王母心气儿特别高,是瞧不上摆摊卖饭这种低贱生意的。
赵西音那么胖,还要跑出来卖盒饭,可见周娟她哥进的不是什么好单位,挣不到什么钱。
王母本来就不大瞧得上周娟,这下更觉得儿子娶周娟是亏大发了,“一个乡下妹,能嫁进咱们王家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她还好意思要3000块彩礼?”
周娟最后还是听了赵西音的话,用3000块彩礼试探王家人的意思。
很显然,在王母眼里,她不值这么多钱。
“阿伟,你去跟她说,咱们家没有出彩礼的习俗,她张口就要3000块简直是狮子大开口,根本就是想贪咱们家的钱!”
王伟也觉得周娟能嫁给他是高攀了,还敢要彩礼,那就不知好歹了。
于是找到周娟后,他直白地转述了他妈的意思。
真的被赵西音说中了,王家人一分彩礼也不想。
周娟红了眼眶,不敢相信三年感情就这样喂了狗,“谁家姑娘嫁人没有彩礼?不想给彩礼,是不是看不起我?”
王伟顿时不耐烦了,“你是嫁给我还是要嫁给钱?”
他妈说得对,周娟嫁他就是为了钱!
周娟身体摇摇欲坠,“我们不是说好了吗?给的彩礼我会带回来,用来置办咱们的新房和婚礼,没有这个钱,这婚怎么结?难道全要我们家出?”
哪有姑娘嫁人,娘家还倒贴钱置办这些的?
说出去,别人还不得戳断她脊梁骨,说她爸妈养了个赔钱货?
王家开了个杂货店,一个月挣几百块,3000块钱对他们来说根本没什么压力,只不过是想给和不想给的区别罢了。
王伟一见她掉眼泪,态度也软下来,“你别哭了,再哭我就心疼了。”
他倒不是心软,而是怕周娟真被伤了心,然后跑掉,毕竟他长得又矮又丑,相亲没少相,周娟是他相到的最好看,而且最听话的姑娘了。
要是真跑掉了,他可不一定能找到更好的,于是,对周娟好一顿安慰,但就是绝口不提彩礼的事。
周娟一颗心渐渐冷了,可是让她放弃三年的感情,她实在不甘心。
赵西音见她失魂落魄地回来,一问便知道皇家果然不肯出彩礼,见周娟犹犹豫豫的,还在帮王伟找借口,她直接拆穿道:“王伟就是个妈宝男,根本护不了你,他嘴上说心疼你,实际上回了王家也不会帮你说话,更不会帮你出彩礼。”
“王伟不是这种人……”周娟底气不足,“毕竟我跟他已经……”
“难道你们睡过了?”赵西音面色一变。
倒不是她封建迂腐,换做后世,男欢女爱你情我愿的事多了去,可是在80年代,女孩子的第一次都是要留到新婚洞房夜的,不然分分钟会被荡妇羞辱。
周娟脸红着解释,“没有没有!那天阿伟喝醉了,他以为我们已经……实际上并没有!”
也就是说,王伟以为周娟已经把清白之躯给了他,那他还迟迟不娶周娟,在彩礼一事上推三阻四?
渣男!
这种渣男有什么好留恋的?
赵西音真的被气到了,不来一把狠的,周娟就没法清醒,于是道:“我敢打赌,王伟最后还是会站在王家人那边,一分彩礼都不会出。”
周娟脸色煞白,她没有信心反驳了。
赵西音拍拍她的肩膀,沉声道:“你去告诉王伟,就说那天晚上一次中招,你怀孕了,让他立刻拿出3000块钱彩礼娶你,你看他答不答应,如果他还是不肯,那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值不值得你托付一生,你心里就有数了。”
这一招釜底抽薪,狠是狠了点,但不失为一个好计策。
周娟现在六神无主,鬼使神差地就听了赵西音的话,告诉王伟她怀孕了。
王伟高兴得抱着她转圈圈,“太好了!我这就回去告诉爸妈,然后娶你进门!”
周娟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私心里希望赵西音的猜测是错的。
她万万没想到,王伟回到家,把她怀孕的消息告诉爸妈后,王母的第一反应是黑脸,“她真的怀孕了?确定是你的种?”
“娟儿不会拿这种事骗我的。”
王父高兴坏了,当即让王伟把人迎娶进门,被王母狠狠瞪了一眼,“周娟怀孕是不是故意的,想用这个来威胁你?”
她早就说过周娟不是什么好东西,果然,看着安安分分的,其实一肚子坏水!
未婚先孕,不要脸!
王伟小心翼翼道:“娟儿都怀孕了,妈,您就别再考验她了,赶紧准备3000块彩礼钱,把我跟娟儿的婚事办了吧。”
“果然还是为了钱!我呸!”王母啐了一口,当即拽着王伟就直奔家属院来。
周娟以为她是来谈婚礼的,笑脸出来迎接。
王母冷冷看了她一眼,趾高气扬道:“你准备好嫁妆就跟阿伟领证吧,我们王家的门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所以嫁妆不能太寒酸,你带一台电视还有2000块钱来吧。”
周娟脑袋嗡嗡响,竟有点听不懂王母的意思。
赵西音听懂了,也气笑了,“你的意思是,你们王家娶娟儿,一分彩礼不出,反倒让娟儿出嫁妆倒贴?”
王母看了一眼周娟的肚子,得意洋洋,“谁让她勾引我儿子,把自个儿肚子搞大了?是她不检点,早点把嫁妆准备好过门来,不然拖个三五个月,等肚子显了,被人瞧见未婚先孕可就丢人了。”
本来她就不大满意周娟,这下好了,周娟自个儿犯贱,把肚子搞大了,就更好拿捏了。
反正她家阿伟不是非周娟不可,想生儿子,有的是女人凑上来给他生,可周娟不一样了,肚子里揣着阿伟的种,谁还要她?
“不想带嫁妆就别嫁,可是不嫁阿伟,还有男人肯要她吗?她肚子里可怀着我们王家的种,拿不出嫁妆就耗着呗!”
她就不信,周娟不屈服!
王伟傻了眼,可是被他妈使了个颜色,他很快明白他妈是在跟周娟谈条件呢。
他自个儿其实也是不想给彩礼的,要是不给彩礼,还白得不少周娟的陪嫁,他求之不得。
于是,就把话语权给了他妈,什么都没说。
赵西音摇摇头,看向周娟,“现在你知道我说的没错了吧?王伟根本不值得你嫁。”
王母冷笑,“她不嫁阿伟还能嫁给谁?难不成还能把肚子里的孩子给打掉?”
周娟气得浑身发抖,“本来就没什么孩子,你们走吧,我不嫁了,这三年感情就当我瞎了眼!”
王伟面色一变,“啥叫没本来就没孩子?你不是说你怀孕了?”
“怀孕是编出来骗你的!”周娟几乎是怒吼出声,她彻底看透了王家人的丑恶嘴脸,“根本就没孩子,这辈子给谁生也不会给你生孩子!”
“可是那天晚上我们……”
“那天晚上你喝醉了,睡得像死猪一样,什么也没发生!”
怎么可能什么都没发生?周娟明明已经是他的女人了!
看着心灰意冷的周娟,王伟终于慌了。
之前仗着周娟对他的感情,他有恃无恐,又得知周娟怀了他的孩子,他就自信彻底把周娟拿捏在手心里,所以他妈怎么逼周娟,他都没阻止。
反正周娟除了嫁给他,没别的选择了。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那晚上什么也没发生,还是也是编出来的,等于他两张王牌都没了。
王伟冲上去,一把抓住周娟的肩膀,又惊又怒,“孩子不可能没有,你在骗我对不对!”
“你抓疼我了,放开我!”周娟痛得挣扎。
王伟却变本加厉,表情狰狞得像要吃人,“你告诉我,你怀孕了,是我的孩子!”
推囊之间,周娟撞倒在桌子上。
“啊!”
痛得她惨叫出声。
“住手!”赵西音急忙冲上去,把发疯的王伟拽开,“就是因为你这个德行,所以你配不上娟儿,离她远点!”
“我说怎么娟儿本来对我死心塌地,一碰上你就变了个人,肯定是你怂恿她的,对不对?你个死肥婆,让你多管闲事!”王伟气疯了,扬起拳头就朝赵西音挥来。
还没碰到赵西音的脸,被一道强悍的力道拦住。
下一秒,王伟身体腾空,被一个过肩摔给砸在地上。
“嘭!”
一声巨响,痛得王伟哇哇大叫。
王母吓了一跳,急忙奔过去扶住儿子,气得像个泼妇,“你是谁?凭什么打我儿子!”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周启深。
他面色阴翳,本来就一身气场,这下更是慑人,眼神冷冷地射在王家母子身上,没有多废话,“滚!”
王母吓得浑身一抖,把儿子扶起来,骂骂咧咧地走了,“今天这事还没完,走着瞧!”
周启深寒着脸,反手就把门关了,回到屋里,突然拽住赵西音,“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赵西音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对自己的关心,有些不自在,摇摇头,然后把周娟给扶起来,“我没事,倒是娟儿撞到了。”
周娟红着眼眶,突然哇的一声哭出来。
“明明说好会娶我,会对我好一辈子,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呜呜呜……”她扑进赵西音怀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可让人心疼。
周启深最疼爱这个妹妹,见妹妹被辜负,还被渣男弄伤了,只后悔刚才下手轻了。
把人揍残了都不过分!
“娟儿,这种男人,哥不同意你嫁!”周启深气得不行。
周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不嫁了,嫂子说的对,连怀孕都要算计的人,嫁过去就是往火坑里跳,我死也不嫁了!”
周启深面色一变,“什么怀孕?”
周娟一边抹泪,一边把这两天的事给说了。
周启深越听越生气,心里把王家人痛骂了上百遍,再看扶着周娟,给周娟拍肩膀安慰的赵西音,他心头升起一股由衷的感激。
虽说她教周娟撒谎,法子实在刁钻,可要不是这么试探,王家人的嘴脸能暴露这么快吗?
因为刚换上干净的衣裳,没出什么汗,上车之后不像以前一样招人嫌弃,但是赵西音还是下意识往车厢后面走。
尽管车上没什么人,但她也没有坐下,因为一坐就要占两个位置,肯定遭人白眼,赵西音不想自讨没趣。
周启深皱眉,直接把她按坐下,立刻引来一个大婶的不满,“长这么胖,占到别人位置了。”
“旁边空位置多的是。”没等赵西音说话,周启深先开口了,“她坐的另一个位置是我的,我没坐,让给她坐,不行?”
周启深果然是站着的,看大婶的眼神冷冷的。
大婶哪敢惹他,唧唧歪歪地找别的位置坐下了,“竟然看上个死胖子,白瞎长得这么俊。”
赵西音瞅了周启深一眼,发现他没什么反应。
他倒是沉得住气,当真不介意被人嘲笑瞎了眼?
今天是市集,水泥路铺成的街道两边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小摊子,小商品琳琅满目,看得人眼花缭乱。
之前买食材太赶时间,从来没有好好逛逛,这会儿不着急,赵西音就多看了两眼,然后,被一个卖棉花糖的摊子给吸引了。
白花花的一团,又香又软。
周启深二话没说直接掏钱,“老板,来一串。”
然后,递给赵西音,“给。”
赵西音正在减肥呢,棉花糖都是糖做的,热量那么高,她内心是拒绝的,而且这个小情侣逛街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这是小孩子才吃的零食。”赵西音摇头。
摊子面前围的果然都是小孩子,而她只是觉得这传统手艺有趣,当真没想吃。
周启深以为她只是不好意思,于是,自己吃了一口,又递过来,“大人也吃,没事。”
赵西音:“……”
这逻辑,无法反驳。
赵西音没辙了,拿过来吃了一口,香香甜甜,味道格外的好。
只是吃着吃着,就剩下被周启深咬过的那里了。
赵西音纠结了一下,暗想80年代应该没有什么间接接吻的说法,于是默默吃光了。
周启深眼角扫过来,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嘴角勾起一丝愉悦的笑。
经过裁缝店,周启深突然停下脚步。
他要买衣服?
赵西音抬眼一看,发现正好是她当初想应聘,但老板娘出尔反尔,最后没要她的裁缝店。
店里顾客寥寥,几个熟客都没见踪影,角落里的缝纫机旁边没人,而门口的墙上又重新贴上了招工启事。
上回那个姑娘怎么被辞退了?
老板娘看到赵西音,挤出笑容来,“你又来找工作吧?正好我这儿缺人,你来顶上吧!”
当她是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傻子?
一个月60块的工钱,她卖一天盒饭就差不多挣到了,还要忍受老板娘的白眼,傻子才会干呢!
“我没空。”赵西音无动于衷,随口问道:“上回我想问,你到底为什么突然变卦?”
老板娘脸黑。
她本来不大瞧得上赵西音是死胖子,以为随便找个裁缝都能做,结果她招了别人做得乱七八糟,把她那些出手大方的熟客都劝退了。
特别是李姐她们,就是非赵西音不可,可把她气坏了。
为了留住老顾客,她不得不拉下脸给赵西音一个机会,哪知道这死胖子竟然瞪鼻子上脸?
“你还有脸问我怎么没招你?还不是因为你不安分,到处勾引男人?我是给店招小工,不是给我男人找小妾!”
赵西音给听乐了,“我连你男人都没见过,勾引什么?”
“我都听说了,你一个已婚妇女,还纠缠别人的男人!”老板娘瞅着赵西音胖乎乎的身体,嘲笑道:“就你这一身膘,能嫁什么好男人?肯定是自己男人又老又丑,所以才盯着别人男人!”
“你说谁又老又丑?”周启深面无表情,气场慑人。
店里的几个女客人,一个劲盯着他瞅。
这个男人高大挺拔,长得又俊,往那一站,女人们的眼光全被吸引过去了。
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女人能配得上他。
老板娘也忍不住多瞅了几眼,“我说的是她男人,她这么胖……”
话没说完,直接被周启深打断,“我就是她男人。”
这下,老板娘傻眼了。
几个女客人也瞪大眼,不可置信。
“也不知道她上辈子积了什么德,竟然能嫁给这么俊的男人。”
“不能这样以貌取人吧?听说她绣工特别好,那男人又没有以貌取人,娶她也不稀奇。”
“其实他俩站一块还挺登对的,再说老板娘的男人才是真的又老又丑呢,也不看看人家的男人有多俊。”
“就是啊!嫁了这么好的男人,谁还瞧得上她男人啊?她就是被害妄想症嘛!”
老板娘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打死也没想到赵西音的男人这么优秀,那么,勾引她男人的话,自然是无稽之谈。
还有,赵西音这么好的裁缝工,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第二个,换做别人还不得涨工资供着。
她倒好,听了刘梅的鬼话,硬是把人给赶跑了,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也没用。
周启深直接把赵西音拽走,去旁边的服装店。
赵西音来这店借过缝纫机给李姐改衣服,老板对她的绣工印象深刻,自然笑脸相迎。
见她身边还有个俊美的男人,笑眯眯道:“姑娘,这是你男人?”
赵西音有点尴尬。
周启深似乎不介意当众承认跟她的关系,但她不行,总觉得一旦承认,有些事情就会变得很复杂,而她的离婚计划也会变得越来越困难。
她不禁看向周启深。
周启深会希望她怎么回答?
最终,赵西音没有回答老板的问题,只问周启深,“要买衣服?”
周启深已经在挑衣服了,但是在挑女装。
给周娟买吗?
周启深没说什么,拿起一条格子长裙就往她身上比划,似乎不太满意,摇摇头放下,换上另外一条鹅黄色的。
赵西音无奈,“娟儿比我瘦,你按我这体型给她买,肯定买不到合适的。”
“不是给她买。”周启深转过头把裙子举给老板看,“老板,这条裙子最大码有多大?”
赵西音有点反应不过来。
记忆中的原主都是直接跟周启深要钱,周启深除了给钱之外,从来没给原主买过东西。
可是今天他一反常态,先是给她买棉花糖,现在又要给她买裙子?
这个态度转变,让赵西音觉得有点不妙。
周启深已经在跟老板讲价了。
老板笑眯眯的,“这裙子是新款,料子特别好,最大码的只有一件了,一口价26元,不讲价!”
赵西音急忙把裙子放下,“太贵了,而且这裙子最大码我也穿不下,别买了。”
26块一条的裙子确实贵,即使周启深在厂里是主任,工资比普通工人高出一截,也有些捉襟见肘。
可是,看到赵西音瘦了一些之后,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旧衣服,他就是想买。
结婚这么久,还没给她买过一件衣服,他这丈夫当得挺不称职的。
于是铁了心要买。
裙子穿不下,衬衫和裤子总该行吧?
“老板,这件花色衬衫拿最大码的来看看。”
赵西音一看到那花里胡哨的衬衫配色,脑壳子就疼,“这衬衫太花哨了。”
“那就换这件。”
白色底色,米色小碎花,低调又清新,料子是宽松舒适的纯棉。
赵西音以时装设计师的审美,觉得还能入眼,“这件还行。”
“那就这件吧,老板,拿适合她的码数。”周启深动作利索,又挑了一件素色的长裤。
赵西音反应过来,正要说她觉得还行并不是要买,周启深却已经付完款了,直接把装了衣服的袋子塞给她,“给!”
买都买了,退掉就不像话了。
赵西音思前想后,觉得还是给钱给他比较好,她不想欠他什么,于是就往兜里掏钱。
刚掏出来,拐角突然冲上来一个人,往她手里一抓,抢了她的钱掉头就跑。
当街抢钱?!
“有贼,别跑!把钱还我!”赵西音只愣了半秒,拔腿就追上去,可是她太胖了,哪里跑得过专业小贼?
这时,周启深动作比她快,几乎像一道风朝小贼冲去。
那小贼没跑出两百米,就被周启深逮了个正着。
赵西音也冲上来,掰开小偷的手要把钱拿回来,哪知那小贼抢钱不成,突然发狠,一拳朝赵西音砸来,“死胖子!”
眼看着这一拳就要砸中赵西音的脑袋,周启深突然扑上来,硬生生挡下了这一拳。
然后,反手就给了那小贼更重的一拳。
那小贼吃痛,知道讨不到好,灰溜溜地跑掉了。
周启深没追,只一把抓住赵西音——
“你没事吧?”
被打的是他,他怎么先问她有没有事?
“我没事。”周启深把她扶起来,动了动被拳头砸到的左肩膀,表情挺轻松,“轻伤,不碍事,去买菜吧。”
他若无其事,好像只是做了一件理所应当的事,等买完菜之后,他还要帮赵西音提菜。
赵西音有点内疚,觉得她要是再把买衣服的钱给他,就太不识趣了,于是道:“我来提菜就行,你的手受伤了。”
“没事,不疼,而且我是用右手提。”周启深语气轻松,虽然受了点伤,但是心情反而更好,“你要是心疼,今晚就多做点好吃的吧。”
心疼?
这个词让赵西音愣了一下,看着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思绪一片混乱。
不是她的错觉,周启深对她确实有点不一样了,似乎在试着把她当妻子对待。
相对的,她也要把他当丈夫对待吗?
思绪乱糟糟的,直到回到家属院,赵西音也没理出个清晰的答案来,直到被一道娇俏的声音打断。
“周主任,你可算回来了,厂里有加急任务找你!”
是一个年轻俏丽的姑娘,对周启深笑盈盈的。
发现赵西音也在,撇撇嘴,连招呼都不打。
周启深把菜递给赵西音,“我忙完再回来吃。”
“周主任,这个任务很急很重,几天都忙不完,这几天都要睡厂里咯。”话是对周启深说的,但是眼神一直在赵西音身上。
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挑衅。
周启深没办法,交代赵西音好好照顾周娟,然后就跟着那姑娘离开了。
张艳丽从隔壁探出头来,等到那姑娘走远了,才压低声音对赵西音说:“你放心让周主任跟宋娇娥走啊?”
“有工作要忙,我还能拦着他不成?”
“有啥工作需要厂长女儿亲自来通知?她跟周主任不是同一个部门的,就算通知也轮不到呀!”
宋娇娥摆明了是看上周主任了!
张艳丽急得跺脚,“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男人是要管的,你这么放任,迟早是要出事的!”
赵西音笑笑,没说什么。
周启深是原主的男人,又不是她男人,她管得着?
再说宋娇娥年轻貌美,又是厂长女儿,千金之躯,跟宋娇娥比起来,她要出身没出身,要身材没身材,难怪张艳丽替她着急。
只要是个男人,在她和宋娇娥之间,都知道该选谁。
赵西音摸了摸肚子上的肥肉,暗下决心要快点减肥,不是为了跟谁抢男人,只是不想被谁给比下去。
当晚,周启深果然没回来。
周娟失魂落魄,架不住赵西音做的饭太好吃了,被转移了注意力,终于从失恋中走出来。
她一口气吃了三碗饭,心满意足了,第一次主动替赵西音收拾碗筷,“嫂子,你这厨艺不开餐馆可惜了。”
兴许是赵西音帮她认清了渣男,她现在一口一个嫂子,叫得特别顺溜。
赵西音听得还是别扭,纠正了几回,周娟就是不该口,索性就由她去了。
是王伟,他还带了几个小混混。
赵西音面色一变,挡在周娟面前,“你跟娟儿的事已经说清楚了,你还想干什么?”
王伟死死盯着周娟,语气恶狠狠的,“咱们的事情还没完!我哄着你供着你三年,你居然敢骗我,还说分就分?没门!”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只不过是因为家里开了个杂货店,挣了点小钱,所以心高气傲,觉得周娟嫁给他是周娟的荣幸,他没了周娟还能找到更好的。
周娟竟然不知好歹要跟他掰了,之后他妈不信邪,马上找媒婆给他介绍姑娘,结果介绍的姑娘不是丑就是泼辣,比周娟差远了。
王伟越想越不甘心,又找了回来,但是被周娟骗了的这口气,他怎么也咽不下。
“今天,你要么把分手的话收回去,要么,我把你这摊子给掀了!”王伟朝几个小混混使了个颜色。
周娟被这阵仗吓得脸色发白。
赵西音却沉了脸。
王伟越是凶恶,她就越不能让周娟跳火坑,“娟儿需要的是疼她爱她的人,不是要嫁去你们家当保姆,你现在非但不疼她,还找人恐吓她,要是嫁了你,你不得三天两头家暴她?”
“我跟娟儿的事,关你屁事?要不是你这死肥婆,娟儿就不会跟我闹掰!”王伟凶神恶煞,一脚踹翻了手推车。
“哗啦啦——”
盒饭散了一地,一片狼藉。
周娟气得浑身发抖,想要冲上去跟王伟理论,被赵西音拽住了。
他们人多势众,万一打起来,吃亏的只会是她们。
但是光天化日之下,他们真敢无法无天?
对付这种无赖,只有用起法律手段。
赵西音面色一片冰冷,“我现在就报公安,我倒要看看,公安来了,你们是不是还敢这么嚣张!”
几个小混混面色一变。
王伟也吓到了,要是闹到公安局就没法收场了,“想继续在这卖盒饭,那就跟我复合,不然,这摊子摆一次我掀一次。”
撂下狠话,王伟带着几个小混混赶紧跑了。
散落在地上的盒饭沾了泥,肯定卖不成了。
周娟一边捡,一边掉眼泪,“嫂子,都是我的错,我以前怎么会看上这个疯子,结果害了你……”
这种事怎么能怪周娟,她是最大的受害者啊!
赵西音叹气,“摊子倒了就倒了,人没事就行。”
“可是,那混蛋说以后都要来捣乱……”
“大不了我就不卖盒饭了,改做别的,倒是你,以后离王伟远一点,我怕他还会找你报复。”
以王伟的性格,八成会继续纠缠,这回用报公安把他给唬住了,保不准他下回又干出什么来,就算什么也不干,带着几个小混混凶神恶煞杵在那儿,她这盒饭也没法卖了。
不过,卖盒饭是为了挣第一桶金的权宜之计,现在,第一桶金赚到了,可以考虑做点别的了。
赵西音还是想做服装设计。
不知道李姐那边情况怎么样了,帮她交过去的设计稿,不知道校方有没有看上。
几天没消息,赵西音心里突然没底了。
周娟看着被浪费的盒饭,心里还是过意不去,回到家里时,眼眶还是红的。
赵西音安慰了她几句,便下楼丢垃圾。
谁知道冤家路窄——
碰上了刘梅。
刘梅正拦着周启深在说什么,看到赵西音下来,眼神闪过一丝恶意,“我猜你媳妇不是故意的,周主任,你要跟她好好说,千万别动手。”
赵西音一听就知道她又在搞幺蛾子,心中冷笑不已。
这位刘老师是跟她杠上了,一天不给她找茬,就一天不舒坦是吧?
周启深深吸一口气,“刘老师说你今天带娟儿去打架了?”
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翻脸。
还以为他看清了刘梅的真面目,不会被她那张嘴给蛊惑,没想到在他眼里,刘梅还是高贵,不管说什么,他都没怀疑就先信了。
赵西音也来气了,“刘老师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她的话就是圣旨,你不用想就信。”
这话带着刺,听得周启深脸色一黑,“跟我回去,好好说清楚是怎么回事!”
刘梅挑衅地看了赵西音一眼,又假惺惺地朝周启深的背影喊:“周主任,有话好好说,可千万别动手呀。”
然后,又一脸无辜的表情,对赵西音说:“我只是不小心经过才看到你跟人打架,我怕你被人欺负,所以才告诉周主任,你不会怪我吧?”
刘梅任职的学校跟厂区那边是完全相反的两个方向,怎么可能是不小心经过?
肯定是故意跑到那儿去,谁知道她又安的什么心?
赵西音被膈应得不行,跟她吵都嫌掉价,于是扭头就走。
回到屋里,周娟明显感觉到气氛不对,但被周启深支走了。
赵西音这才留意到他手臂动作很僵硬,“你受伤了?”
不想让周娟担心,才故意把她支走?
她二话没说,直接上去扯高他的袖子,就看到手臂上一条长长的伤口。
已经处理过了,但还是触目惊心,几乎划开了整条小手臂,伤口外翻,往外渗着红血。
“怎么伤的?”赵西音看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就要给他找药。
周启深却不领情,沉声说:“厂里机床有人操作失误,不小心伤的,用不着你管,倒是打架的事,你没什么要解释的吗?”
沉冷的语气,让赵西音担忧他的心也冷了下来。
他前两天还对她好声好气,给她买东西,甚至在她遇到贼被抢钱时,还挺身而出救她。
她刚感觉到他对她关心,转头就被当头棒喝,心里属实不是滋味。
赵西音面色渐渐冷了,“你说是打架,那就是打架吧。”
不想多说什么,也不想跟他待在一块儿,赵西音出去跑步。
跑出一身汗,把心里那股莫名的憋屈都发泄了,又给自己做了好吃的,狠狠吃了一顿,心里终于舒坦了。
至于某位病患,她到底没狠得下心不管。
这天,赵西音又去跑步了,桌子上却留了碘酒和骨头汤。
周启深沉默了一下,还是坐下来,正要喝,突然有人来敲门。
是宋娇娥,手里还捧着一个搪瓷碗。
碗里也是骨头汤。
“都是为了我,你才受伤的,我特意熬了骨头汤给你补身子。”宋娇娥一双眼睛盈盈地望着周启深,欲语还休的,“周主任,我还没来过你家呢,不请我进去坐坐?”
“不方便。”周启深皱眉。
宋娇娥咬唇,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被拒绝了,又把搪瓷碗递过来,“我进去把汤放下就走,你为了我受伤,我心里过意不去……”
周启深看了一眼那汤,跟赵西音熬的比起来差远了。
宋娇娥是厂长女儿,从小娇生惯养,她爸妈都没能让她下过厨房,能为周启深下厨已经很有心了,哪能指望她还有什么厨艺。
“不用,西音给我熬了汤。”周启深还是没松口。
周娟看在眼里,心里可半点没放松警惕,心道这宋小姐醉翁之意不在酒,看她哥的眼神,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咋回事。
等到宋娇娥离开,周娟忍不住问:“哥,你跟嫂子咋回事?这两天都没说话,是不是闹别扭了?”
该不会是因为宋小姐闹的别扭吧?
她哥为了别的女人受伤,难怪嫂子不想跟他说话。
搁谁都受不了啊。
周启深板起脸,“闹什么别扭?分明是你嫂子跟人打架,还不知悔改。”
“什么打架?”周娟愣住,听周启深说了所谓的打架,眼珠子更是瞪得跟铜铃一样大。
这误会可大发了!
这个时候,赵西音在楼下的林荫道长跑。
从最开始跑几百米就气喘吁吁,到现在一口气跑足3公里,赵西音觉得这阵子的坚持没有白费,就是裤头越来越松,跑着跑着就容易往下掉。
又要改裤头了。
这倒是好事,说明她瘦了,洗澡的时候自个儿都明显感觉到身上的一圈圈肉在缩小,照镜子的时候,脸上的轮廓也跟前世的自己越来越像。
照这进度,今年之内就能变回前世的身材。
前路一片光明!
赵西音信心十足,撒开腿又要再跑一圈,前面突然有人走出来,差点撞到。
“不好意思……”赵西音下意识道歉,然后才看清对方是谁——
厂长千金,宋娇娥。
她手里还捧着一个装了骨头汤的搪瓷碗。
懂了。
给某人送汤来了。
宋娇娥瞪了她一眼,然后,故意把骨头汤倒进垃圾桶里,柳腰一扭,气咻咻的走了。
赵西音摇摇头,猜到她在周启深那儿没讨到好,所以把气撒在她身上。
可这又关她什么事?
她又不知道这位宋小姐要给他熬汤,要是知道,她早上就不费那功夫准备骨头汤了。
回到屋里,周启深已经把她准备到骨头汤喝完了,见她回来,一改前两天的冷脸,“我有话要跟你说。”
赵西音跑出一身汗,身上汗哒哒的,先去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衣裳,才进房间里,“要说什么?”
周启深竟在收拾东西,“我要去外地出一趟差。”
赵西音一愣,“多久?”
“短则十天,长则半个月,你在家好好呆着,别乱跑。”
赵西音无语,敢情他以为她还是原主,会四处作妖呢。
她语气就有些冷淡了,“我这人就是闲不住。”
周启深绷着来年,眼看着又要发作。
十几秒后,他长长叹了一口气,“打架的事,我听娟儿说了,是王伟找茬,毁了你的摊子,不过你啥时候去摆摊卖盒饭的?”
“唔……头痛……”
赵西音头痛欲裂,耳边响着嗡嗡嗡的声音,全是刺耳的讽刺。
“竟然跑到陈科长婚礼上的表白,也不看看自己那一身膘,配得上人家陈科长吗?”
“这哪是配不配的问题啊?她可是有男人的,还一天到晚对陈科长发骚,不要脸到家了!”
“幸亏陈科长爱她媳妇,压根没理这死肥婆!就是可惜了周主任,大好男儿娶了这么个东西,没一天好日子过就算了,还成天被戴绿帽!”
一道道尖利的声音,仿佛要刺穿人的耳膜,赵西音硬是被吵醒了。
看到周遭的环境,她呆立在当场。
只见空荡荡的房间里摆着一套老旧木桌椅,桌上摆着一个老式热水壶和一个搪瓷缸子,而房间没有任何装修设计可言。
水泥的地板,只刮了白腻子,还刮得不平整,天花板也不是她熟悉的吊顶造型和欧式水晶吊灯,而是一个圆乎乎的裸露灯泡。
绿色的老式吊风扇在晃晃悠悠地转,发出年久失修的吱嘎声响。
像极了八十年代。
八十年代?!
不会吧?
赵西音猛地一个激灵,立刻看向自己的身体,然后就傻眼了,她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她,穿越了。
明明前一刻,她还拿着亲自做的设计稿一件一件地核对服装,连恋爱都没时间,30岁好不容易就要走上国际舞台,却在这个节骨眼上被发布会现场的吊灯砸下!
再醒来,就到这里了。
忽然一阵刺痛,一段段不属于她的记忆,排山倒海而来。
原来,原主是已婚妇女,嫁给了在国营单位任职的主任周启深。
照理说,原主又胖又懒,名声还稀烂,是配不上周启深的。
毕竟周启深虽然出身贫寒,但聪明有志气,凭实力走出穷困山村,在国营单位升到了主任的位置。
在八零年代能进单位足够让人艳羡,更别说是堂堂主任了,多少适婚女孩随便挑,上门说媒的媒人能把他家门口给踏平。
只可惜周启深的父亲跟原主父亲在同一个小单位上班,因为一场事故,原主父亲为救机床操作失误的周父,一只手被绞进机器里,整条手臂因此废掉。
原主母亲是个势利的,不止要主任家赔钱,还趁机挟恩图报,把家里好吃懒做,根本嫁不出去的胖女儿嫁给周启深。
周启深没她脸皮厚,赖不掉这份恩情,最后还是娶了原主,但因为是在没办法接受原主,结婚第二天就以要加班为由赶回厂里,对原主简直避如蛇蝎。
原主也是个厚脸皮的,嫌弃乡下生活苦,硬是跑到厂里的家属院来住,嫌弃老公没情趣,转头就看上了彬彬有礼的陈科长,还不顾自己是有夫之妇,跑去纠缠陈科长。
甚至在陈科长娶媳妇的婚礼上犯抽,当众对陈科长表白。
当时那场面堪比十级大地震。
结果,还没等新郎新娘发作,原主就因为太胖给摔了,脑袋正好撞在柱子上,一下子晕死过去,被几个身强体壮的伴郎一边嫌弃一边拖走。
赵西音风中凌乱。
她万万没想到,原主竟然这么极品!
而且穿越就穿越吧,可原身这双肉呼呼的猪蹄,肚子上三个大游泳圈是怎么回事?
赵西音更头痛了,她拖着肥硕的身体走到桌子边,拿起桌上的镜子一瞧,然后吓得差点把镜子给丢出去。
在服装设计界呆久了,见多了身材苗条修长的模特,赵西音几乎没见过这么胖的女人。
浑身脂肪几乎堆成一个球,手脚和肚子被并不合身的衣服勒出一圈圈肉,别人顶多双下巴,她硬是变成了三下巴,一圈圈下巴肉让低头都变得困难。
更可怕的是,身上还邋遢油腻。
头发不知道多久没洗了,变成黏糊糊的一缕一缕,油光发亮中还飘着白花花的头皮屑,手脚也不干净,指缝间全是污泥,指甲盖又长又黑全是污垢,看得人头皮发麻。
这鬼德行,赵西音不只是头痛,简直是要裂开了。
闻着空气中浓重的搜臭味,再看猪笼都不如的小破房子,赵西音捏着眉心站起来。
不管如何,为了以后的生活,她得减肥,也得赚钱!
现下,至少先把屋子给收拾了,不然这是人住的地方吗?
地板上,垃圾和米混在一起,不知道什么时候泼到地上的青菜面还没清理,长了青黑的霉,两只拇指大的苍蝇就当着她的面在上面爬,泼散开的面汤被踩来踩去,地上全是油乎乎的脚印。
厨房和卫生间更恐怖。
满地摘掉的菜梗烂叶没有丢,多都无处下脚,洗碗槽堆得满满当当,至少有一个星期没洗碗了,搪瓷碗不是变黄就是变黑,沾着没吃完的菜渣,发出让人胃里翻腾的腐臭味,还招了一群苍蝇在嗡嗡嗡。
想到自己刚穿越来,暂时无处可去,赵西音深吸一口气,“先收拾吧,怎么说也是要住一阵子的地方。”
至于以后?
她堂堂二十一世纪女强人,来到改革开放的八零年代,自然是要抓住历史的机遇,把前世的服装品牌开起来,重新登上巴黎时装周,完成前世枉死而没有完成的梦!
“啪!”
周启深突然拍案而起,面前那碗面因此被掀翻在地上,搪瓷碗碎裂,面和酱汁泼洒开。
一地狼藉,难看到刺目。
周启深却没看一眼,他胸口剧烈起伏着,整个人因为愤怒而显得有些面目可怖,死死盯着赵西音,恨不得把她给撕了。
赵西音愣了一下,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
正要说什么,只听周启深阴森森地丢下一句,“赵西音,你竟然用这种方式羞辱我!”
然后,带着一身压抑的怒火,拂袖而去。
赵西音傻眼。
他不是讨厌原主吗?原主要给他戴绿帽才是羞辱他,而她提出离婚正是放他自由啊,怎么是这个反应?
转念一想,赵西音懊恼得想给自己一拳。
周启深是讨厌原主,可是原主穷追猛打的陈科长刚结婚,她还在婚礼上大闹出丑了,可人家陈科长看都没看她一眼。
现在,陈科长娶了媳妇,在别人眼里她彻底没戏了。
而她这时候提出离婚,不就等于告诉别人,她得不到陈科长,伤心欲绝之下把正牌老公给甩了吗?
就算要离婚,也是被戴绿帽子的周启深提出离婚。
可他为人正直,虽然是为了报恩才娶她,对她的臭脾气无可奈何但都一直沉默纵容着,也从没提过离婚。
这种情况下,她提出离婚不是羞辱他吗?
传出去让别人怎么看待他?
完蛋了。
她好像说错话了。
就算跟他没感情,要跟他离婚,也不该在这个节骨眼上。
本来情况已经够糟糕了,这下直接没有转圜的余地。
周启深八成要恨死她了吧?
赵西音头痛扶额。
这场婚姻名存实亡,拖着对双方都没什么好处,迟早是要离的,还是等过些日子再跟他提吧。
赵西音暗叹一口气,默默把自己那份面吃了。
可这膘肥体壮的身躯,小半碗面下肚,根本没有半点感觉。
再看被周启深掀翻在地上的那碗面,赵西音暗骂他浪费粮食,最后还是默默扫起来装进垃圾袋,然后出门去倒。
走下楼,八零年代的老式楼房映入眼帘。
周启深就职的国营厂福利不错,专门为员工的家属建了筒子楼做家属院。
筒子楼里是长长的、灯光昏暗的走廊,外墙上伸出一个又一个阳台,被规整统一但古旧生锈的防盗网包着,活似一个又一个“笼子”。
八十年代被称为后世的黄金年代,外头遍地是机遇,然而,走出去的人可能海阔天空,也可能落魄他乡。
住在这儿至少能温饱,所以很多人在这样的“笼子”里,一住就是一辈子。
筒子楼前面是林荫道,虽然没有铺水泥地板,但道路两边种满了花草树木。
走在期间,清新的空气夹杂着淡淡的花香扑面而来。
这么好的锻炼场所不用起来简直可惜,而她这一身膘要减掉,正好方便在这里跑步。
赵西音深吸一口气,然后迈开步子跑起来。
前世,她的体重一直保持在95斤上下,除了控制饮食之外,长跑锻炼也是她控制体重的秘诀,长期锻炼下来,肺活量杠杠的,一口气慢跑10公里不在话下。
可是现在,还没跑出百米,她就气喘吁吁,扶着膝盖挪不动步子了。
旁边一道俏丽的身影经过,明明那么宽一条路,愣是撞在赵西音身上。
赵西音猛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上。
来人很瘦,居高临下俯视赵西音,从鼻孔里发出轻哼,“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一头想拱了我家男人的猪!”
赵西音一听,顿时就明白她是刚跟陈科长结婚的刘梅。
原主纠缠她老公,还在她的婚礼上大闹,难怪她敌意这么大。
“看什么看?”刘梅憋着一股火,态度高高在上的。
她老公陈少荣虽然只是个科长,比不上赵西音的老公周启深是主任,可陈少荣风度翩翩,比周启深温柔有情趣,况且陈少荣家境优越,比农村出身的周启深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刘梅自嫁给了陈科长后,成了整个家属院羡慕的对象。
而赵西音这个家属院的笑柄,却来她的婚礼上捣乱,害她的婚礼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她恨不得把赵西音给撕了,三两步上前,重重推了赵西音一把,“让你纠缠我男人,不要脸!”
赵西音知道她是老师,万万没想到她竟会直接动手,一个措不及防,肉乎乎的身体倒地上。
幸好屁股墩肉多,没摔坏哪里,只是右手臂撞到旁边的旧花坛,被花坛裂口割到,留下一道伤口。
伤口不深,但是很长,渗出一条长长的血痕,触目惊心的。
刘梅半点没觉得自己做错,反倒出了一口恶气,居高临下地冷哼,“碍眼的肥猪,快点滚吧,家属院不欢迎你!”
说罢,扭腰一扭,趾高气昂地走了。
“嘶……”
赵西音颤悠悠站起来,抹了抹伤口上的血迹,有点刺痛,但更多的是头痛。
原主留下的烂摊子实在太多了,她继承了这副身体,这些烂摊子迟早是要她来解决的。
赵西音暗叹一口气。
好在她的志向并不是窝在家属院这一亩三分地。
等到解决原主留下的烂摊子,她就离开,远离这里的是是非非,闯出自己一片天!
这么想着,赵西音就有干劲了,跑得两腿发酸,衣服都被汗湿了,也不想停下。
要不是有人来拦住她,她至少还能坚持1公里。
来拦住她的,是一个干瘦的中年女人。
她瞅了瞅赵西音的一身膘,似乎是闻到赵西音身上的汗味,不自觉后退两步,语气嫌弃道,“你是周主任的媳妇?”
这一看就知道来者不善。
赵西音对周启深媳妇这个身份还有点适应不良,沉默了几秒,才点头,“我是,有什么事吗?”
“我是家属院妇联办公室的办事员,有人举报你作风不良,纠缠别人老公,我们想找你了解一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刚刚碰到柳慧,妇联办公室就有人找来,不用想也知道是柳慧告状去了。
本来只是两家之间的恩怨,一旦闹到妇联办公室,事情的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如果处理不好,说不定她会被从家属院赶出去。
她现在身无分文,又没有原主的记忆,一旦离开这里,根本活不下去。
刘梅这一招借刀杀人,是要把她往死里整啊。
赵西音对现状认识得很清楚,在挣到第一桶金,确保在外头也能活下去之前,她还不能离开这里,于是她露出礼貌的笑容,“好,麻烦你带路。”
妇联办公室里,闫主任已经在等着了。
看到赵西音浑身汗湿,带着一身汗味进来,她眉头皱了皱,但没有说什么,直接入正题,“赵西音同志,我们接到举报,你身为有夫之妇,但却一直纠缠陈科长,在陈科长婚礼上还大闹一番,搞得场面很不好看,有这回事吗?”
边说着,她直接翻开别人举报的资料,于是表情越来越严肃,“咱们家属院当初建立的初衷,就是解决让国营厂职工的生活问题,让大家没有后顾之后地投入到工作中,所以家属院的所有人和平共处是第一要务。”
“现在流言蜚语传得沸沸扬扬,严重影响了家属院的风气,如果事情属实,那么,为了家属院能有个干净健康的风气,也为了大家以后能和和平平的相处,我希望你能离开家属院。”
她阖上资料,看向赵西音的表情很严厉,“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旁边的办事员眼睛一瞪,“那么多人在场,全都看到了,明摆着的事实,她还有什么可狡辩的?闫主任,甭问了,直接给她开劝离书,让她赶紧走,还大家一个安宁吧!”
“你少说两句。”闫主任还算讲道理,没有一杆子打死赵西音,“听听周主任媳妇怎么说吧,万一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倒不是要维护赵西音,因为赵西音早就把家属院的所有人得罪了个遍,谁会想替她说话?
说白了,这面子是给周启深的。
周启深年轻有为,别人在他这年纪的时候还只是个科长,他不止当上了主任,还被厂长屡次唯以重任,要不是家里的媳妇太极品,拖累了他的名声,他还能升职得更快。
闫主任眼光毒辣,知道周启深前途不可限量,自然不想跟他起冲突,连带着他家的丑媳妇也给了两分薄面。
赵西音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她总不能告诉他们,真正犯错的原主已经死了吧?
闫主任见她半天不吭声,倒是有些稀奇了,因为传言中的周家媳妇很能咋呼,难道是在装?
“赵西音,如果你没什么话说的……”
话没说完,赵西音突然抬起头,一脸苦兮兮的表情,“我是有夫之妇,怎么会纠缠别的男人?其实我就是气周启深不搭理我,所以就想用别的方式来气一气他……”
赵西音自己先恶寒了一把,暗暗捏了一把自己腿上的肥肉,才把一身鸡皮疙瘩压下去,然后硬着头皮继续胡扯。
不经意中,还露出手臂上那道被刘梅推倒的伤。
“陈科长婚礼那天,我跟周启深闹翻了,我一时气不过就喝多了,然后闹了笑话……周启深相貌堂堂,年轻有为,丝毫不比陈科长差,我怎么会丢下他,跑去纠缠别人?我跟陈科长的媳妇解释过了,她不听,情绪很激动……”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硬要反驳,那就挑进赵西音挖的坑,说周主任不如陈科长,还挑唆人家夫妻关系。
办事员哪有她能说会道,一张脸被堵成猪肝色,半天挤不出一个字来反驳。
闫主任没想到赵西音竟然有一张伶牙俐齿的嘴,说的话又合情合理的,让人挑不出错处,她也被噎了一下。
再看赵西音手臂上的伤,心道陈科长媳妇在找她告状之前,原来还找过赵西音的麻烦,顿时,闫主任对赵西音的态度就软了几分,“你的话,句句属实?”
“当然!”赵西音抬起一只手,做出发誓的动作,肉乎乎的脸上,表情严肃又诚恳,“我可以保证,以后安安分分过日子,不会再纠缠厂里的任何男同志!”
包括周启深。
不过这句话,赵西音憋在心里,没有说出来,不然跟她前面的说辞对不上,不是自打嘴巴了吗?
闫主任看在眼里,暗暗点头。
这个赵西音胖归胖,还一身汗臭味,品性倒是不错,并没有传闻中那样刁蛮泼辣嘛!
况且,她是周启深的媳妇,周启深都没动她,别人要是动她,岂不是越俎代庖,还得罪了周启深吗?
闫主任心里有了计较,翻出一张纸来,“既然你知道错了,那就签了这份保证书,要说到做到。”
“好。”赵西音满口应着,签字也痛快。
签完字后起身,还礼貌地把椅子给摆回原位,肉乎乎的身体走出门去,背影不卑不亢的。
办事员咬牙切齿,她是希望赵西音被赶出家属院的,没想到赵西音竟然躲过一劫。
大闹婚礼这么大的事儿,都没让她滚蛋,以后再赶她走,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闫主任,怎么能这么轻易放她走?她赖在这儿,以后鸡飞狗跳的,大家还怎么过日子?”
闫主任眼皮子可没她这么浅,她慢悠悠地收起赵西音签字的保证书,仿佛捏住了赵西音的把柄,“她签了保证书,以后要是再纠缠男同志,我就把保证书送到周主任手里,白纸黑字的,周主任想护也护不住她,况且,我瞧着周主任没多喜欢她,也未必会护她。”
闫主任老神在在,办事员恍然大悟。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这张纸,现在就是赵西音不能再犯错的一个法令,犯错了,就被送走!
赵西音真的有点顶不住了。
不是因为回来一路上的流言蜚语和白眼,而是因为太饿了。
之前只吃了小半碗面,牙缝都不够塞的,又跑了那么久的步,现在是一身臭汗,并且饿得头晕眼花。
家里什么都没有,本来还有一大碗面,被周启深给掀翻了。
想要吃饭就得重新做。
都说人倒霉的时候喝水都能呛到,赵西音翻遍了厨房,突然发现厨房空空,没米没面也没油。
想她堂堂赵大设计师,前世什么美酒佳肴没吃过,谁能想到重活一世,竟然落魄到连锅都揭不开的地步?
没时间自怨自艾,赵西音深吸一口气进卫生间洗澡,把全身的汗味洗掉,换了一身衣服,然后走到隔壁,敲隔壁邻居大姐的门——
邻居家女主人叫张艳丽,她老公是副科长,是周启深下属。
看到是赵西音,张艳丽脸色黑了,“有事吗?”
因为有求于人,赵西音只能赔笑脸,“张姐,能借我些面和油吗?只是借,以后一定还。”
张艳丽脸色更难看了。
紧挨着张艳丽家的隔壁,有人开窗探出头来,阴阳怪气地说:“呦!这不是周主任媳妇吗?平时豪横得很,谁家东西想拿就拿,原来还知道要借啊?以前拿过张姐的东西都还了吗?”
难怪张艳丽脸色这么差,敢情原主以前还拿她的东西不还?
原主到底是什么奇葩!
“我家没有粮食和油,揭不开锅了,如果……”赵西音脸上臊得慌,实在拉不下脸,“要不算了吧,我再另想法子。”
张艳丽反倒愣住了。
她发现今天的赵西音很不一样。
还是胖胖的身体,走一步路身上的肉能抖三抖,但眉目和善,说话也彬彬有礼的,根本让人讨厌不起来。
“你等等!”张艳丽叫住赵西音,然后冲回屋里,拿出两把面条和小半瓶油,“拿去吧,记得还。”
“张姐,你还没吃够亏啊?”旁边那人又在阴阳怪气,“她可是赵西音,什么东西到了她身上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
张艳丽也很忐忑。
她不是相信赵西音,而是因为赵西音是周启深媳妇,周主任是他家那位的顶头上司,不能得罪。
说白了就是给周启深面子。
赵西音猜到原因,没说什么,只礼貌地微笑道:“放心,说还就一定还,对了,张姐吃饭了吗?我要做意大利面,要不要一起吃?”
旁边那没好话的人又在冷嘲热讽,“她做出来的东西能吃吗?可别吃坏了肚子,赔了两捆面不够,还要进医院赔医药费!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赔了夫人又折兵!”
赵西音心道眼见为实,等她做出来了,张姐就知道她没说大话,“张姐,我先做,做完了你尝尝看,如果不合胃口,我也不勉强。”
她眉目含笑,客客气气的,跟平时整张肉脸皱成一团的凶神恶煞完全不同,张艳丽傻愣愣地点头,回到自己屋里才反应过来。
奇了怪了,她明明很讨厌赵西音的,为什么鬼使神差就点头了?
在她的记忆中,赵西音根本不会做饭。
她做的东西,真的能吃吗?
张艳丽在犹豫要不要自己做饭,想来想去,时间就过去了,然后,冷不丁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
天哪!
太香了!
香到她差点流口水!
老式的筒子楼通风不好,旁边两户人家也闻到了香味,震惊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谁家在做饭?太香了吧?”
“是不是张姐?我记得她特别会做饭。”
“不是我,我还没做呢!”张艳丽纳闷地回答,突然想起什么,她满脸震惊地冲出去。
正好,赵西音推门出来要叫她吃饭了,“张姐,饿了吗?我刚刚把面做好。”
张艳丽见到色香味俱全的意大利面,闻着香喷喷的气息,下巴直接掉在地上,“这这这……这意什么面真是你做的?”
“意大利面。”赵西音微笑着补充,然后拿了个挺大的搪瓷碗,盛了一碗递过去,“要尝尝吗?”
张艳·丽一秒钟都等不了,当即拿起筷子吭哧吭哧地吃。
面条劲道,酸酸甜甜的番茄酱味道香浓又丝滑,包裹在面条上,一口咬下去,面条的风味和番茄酱味完美融合,好吃得让人停不下来。
“太香!太好吃了!”张艳丽几乎狼吞虎咽,差点把自己舌头也给吃进去,“大家都说我会做饭,可是我从来不知道,原来面条还可以这么做,你是咋想到的?太有才了!”
“就……胡乱做的吧。”赵西音含糊道。
她当然不能说意大利面是后世西餐厅的基础菜肴,在80年代,西餐是稀罕玩意,意大利面几乎没有人听说过。
张艳丽吃得肚子圆滚滚,瘫在椅子上几乎动弹不得,可是心满意足啊。
临走前还没忘记跟赵西音讨教意大利面的做法。
这个时候,她才注意到,眼前的屋子不再是之前臭烘烘的猪笼,变得干净整洁了。
陈主任工作很忙,没时间打扫屋子,肯定不是他做的,那就是赵西音?
是不是赵西音在陈科长的婚礼上摔了脑子,突然就改邪归正了?
张艳丽看赵西音的眼神更友善了,“油和面什么时候还都成,不着急!不过你这手艺实在太好了,比外头卖得死贵的饭馆子还好吃!”
赵西音灵光一闪。
80年代在小县城做服装设计品牌是天方夜谭,没有足够的本钱也去不了大城市干这个。
所以,有钱能使鬼推磨,先赚足本钱才是硬道理。
开饭馆子挣钱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但是这也需要钱。
赵西音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刚刚扬起的笑容就垮了。
要不,先找份稳当的工作,攒启动资金?
张艳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吃人嘴软,出门见到了刚回来的周启深,便想替赵西音说两句好话,“周主任,我瞧着你家媳妇好像知道错了,现在人挺好的,会做意大利面,特别好吃!”
周启深以为自己听错了。
家里那刁蛮媳妇没少欺负张艳丽,张艳丽对她譬如蛇蝎,从来不来他家串门,今天竟然来他家串门,还说赵西音的好话?
开天辟地头一遭!
赵西音到底干了什么?
周启深简直莫名其妙,推开门正好看到赵西音往自己碗里夹面条。
赵西音饿得头晕眼花,但是看自己腰上三层外三层的肉,还是咬咬牙,没敢往碗里多夹两筷子。
抬眼看到周启深,微微一笑,“你吃饭了吗?我刚做好面条,一起吃吗?”
倒不是她献殷勤,而是她有求于人,正好有话要跟他说。
周启深很不适应。
以往每次回家,推开门看到的是又脏又臭的猪笼,而赵西音大喇喇地躺在一堆垃圾里,只会对他颐指气使,使唤他去做饭。
哪像现在,不止屋子干净了,还能闻到香喷喷的饭香味,而他名义上的妻子正端坐在那里,微笑着看他。
周启深第一次对这里有家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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