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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颜惜司霆舟

苏颜惜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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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颜惜上辈子死后,被系统绑定,胎穿到小说世界已经二十五年了。她的任务是攻略男主司霆舟,只要他爱上了她,系统就可以帮她在现实世界复活。这时候,司霆舟推开宴会后门,走了进来。男人英挺俊朗,可惜满脸嘲讽:“你跟人喝到胃穿孔才拿到的项目,又被我轻而易举抢了,真可怜。”苏颜惜怔怔的看着他,他的头顶上,有一行只有她能看见的字。【苏颜惜攻略司霆舟倒计时:最后3天】攻略失败,她的灵魂就会被抹杀。她走过去,拉着他的袖子讨好:“那看我这么可怜,你爱我一下行不行?”...

主角:苏颜惜司霆舟   更新:2023-07-14 16:4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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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苏颜惜司霆舟的其他类型小说《苏颜惜司霆舟》,由网络作家“苏颜惜”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苏颜惜上辈子死后,被系统绑定,胎穿到小说世界已经二十五年了。她的任务是攻略男主司霆舟,只要他爱上了她,系统就可以帮她在现实世界复活。这时候,司霆舟推开宴会后门,走了进来。男人英挺俊朗,可惜满脸嘲讽:“你跟人喝到胃穿孔才拿到的项目,又被我轻而易举抢了,真可怜。”苏颜惜怔怔的看着他,他的头顶上,有一行只有她能看见的字。【苏颜惜攻略司霆舟倒计时:最后3天】攻略失败,她的灵魂就会被抹杀。她走过去,拉着他的袖子讨好:“那看我这么可怜,你爱我一下行不行?”...

《苏颜惜司霆舟》精彩片段

苏颜惜上辈子死后,被系统绑定,胎穿到小说世界已经二十五年了。
 她的任务是攻略男主司霆舟,只要他爱上了她,系统就可以帮她在现实世界复活。
 这时候,司霆舟推开宴会后门,走了进来。
 男人英挺俊朗,可惜满脸嘲讽:“你跟人喝到胃穿孔才拿到的项目,又被我轻而易举抢了,真可怜。”
 苏颜惜怔怔的看着他,他的头顶上,有一行只有她能看见的字。
 【苏颜惜攻略司霆舟倒计时:最后3天】
 攻略失败,她的灵魂就会被抹杀。
 她走过去,拉着他的袖子讨好:“那看我这么可怜,你爱我一下行不行?”
 “爱?你也配谈爱?”司霆舟沉脸。
 “你姐姐三年前得了血癌,要你的骨髓来救命。你倒好,见死不救,还用她的性命要挟我,让我娶你。”
 苏颜惜手指松了送,压着伤怀。
 “阿浔,我有苦衷——”
 “放手!”
 男人眼中戾气渐浓:“你的谎言真让人觉得恶心。”
 说完,司霆舟甩开她,转身离开。
 苏颜惜跌倒在地,看着他的背影,眼泪无声的爬满了整张脸。
 她没有撒谎。
 如果不是和他结婚,她三年前就被系统抹杀了。
 可惜拖延了三年,她爱他入骨,他却恨她如斯。
 ……
 离开宴会,苏颜惜回到她和司霆舟的家,沁绝园。
 沁绝园原来叫沁情园,可司霆舟说情字不合适,改成了‘绝’。
 屋子很大,却一室冷情。
 按照他们结婚定下的协议,只要司霆舟在海城,每晚都必须要回家。
 而司霆舟也不会让她好过,只在每天晚上十一点,才准点踏入家门。
 苏颜惜握着手机,坐在沙发上等他,却无意间看到了姐姐苏珍珍发的朋友圈。
 视频中——
 苏珍珍和司霆舟喝着交杯酒!
 这段视频还加了配文:庆祝我们拿下海城商业街项目!感谢一直有你在我身边。
 刹那,苏颜惜心痛如刀割。
 “咚——”
 钟声敲响,深夜十一点到了。
 门口的密码锁传来声音,接着,司霆舟走进屋。
 苏颜惜闻到了他身上的香水味,装作不在意的模样,脸上挂起完美的微笑:“回来了,今天是不是很累,要不要先泡个澡?”
 “别装了,这种好妻子的戏码,你演了三年还没累吗?”司霆舟嗤笑一声,抬手将她推开。
 随后,他冲她甩了一份文件。
 “真要对我好,就把它签了。”
 文件首页,‘离婚协议书’几个大字,刺痛了苏颜惜的眼。
 她别过头,难堪低喃:“除了这件事,其他的我都可以答应你。”
 司霆舟捏着她的下颚,毫无怜惜:“三年的时间,这场闹剧难道还不够吗?苏颜惜,你可别逼我对你下狠手!”
 苏颜惜仰头看他,目光破碎,商场上厮杀冷决的女人,此刻却格外卑微。
 “没有你的爱,我会死啊。”
 司霆舟冷笑一声:“那你怎么还不死?”
 最后,司霆舟摔门而去。
 苏颜惜追出门,却只看到他的车尾,消失在夜幕中。
 时间走到十二点,虚空中显示了一行字——
 【苏颜惜攻略司霆舟倒计时:最后2天】
 与此同时,五脏六腑好像突然失去生机,苏颜惜猛地咳嗽了几声,鲜血顺着唇角落下,触目惊心。
 她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入目皆白,她穿着一身病号服,躺在苍白的病床上。
 “你醒了,喝点水吧。”
 苏颜惜顺着声音看过去,顾长沐坐在病床旁。
 他是公司的二把手,这些年来与她并肩作战,共同把MC集团经营成数一数二的金融投资公司。
 “不是什么大病,你好好养着就行了。”顾长沐看着她,眼神中满是心疼。
 但苏颜惜很清楚,自己只有不到两天的时间了。
 “长沐,我想休息两天。”苏颜惜闭着眼睛,语气中满是疲惫,喃喃道:“我想去见我外婆。”
 顾长沐沉默了瞬:“你太辛苦了,出门散散心也好。”
 当天下午,苏颜惜办理了出院,来到了外婆家。
 “音音,你又瘦了,是不是太辛苦了?”
 “外婆,我不辛苦……”
 苏颜惜看着外婆苍老的容颜,极力憋住眼泪,想要将她的模样记在心里。
 “怎么忽然哭了?”外婆将她抱进怀里,像小时候那样哄她,“是不是你妈又逼你跟司霆舟离婚,要把苏珍珍嫁给他?”
 “我打电话说她去!她八年前偏心,非把你救司霆舟的恩情抢给苏珍珍,现在还要逼——”
 “跟妈妈没有关系,你不要打电话给她。”
 苏颜惜吸了吸鼻子,强自压下心头的委屈:“我只是很久不见您,想您了……”
 “好,那就在外婆这多带几天,等过了生日再走。”
 苏颜惜闭上眼点头。
 上辈子她就是个孤儿,这辈子有外公外婆疼她,她已经知足了。
 她只是难过,外婆送走了外公之后,又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黄昏。
 苏颜惜孤身来到当初她救司霆舟的那片海。
 当初为了救他,她险些将命赔了进去。
 这些年来,她极少来这片海岸,垂死的恐惧感,始终折磨着她,让她不愿意回想。
 而且,司霆舟也不准她来这,觉得她会玷污他的圣地。
 她曾经试图解释过,救他的人是自己,可换来的只是更多的厌恶。
 可如今,她真要死了……
 苏颜惜走在海岸边,远远看见一对璧人,是司霆舟与苏珍珍。



他们的对话,被海风传来——
 “据说这片海域,是有名的定情海,有情人只要许愿就能终成眷属,你有和妹妹来过这片海吗?”
 苏珍珍靠在司霆舟肩头,语调温柔。
 “她倒是想来这。”司霆舟抚了抚苏珍珍的长发,话却很凉薄,“她那种心机的人,不配来这。”
 夕阳下,苏珍珍微笑踮起脚尖:“那你陪我许愿,好吗?”
 他们在光晕中接吻。
 苏颜惜心头剧痛,如同万箭穿心。
 一瞬间,血液往头上涌,耳边似乎在轰鸣,她朝后栽倒下去……
 再次醒来,苏颜惜又躺上医院病床。
 司霆舟站在她床前,见她睁开眼,哗的将一叠检查单甩在她身上。
 “做了一堆检查,根本查不出半点毛病。苏颜惜,故意装病很有趣是吗?你就不觉得这种博关注的方式,太恶心了吗?”
 苏颜惜脸色惨白。
 “我没有装病。”
 慢慢靠在床头,她说句话,唇瓣都在哆嗦。
 “没有装病?”司霆舟冷笑了一声,明显不信。
 “你是想说,医院的检查单有问题吗?那你换家医院查,查出绝症,我给主治大夫送锦旗。”
 话如重锤,敲得苏颜惜心口闷堵。
 “阿浔,你喜欢苏珍珍什么呢?”
 她和苏珍珍是双胞胎姐妹,论相貌,她不必苏珍珍差。
 论能耐,苏珍珍毕业之后,还需要爸妈花钱给她办画展,开工作室。
 而她苏颜惜,却是白手起家,创办了MC集团,明明自己才是最适合站在司霆舟身边的人。
 可他为什么总不肯多看她呢?
 司霆舟却是讥讽看着她,就像看一个跳梁小丑。
 “珍珍心地善良,你这种冷血无情的人也配跟她相提并论?”
 “可是,当年救你——”
 话没说完,就被司霆舟蹙眉打断:“苏颜惜,省点装模作样的功夫吧。你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他冷脸说完,就毫不留恋走开。
 苏颜惜看着他的背影。
 心,似乎在逐渐冰封。
 此时此刻,她终于认命。
 司霆舟不会爱她,她的攻略死亡结局,无法更改。
 苏颜惜坐在窗前发呆,看着冷风卷走了树梢上最后一片枯叶,她终于拿出手机,拨通了私人律师的电话。
 “我想拟定一份离婚协议……”
 人生中最后的时光,她就成全司霆舟一次,给他想要的。
 ……
 深夜。
 苏颜惜拿着离婚协议书回到家中,想跟司霆舟做最后的告别。
 夜晚十一点,司霆舟准时推门进屋。
 “阿浔。”苏颜惜上前拦住人,“我有话想跟你说。”
 她今天打扮得很精致,司霆舟上下扫了她一眼,却说:“怎么?见装死没有用,就换手段了?”
 苏颜惜被狠话刺得一顿,而后装作没听见似的,低头从包里掏出离婚协议,递上前:“我今天来,是想放你自由。”
 司霆舟一把夺过,冷笑一声,直接翻倒了最后一页。
 随之,嘲讽的神色顿住,她竟然真的签了字。
 他这才认真看向眼前的女人,可对上对方平静的眼眸,心头却莫名发烦躁。
 “难得,苏总总算愿意甩开我这颗歪脖子树了?”
 他故意嘲讽,想在她眼中看到从前的小心翼翼。
 可这一次没有,苏颜惜只静静看着他,没做回应。
 司霆舟觉得无趣,落笔飞快,签字后就拿着文件离开。
 好像他的头发丝都在感慨,终于甩掉了苏颜惜这个讨人嫌的包袱。
 但在他踏出大门的最后一刻,苏颜惜还是没有忍耐住,追着最后他:“司霆舟,如果以后你再也见不到我,你会怎么样?”
 司霆舟顿步,回头对视,平静却又残忍告诉她——
 “我会谢谢你。”
 苏颜惜所有的勇气,在‘谢谢’这两个字中,溃散干净。
 这些年来,她的感情在司霆舟眼里,大概就是一个笑话。
 苏颜惜回到卧室,从抽屉里掏出一个日记本,输入密码打开。
 里面所有内容都和司霆舟有关,是她的整个青春。
 文字从青涩到成熟,话语从多到少。
 一句一句‘司霆舟,我爱你’从热烈到死寂,她从头看到尾,已经从深夜到了第二天早上。
 最后一条——
 “如果穿书要攻略男主,却发现自己爱上了男主,怎么做才合适呢?”
 这时,虚空中忽然亮起了红色警告——
 【警报!警报!苏颜惜攻略司霆舟倒计时:只剩5小时!】
 苏颜惜呆呆坐了一会儿,泪无神落在泛黄的日记本上。
 ——怎么做都不合适,爱上司霆舟的那一刻,她的攻略注定失败。
 ……
 两个小时后。
 苏颜惜见了顾长沐,并且将MC的所有股份都转让给了他。
 顾长沐莫名且慌张:“你这是要做什么?如果累了就休息一段时间,公司的事情,你不用担心。”
 “你我都知道,现在的MC就算没有我,也能发展的很好。”苏颜惜带着歉意,目光恳求。
 “我并不是无偿送你股份,我其实想托你照顾我外婆。”
 听着这临终遗言般的话,顾长沐更加不安。
 “颜惜——”
 “你陪我走走吧。”苏颜惜打断他,忍着身体的疼,冲他笑笑:“我听说站在巴别塔顶端,可以看见逝去亲人化作的星星,我想去认认位置。”
 顾长沐直觉这话不对,可也只当苏颜惜想念逝世的外公。
 她家的情况他很清楚,苏母生她的时候难产,从小苏颜惜就跟外公外婆生活,直到十七岁那年,才被正式接回苏家。
 不久,海城巴别塔。
 苏颜惜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她已没了什么力气,连站立都变得困难。
 她靠在顾长沐肩头,看向星空。
 星星没看见,映目却是红色的催命字符——
 【苏颜惜攻略司霆舟倒计时:00:30:59】
 只剩半个小时的生命。
 不知怎么的,苏颜惜就落下泪来。
 她以为自己会恨司霆舟的冷漠,可生命的最后一刻,她却还是想他……
 “我想去见司霆舟。”
 她的声音很轻,顾长沐凑到她唇边,才听清她说的话。
 他心头一疼,却不忍心拒绝她。
 时间一点点过去。
 迈巴赫在拥挤的马路上缓慢挪动,顾长沐急切的声音在苏颜惜耳边响起。
 “司霆舟今晚在海城第一酒店给苏珍珍过生日,这段路是海城最繁华的地段,难免有些堵,再过个20分钟,我们大概就到了。”
 可系统的警告却显示——
 【苏颜惜攻略司霆舟倒计时:00:00:26】
 苏颜惜看着外头满满的车流,如同长龙般,蔓延至看不见尽头的远方。
 她知道,自己恐怕见不到司霆舟了。
 她拨通了司霆舟的电话,如果见不到人,在死前再听一听他的声音也好。
 “嘟——”
 电话每响一声,苏颜惜的生命就越少一秒。
 电话响了十声,自动挂断。
 苏颜惜疲惫靠在副驾驶上,呼吸越来越轻。
 她撑着最后一口气,给司霆舟再次拨过去,与此同时,她看到了对面大楼广告屏上的一幕。
 灯红酒绿的宴会中央,司霆舟握着璀璨的宝石,冲着苏珍珍单膝下跪:“珍珍,生日快乐。”
 与此同时——
 【苏颜惜攻略司霆舟倒计时:00:00:00!】
 【警报!警报!攻略失败!】
 海城,凌晨两点。
 苏珍珍的生日宴会终于结束,她笑着将客人们一一送走,得意得像是一只开屏的孔雀。
 司霆舟站在酒店露台,看着酒店入口,像是在等着谁。
 可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谁来。
 助理走到他身边,低声问了一句:“司总,要安排车回沁绝园吗?”
 司霆舟将烟拧灭,满脸烦躁:“不去。”
 拧灭了烟,他却转身下楼上了车,还打开了手机。
 不错所料,手机上有苏颜惜的未接来电,心头的烦躁莫名舒坦了点。
 他关上手机,仍向后座。
 都已经离婚了,他才懒得搭理苏颜惜那个疯女人。
 司霆舟抬起手,看了眼自己无名指那个素圈戒指,这是结婚那年,苏颜惜自己设计的,据说还专程去找了国外的著名珠宝工作室定制。
 打开车窗,他将戒指摘下来,然后毫不犹豫的往车窗外一扔。
 银色的戒指在空中划过一道绚烂的光,消失在夜空中。
 夜风扑面而来,道路两旁的路灯像过往的时光,迅速往后褪去,像是翻了新篇的人生。
 司霆舟想,这是自由的感觉。
 次日。
 司霆舟照常上班。
 办公室里,他的好友宋智坐在旁边的皮沙发上,像一只八卦的鹦鹉:“苏珍珍和苏颜惜的生日都在昨天,你送了苏珍珍一颗南非大钻石,送了苏颜惜什么?”
 司霆舟闻言,嗤笑一声:“她也配?”
 宋智叹了口气:“难怪苏颜惜今天不来送饭了,肯定是生气了啊。”
 他慢悠悠的说着风凉话,带着些调侃的意味:“难得啊,你们结婚五年,她就像是对你没脾气似的,现在终于腻了?”
 司霆舟眉头狠狠跳了一下。
 回想起那份已经签了字的离婚协议书,不知为何,他心头莫名的觉得闷,像是堵了一团棉花。
 他深吸一口气,将那股子胸闷的感觉排出,对宋智吩咐:“以后别提她,我已经离婚了。”
 “真离了?”
 一向吊儿郎当的宋智,难得正经起来:“以苏颜惜对你的执着,不到死的那一天,她恐怕不会放手吧?”
 不知为何,‘死’字莫名的触动了一下司霆舟的心弦。
 他想起苏颜惜反反复复对他说的那句话——
 “没有你的爱,我会死的。”
 满口谎话的坏女人!
 司霆舟冷哼了一声:“她死了关我什么事?”
 宋智闻言笑了,调侃了一句:“你真的对她没感情呀?那兄弟我可要下手了。”
 “你什么品位?苏颜惜那种女人,到底哪里吸引你了?”司霆舟问。
 “可不是随便一个女人都有能耐创办出数一数二的金融公司MC集团,长得漂亮,人能耐做饭还好吃!”
 宋智冲司霆舟挑了挑眉,“说真的,这么个女人真的多得是人追!”
 司霆舟越听,眉头皱的越紧。
 他掏出手机放在桌上,上面显示着几十个苏颜惜的未接来电。
 “那女人无趣又赖皮,你要不怕麻烦就去追。”
 傍晚,天边夕阳绚烂。
 海城最顶级的海宴会所,一群公子哥汇聚于此。
 轻缓的音乐、醉人的美酒还有环绕周遭的美人,将‘纸醉金迷’四个字演绎到了极点。
 “今天,咱们哥几个聚在一起,是为了庆祝司总重归自由!”
 司霆舟冲那人举杯,算是收到了他的祝福。
 宋智在一旁调侃:“除此以外,还要恭喜咱们阿浔和珍珍终成眷属。”
 于是,现场起哄的声音更大,众人都乐得不行,直到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冒了出来:“那苏颜惜岂不是很尴尬,老公变姐夫了?”
 全场一静。
 司霆舟皱眉,摆了摆手:“别提这种扫兴的名字。”
 众人对望了一眼,而后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说笑,玩乐。
 ……
 深夜。
 司霆舟喝得醉醺醺,被司机送回绿城花园。
 这时司霆舟成年之后,就为自己购置的居所,从未让苏颜惜来过。
 结婚之后,他不想让苏颜惜走进他的生活,于是专门另外购置了沁绝园,任由苏颜惜折腾。
 推开门,苏珍珍穿了一身十分清凉的纱裙,含羞迎了上来。
 “阿浔,你终于回来了。”
 第一眼,司霆舟恍然以为看见了苏颜惜。
 直到看见苏珍珍无名指上的宝石戒指,心头的燥热忽然平息。
 “房间冷,多披件衣服吧。”司霆舟下意识躲开了苏珍珍搀扶的手。
 苏珍珍笑脸僵住,她当然能听懂司霆舟的言下之意。
 可她并不想就这么放弃。
 她赤着脚,从身后抱住司霆舟:“阿浔,我听说你跟颜惜离婚了。我等了你这么多年,对你的心意都没有变过。你……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她的声音极为温柔,但凡对她有一丁点儿的意思,恐怕都难以拒绝这样低姿态的投怀送抱。
 可司霆舟,偏偏就推开了她。
 “珍珍,你知道的,我照顾你无关爱情。”
 苏珍珍仰头看着他,嘴唇微微颤抖。
 司霆舟在她肩头拍了拍,转身出了门。
 苏珍珍看着他决然的背影,心头的愤恨,一点一点的从眼中溢出来。
 八年前,司霆舟落海,苏颜惜把他救上岸之后,就昏迷了。
 她很早之前就喜欢司霆舟,就求着母亲帮她撒谎,抢走苏颜惜的救命之恩,反正她和苏颜惜是双胞胎姐妹,司霆舟未必能认出来。
 她以为,有了这层救命之恩,自己一定能得到司霆舟。
 但没想到,苏颜惜就像是只打不死的小强一样,无论司霆舟对她多么冷淡,那女人都不离开!
 甚至还和司霆舟结婚了!
 好在,无论苏颜惜怎么讨好,司霆舟都不吃那套。
 夜色中。
 加长劳斯莱斯在马路上疾驰。
 司霆舟坐在后座,脸色糟糕至极。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小心询问:“司总,您脸色不太好,要不要去趟医院。”
 不知怎么的,司霆舟莫名的想起了苏颜惜,过往的片段像是电影般在他脑海中浮现。
 他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句:“嗯。”
 司机尽职尽责的将司霆舟送到了医院门口。
 司霆舟刚要下车,看见不远处顾长沐扶着苏颜惜的外婆,昏暗路灯下,两人穿着一身黑,上了顾长沐那台迈巴赫。
 这么晚了,他们怎么会在医院?
 莫名的,他心头一紧。
 司霆舟拨通了特助的电话,简短说明情况,末了说:“去查查他们怎么回事。”
 半个月后。
 司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司霆舟坐在桌前,文件堆得老高,他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这段时间,他总觉得自己格外不对劲,心中如同堵着一团棉花,憋闷得难以呼吸。
 总裁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打断了他的思绪。
 “进来。”司霆舟说。
 进来的人司霆舟的特助,他先看了眼司霆舟的脸色,然后小声汇报先前司霆舟让他调查的事情。
 “司总,已经查过了,顾长沐那天是陪同苏小姐外婆去医院看病。”
 司霆舟闻言,鬼使神差般问:“苏颜惜呢?”
 “这个不清楚,但我特地去查了医院近几天的监控录像,并没有在监控录像里看到苏小姐。”
 司霆舟沉下脸色。
 他扯了扯唇角,语气中带着嘲讽:“虚伪的女人。她不是一直标榜自己孝顺,结果连从小把她带大的外婆生病了,都只让一个外人陪同。”
 特助张了张嘴,他觉得司霆舟说的不对。
 虽然与苏颜惜接触不多,可他觉得她并不是这样的人。



然而,他只是一个助理,也不好多说什么。
 正在此时,门口又传来动静,宋智走了进来。
 宋智刚才在门口听到了两人的对话,敲了敲司霆舟的桌面,皱着眉头:“有一段时间没见苏颜惜了,听说她还把股份全部转给了顾长沐,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司霆舟心头一紧,随即又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故弄玄虚罢了。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
 宋智耸了耸肩,无奈看着他。
 司霆舟自己都没发现,手中的文件已经被他捏皱。
 想到苏颜惜将股份全部转给顾长沐,他心里就梗得厉害。
 MC集团是苏颜惜花了半天命才打下的江山,她却轻而易举给了顾长沐,还让顾长沐陪她外婆去医院……
 他们两个的关系,能干净?
 司霆舟心头不快,却不愿意承认被苏颜惜影响了心情。
 他干脆拿上车钥匙:“走!去夜色阑珊!”
 宋智惊到了,‘夜色阑珊’那可是海城著名的‘上垒欢乐场’!
 司霆舟嫌弃这地方乌烟瘴气,从来都不去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阿浔,你这离了婚怎么跟个脱缰的野马似的?”
 “不去就滚!”
 ……
 晚上十一点半,夜色阑珊。
 包厢里,名贵的酒在桌上开了一排,司霆舟坐在包厢正中间的沙发上,身边依偎着姿态妖娆的女人,一杯接一杯的给他倒酒。
 包厢的门大敞着,偶尔过路的人,都能听到这里震天的喧嚣。
 司霆舟抬手看了下时间,又蹙眉抬眼看向空荡荡的门口。
 只要他人在海城,从前只要超过十一点,苏颜惜早来逮人了。
 可今晚为什么迟到这么久?
 宋智看着他的模样,知道他是在等苏颜惜。
 可事到如今,两人都离婚了,司霆舟还嘴硬得很,他也不知要怎么劝。
 “别喝了,我送你回去吧。”宋智夺过司霆舟的酒杯。
 司霆舟心里憋闷得厉害,见宋智拦着他喝酒,心头更加不爽,挥开他:“回去做什么!我又没喝醉!你别管我。”
 他夺过了酒杯,旁边的陪酒女就要再给他添酒。
 正在这时,包厢外忽然传来一句:“苏颜惜!”
 司霆舟顺着发声源看了过去……
 司霆舟将酒杯往宋智手里一塞,就冲了过去,动作快得简直不像是喝醉的人。
 他冲到声音的发源地,举目四望,并没有看见苏颜惜。
 她并没有来,只是出现在了他人茶余饭后的八卦闲聊里。
 “苏颜惜啊!那个女人是真的狠!”
 说话的是之前有过商业合作的商业伙伴,叫李畅。
 他显然是喝醉了,说话都大舌头,嘻嘻哈哈的笑着:“但是再狠又怎么样!不还是被司霆舟给甩了!现在灰溜溜的不知到哪里去了,再没脸出现在咱们海城的社交圈子里的吧!”
 司霆舟听到这话,只觉得心里莫名气愤。
 李畅并没有发现司霆舟,仍旧说得眉飞色舞。
 “当年,她想要我的一个项目,我骗她让她喝一斤白酒,她还真的眼都不眨就喝了。结果喝完就流鼻血,捂着胃去了医院!”
 “当时还没离婚吧,你就不怕人家老公找你麻烦啊!”旁边有人起哄。
 “嗐,司霆舟要是会为她出头,她怎么可能还要求我做那种小项目?”李畅幸灾乐祸,语气中是满满的恶意。
 “女人跟男人一样拼,这不是活该被——”
 话没说完,李畅忽然被人一脚踹飞!
 “嘴巴放干净一点!”司霆舟冷着脸,收回脚。
 李畅彻底酒醒,吓得哆嗦。
 “司……司总,我错了……”
 “她喝了一瓶是吗?”司霆舟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从桌上拿起了一瓶白酒:“你也给我喝,她喝了多少你翻倍!”
 李畅吓得魂都没有了,可他也知道司家那深不可测的家底与根基。他今天要是不喝,日后也不用在海城混了。
 酒一杯一杯的咽下肚,直到捂着胃倒在地上。
 司霆舟看着李畅一摊烂泥般的模样,心头并没有增加丝毫的快意。
 当年的苏颜惜,也是这样倒在地上吗?
 他心头莫名的酸涩,觉得今晚这场聚会简直无趣至极,拔腿便往外走。
 上了车,他捂着心口靠在车座上。
 宋智坐在他旁边,看着他那副模样,忽然开口:“你刚才给李畅灌酒,是给苏颜惜报仇吗?”
 “我只是单纯看他不爽。”
 说完,司霆舟就闭目眼神。
 宋智摇了摇头,心中有不妙的预感。
 司霆舟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从来勇往直前的他,已经因为苏颜惜学会逃避了吧?
 ……
 转眼,又过去了一个月。
 苏颜惜就像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在司霆舟面前。
 反而司霆舟,疯了前面半个月,现在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对。
 司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宋智将咖啡杯放下,担忧的看着司霆舟:“你最近是不是不太舒服?刚刚在董事会议上,你竟然走神了七次。”
 而且,工作的时候也时常发呆。
 这在司霆舟这个工作狂身上,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你多虑了。”司霆舟回过神来,神色冷淡。
 宋智凑到他跟前:“你该不会是在想苏颜惜吧?”
 “怎么可能!”司霆舟冷哼一声,“赶紧滚,少在这胡说!”
 宋智离开之后,办公室安静下来。
 可以安静,司霆舟心头的莫名烦躁又涌上心头。
 电话在此时响起,他第一时间抓起手机——
 可来电却是苏珍珍。
 压下心头那莫名的失落,他划开接听,电话那边传来苏珍珍温柔的询问:“阿浔,今天是七夕,你能不能陪我一起过?”
 苏珍珍的声音很温柔,刻意压低了嗓音,跟苏颜惜异常相似。
 “不了,我晚上有事。”司霆舟蹙眉拒绝。
 挂了电话,他再也没有了工作的心情。
 在这个无数情侣共度的甜蜜之夜,他凭什么要一个人呆在冷冰冰的办公室里?
 司霆舟拉上宋智,去了一家常去的酒吧喝酒。
 时间慢慢走到十一点,司霆舟已有些醉了。
 宋智将他扶上车,对司机说:“去绿城花园。”
 “不。”司霆舟闭着眼,半晌才开口,“去沁绝园。”
 回到沁绝园,屋子里漆黑一片。
 苏颜惜这女人这次倒是沉得住气,快两个月都不露脸。
 司霆舟打开灯,站在客厅,抬头看着那盏极为华丽的琉璃灯。
 结婚那年,苏颜惜专程去港城,在一个拍卖会上花了300万买下来的,献宝一般指给他看。
 “这个灯点亮,投影是一颗爱心,是不是很烂漫?”
 灯是很漂亮,可他看她不顺眼,回应得很戳心:“烂漫没有,很烂倒是真的。”
 那之后,她没再和他交流装修的事。
 越想越烦躁,司霆舟觉得自己果然不该来这里,无论过了多久,苏颜惜的东西还是令人讨厌。
 司霆舟回客卧洗了个澡,路过开门的主卧时,却发现了不对劲。
 他和苏颜惜的卧室里,原本挂着一幅巨大的婚纱合照。
 那照片还是她P的,她说:你不配我拍婚纱照,我自己P张图做个梦,也算弥补遗憾了吧。”
 可现在,墙上光秃秃的。
 司霆舟开始翻找家里的东西,发现屋子里,竟然没有任何苏颜惜的私人物品!
 床头柜上,有一点星芒在闪亮。
 他走过去,看见了一枚戒指。
 正是苏颜惜自己设计的那枚素圈戒指。
 司霆舟捏起那枚婚戒,不知为何,只觉得胸口闷得发疼。
 疼痛的感觉不断蔓延,让他四肢百骸,似乎都缺了力气。
 他握紧了那枚戒指,戒指将他手心烙得生疼。
 他握着钻戒,摇摇晃晃找人。
 一间房一间房找。
 “苏颜惜,我知道你躲在屋里,给我出来!”
 “苏颜惜——”
 从屋内找到屋外,他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回荡,莫名凄凉。
 宋智还没有离开,听到司霆舟的声音,连忙下车。
 司霆舟坐在门卡台阶上,神色落寞又愤怒,还有着些许难以分辨的委屈。
 “大晚上的,你又发什么酒疯?”宋智想将他扶起来。
 司霆舟挥开他的手,喃喃自语:“我想去找她。”
 “谁?”宋智刚问出口,便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多余的问题。
 还能是谁呢?
 当然是那个被他伤到痛彻心扉,现在已经消失了踪影的女人。
 宋智不知该去哪里找苏颜惜,最后只能将司霆舟带到了苏颜惜外婆居住的海边小院。
 清晨,小院门口。
 外婆拄着拐杖,缓缓走出来。
 一个多月不见,老人仿佛老了十岁,那股子精气神就像是消散了一般,着实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了。
 司霆舟心中莫名不安,坐在车里,几乎不敢去看这位老人。
 下一秒,司霆舟看见顾长沐从外婆家出来!
 苏颜惜,竟然邀请了一个外人住进了外婆家?
 她都没有邀请过他!
 司霆舟气极了,当即下车,冲到了顾长沐跟前:“苏颜惜呢!你让她出来!”
 他声音很大,强装出的强词夺理,想要掩藏心中的不安:“都离婚了还把戒指留下来!玩这种引人注意的小把戏,以为我看不懂吗?”
 顾长沐满脸怒容:“你赶紧走,这里没人想见到你!”
 司霆舟一把将他推开:“叫苏颜惜出来,把戒指拿走,别让她的东西脏了我的地方。”
 顾长沐再也忍不下去,挥起拳头,狠狠给了司霆舟一拳。
 “你混账!”
 司霆舟顶了顶腮帮子,咬紧了后槽牙,抓着顾长沐的肩膀,在他小腹狠狠来了一拳。
 “你算个什么东西!”司霆舟眉眼间满是戾气,“我找苏颜惜,要你来多管闲事!”
 “你来找她做什么?”顾长沐比他更疯狂,“一个破戒指,你不想要就扔掉!用得着故意来恶心人?!”
 两个身高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就打成一团。
 外婆看着两人那装若疯狂的模样,拐杖在地上跺了几下:“住手!”
 老人家已是风烛残年,谁也不敢让她动气,只好不情不愿的停下。
 “外婆,您让苏颜惜出来一下。”司霆舟揉了揉腮帮子,看着老人的眼神里,有着不自知的渴求。
 可这一次,一向对他十分慈祥的老人,却连一个好脸色都不愿意给他。
 拐杖抬起来,狠狠的戳在地上:“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还想见她!八年前,我就不该让颜惜救你!”
 司霆舟愣住,以为自己听错。
 八年前,救他的人难道明明是苏珍珍。
 浑浊的眼泪从老人眼角留下来,声音嘶哑而悔恨:“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让颜惜嫁给你!她当初就是随便找个人结婚,都比跳进你这个火坑要好!”
 顾长沐抢步过去,给外婆拍了拍背。
 他眼眶也红着,扶着老人往屋内走。
 关门前,他最后剜了司霆舟一眼,扔下一句:“你放千万个心,就算你想找,也永远见不到苏颜惜了。”
 司霆舟看着那扇门在自己面前阖上,心中慌乱不已。
 他自欺欺人的想,当初救他的人,明明就是苏珍珍。
 一定是外婆和顾长沐,看他对苏颜惜不够好,所以联合起来骗他。
 “阿浔,苏颜惜不会真的出事了吧……”宋智咽了口口水,心头跳得莫名的快。
 这世上会有什么人找也找不到呢?
 ——死人。
 “你少跟着胡说!”司霆舟哑声反驳:“我最了解苏颜惜,她那种女人,城府极深花样百出,现在指不定躲在某个角落看笑话!”
 他手心已出了一层薄汗,却犹自嘴硬:“她以为她多重要?我才不会去找她……”
 宋智扶了扶他的肩膀,他看着司霆舟,只觉得他的脸白的吓人。
 “阿浔,你冷静一点。如果……我是说如果,苏颜惜真的——”
 话没说完,顾长沐又从屋子里出来了。
 手里还抱着一束白菊花。
 司霆舟只觉得那花碍眼得很,他冲上去夺过花一把扔掉。
 “真是小看了你们做戏的本事!让苏颜惜立刻来见我!否则,我就废了MC集团!”
 宋智怕他们打起来,忙冲上前挡在两人中间:“有话好好说!”
 “我说顾长沐,你搅合到现在也可以了,让苏颜惜出来吧,他们夫妻之间的事,让他们自己处理。”
 “呵,夫妻?”顾长沐忽然笑了起来,可他的眼眶却红的绝望。
 就连宋智都察觉不妙。
 司霆舟死死压制不安,刚要说话,就听顾长沐睨向他,满脸恨意——
 “苏颜惜死了!就死在你大张旗鼓给苏珍珍过生日的当晚!想找她,那你去海城墓圆找人去吧!”
 司霆舟为了找到苏颜惜,几乎将海城翻了个底朝天。
 可他找遍了整个世界,最终还是没能找到他想要找的那个人。
 海城公墓里,她的墓碑伫立在千千万万的墓碑之中,墓碑上的照片都在风吹雨打之中,褪去了鲜亮的颜色。
 直到某天深夜,司霆舟带着一束迟来的玫瑰,站在她的墓前,失声痛苦。
 那声音在夜色中,宛如野兽的哀嚎,经久不散。
 而墓碑的主人,则在没有尽头的黑暗中,不断的坠落。
 死前那一刻的感受,她还记得很清楚,在顾长沐的车后座,她一直给司霆舟打电话,希望能在死前听一听他的声音。
 可他将电话挂断了,就像是挂断了她最后的一丝执念。
 系统的最后一句话,漂浮在空中:【攻略失败,即将抹杀苏颜惜的灵魂】
 苏颜惜觉得自己被困在一片混沌之中,无边无际的黑暗,包裹着她的身体,一直往下坠、下坠,似乎要沉入没有尽头的深渊。
 空寂与冷清包裹着她,时间的流逝变得不再重要。
 她也不知自己下坠了多久,直到某个时刻,忽然感觉到指尖有一丝柔软的触感,她用了所有的力气,想要抓住那一丝感觉。
 下一秒,她挣开了眼睛。
 像做了一个漫长又可怕的梦,终于从梦中醒来。
 那一瞬间,她还有些茫然无措。
 任务失败的结局,是生命走到尽头。
 可她如今,却又睁开了眼睛。
 苏颜惜举目四望,眼前是一个晦暗又窄小的房间,唯一的光源是左侧顶上的一扇小窗,还有一阵阵如同受潮般难闻的味道。
 她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醒来。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
 一个染了金发的彪形大汉进来,对她说:“说了让你换身衣服,怎么还不换,怎么等着老子来给你换吗?”
 苏颜惜吓了一跳。
 她不敢出声,缩在墙角,不明白这是什么状况。
 或许,她是被绑架了。
 她咽了口口水,不敢去看对方的脸,生怕对方撕票:“大……大哥,你想要多少钱?我……我都可以给……”
 “你这小娘们儿,要是拿得出钱,还会在这里吗?”金发大哥嗤笑一声,从旁边扯了件衣服,扔在她身上:“赶紧把衣服换了,待会儿可有贵客要来,你可别弄砸了。你爹欠的一千万赌债,每天都还在这利滚利呢!”
 见苏颜惜还呆愣愣的,他失了耐心,径直冲苏颜惜走了过去,一把抓起她的长发,将人提了起来。
 苏颜惜痛极了,却又有些为这痛感着迷。



在那片一望无际的黑暗里,她一直下坠,什么感觉都没有。
 而此时,就连痛感,都让她觉得如此鲜明。
 “我告诉你,今天要是还开不了酒,我就把你送到红窝去。开酒办不到,张开腿总办得到吧!”金发男人恶狠狠的威胁了她几句,将苏颜惜扔在地上,骂骂咧咧的转身离开了。
 苏颜惜被这状况弄蒙了,她跌在地上,一侧头就看到了穿衣镜。
 这一看,她便愣住了。
 镜子上的女人,丹凤眼、樱桃唇,肤色白皙,眼角还有一颗红色的小痣,虽然与她有五分相似,却非常明显的不是她。
 苏颜惜一瞬间几乎以为自己撞鬼了,连忙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镜子里的人也跟她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难道她是借尸还魂了?
 在经历了攻略系统那般崩坏的事件之后,苏颜惜觉得这也不是不能接受。
 或许是老天爷也觉得她太惨,不忍心收她,所以才给了她一次全新的生命。
 可现在的她,又是谁呢?
 她心头充满了慌张,正要爬起来,手边摸到了什么冰凉的东西。
 她拿起来一看,发现竟然是手机,手机上写着2025年的字样。
 苏颜惜大吃一惊,她死去的那年是2022年。
 现在再睁开眼睛,竟然已经过去了3年吗?
 正在这时,外头又传来了一道娇媚的女声:“丽音,你衣服换好了吗?换好了就赶紧出来化妆呀!别耽误时间了!”
 推门进来的,是个穿着短裙的中年女人,脸上的妆容很精致,只是带着一股风尘味。
 她一进门,看见苏颜惜还没换衣服,就有些生气了:“小苏,不是司姐我说你,既然都已经决定要做了,怎么还装模作样的?”
 司姐双手抱臂,靠在门框上,语气中带着一股见惯风尘的凉薄:“今天来的可是贵客,要不是因为你这张脸投了贵人的缘,才轮不到你。”
 苏颜惜花了些功夫,算是勉强弄清楚了此时的状况。
 如今的她叫苏丽音,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因为父亲欠了巨额的赌债,被送到了海城最有名的夜色阑珊会所陪酒。
 夜色阑珊的大名,她是听说过的。
 司霆舟偶尔会去夜色阑珊喝酒,每次都带回来一身混杂的烟酒香水味,她无可奈何。
 如今她的身份,与以往的自己可谓是天差地别。因父亲是个赌鬼,欠了巨额的赌债,她被父亲送到夜总会来陪酒还债。
 苏丽音长相姣好,外表条件还算优秀,却因为为人木讷、放不开,所以两次都被选进了包厢,却没能开酒,也没有收入。
 债主要挟她,如果这次还不能开酒,就要把她送到红窝去。
 红窝,顾名思义,就是比夜色阑珊尺度更加开放的场所。
 苏颜惜弄清楚这一切之后,靠着墙半晌没说话。
 虽然她在司霆舟身上吃尽了苦头,却也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落到这般境地。
 她想从这里逃跑,可门口就守着两个铁塔般的壮汉,想跑是显然不可能的。
 苏颜惜冷静了片刻,回到那换衣间里,挑了一件低调的黑色短裙换上了。
 那裙子正面虽然还算齐整,可背面却是超大的露背装。
 司姐看到她换上了衣服,将她拉到一旁:“都穿了露背的裙子,背怎么能不露出来呢?去换上个乳贴!”
 苏颜惜心里羞耻极了,半晌都没动。
 司姐眉头一皱:“怎么?不听话了?”
 苏颜惜只好将那东西换上,然后坐在化妆镜前化妆。
 她本来想给自己化个平平无奇的丑妆,以免被那所谓的‘贵人’选中,结果才刚刚拿上眉笔,就被司姐劈手夺了过去。
 “今天,老娘亲自伺候你上妆。”司姐笑嘻嘻的,不顾她轻微的闪躲,用粉刷在她脸上扫来扫去:“我跟你说,今天来的这位贵客,说不定就能让你一步登天。你万一之后要是走了大运,可别忘了,是司姐我给你送来了这场天大的前程。”
 苏颜惜心中苦笑,可面对现场的状况,她也不敢多说什么。
 化好了妆,她被带离包厢,又有个中年男人走了过来,对着她的脸细细详端,然后对司姐说:“眉毛,要再细一点儿。”
 司姐利索的给她改了妆,这才让那中年男人满意的点头,带着苏颜惜离开房间。
 离开房间的前一秒,苏颜惜路过穿衣镜,看了一眼自己的脸,心头大吃一惊。
 原本这张脸与她自己的脸,大概只有五分相似,可化完了妆之后,活脱脱有八分相似,若非这衣着风格跟她前世区别太大,几乎就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夜色降临,苏颜惜神色不安的坐在沙发上,听着那中年男人对她的叮嘱。
 中年男人姓丁,是这家会所的老板,也是她父亲输钱的那家赌场的幕后负责人。
 如今却对她十分和气:“小苏,今天丁哥我呢,送你一场天大的前程。你如果把握好了,别说你父亲的赌债,日后你的荣华富贵可在后头!”
 “但是,你要是敢坏我的事……”丁老板变了脸色::“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苏颜惜被这般再三警告,心里已经很清楚,今天要来的这位‘贵客’对丁老板来说,肯定很重要。
 只是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张脸,心里莫名有了些不好的猜测。
 时间过去了三年,有谁会对她念念不忘呢?
 是顾长沐吗?
 但顾长沐很少来夜色阑珊这种地方,更别说被会所的老板专程准备美人用来讨好。
 “丁……丁哥,我明白您的意思。”苏颜惜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问:“能不能告诉我,今天要来的那位贵客,到底是谁呢?我……我心里也有个底。”
 “呵,那位贵客,我就算说了,也不是你这样的人能认识的。”丁哥摸了摸她的肩头,看着她的眼神倒不带情欲,如同看着一颗发财树:“如果他看上你了,自然有你的好果子吃,没看上你,你再怎么讨好也没用。”
 苏颜惜深吸一口气,心里暗骂了一声。
 丁老板却以为她紧张,爽朗的笑了一声:“别紧张,我答应你,只要你不作妖,今天本本分分的按着司姐跟你说过的那些流程来做,无论那位贵人有没有看中你,我都不会难为你。”
 苏颜惜点了点头,心里却很清楚,这只是想让她放轻松的谎话罢了。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很快就到了晚上十点。
 丁老板已经姿态殷勤的去接人了,过了不知多久,他行色匆匆的过来,叫了一排姿态妖娆的姑娘,又让苏颜惜过来:“你站第一个。”
 穿过铺着大理石地板的豪奢长廊,苏颜惜看着眼前的包厢,神色中难掩抗拒之色。
 其实她不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很久之前,在她的前世,她和司霆舟刚结婚的时候,她也曾好奇过他晚上到底在哪里,为什么总是那么晚才回来。
 于是,她就跟着司霆舟,悄悄的到了夜色阑珊。
 这纸醉金迷的浮华世界,给了她极大的冲击,以至于看到他左拥右抱的在包厢里喝酒,除了心碎,并不感到震惊。
 当时的她并没有想过,原来人生的磨难远远不仅于此。
 站在那扇雕花大门的门口,苏颜惜深吸一口气,丁老板帮她推开了包厢的门。
 苏颜惜低着头看着脚尖,希望不要吸引任何人的注意力,慢慢走进包厢里。
 包厢里放着轻缓的音乐,觥筹交错的喧嚣并没有因此而稍有停歇。
 她站在包厢的角落里,一直低着头,听到丁老板的声音:“小苏,来给司先生倒酒。”
 苏颜惜有些慌张的抬起头来,顺着丁老板的声音看过去。
 单人沙发上,司霆舟一手撑着下颚,另一只手捏着红酒杯,正死死的盯着她。
 时隔三年,苏颜惜从未想过,她捡回一条命之后,这么快又遇到了司霆舟,还是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场合、这样的身份。
 苏颜惜被他的眼神吓了一下,不但没敢上前,反而向后退了一步。
 司霆舟冷笑一声,忽然将红酒杯狠狠砸在了地上,冷笑一声:“这就是你说的大礼?”
 一瞬间,包厢内鸦雀无声。
 苏颜惜忍不住看了司霆舟一眼,她从未见过司霆舟那般愤恨而复杂的眼神。
 丁老板也有些吓蒙了,半晌才小心翼翼的说:“您要是不喜欢,我就让她滚出去……”
 司霆舟抬手,制止了丁老板要说的话。
 “你过来。”司霆舟冲她勾了勾手指。
 苏颜惜并不想过去。
 她已经在这个人身上,耗尽了所有的情感、所有的期待,最终只换来一个狼狈不堪的结局。
 上天又给了她一次生命,如果有得选,她只想离司霆舟越远越好。
 可此时此刻,她并没有选择的权利。
 如果她敢扭头走人,或者触怒司霆舟,很难想象在离开这个房间之后,她会被丁老板如何对待。
 红窝,这蕴含着深切意味的名字,令她不寒而栗。
 苏颜惜缓缓走过去,距离司霆还有还有一米的时候,停了下来。
 “这也太像了,简直是一个模子里长出来的。”她听见宋智惊叹的声音,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罩了。
 她抬起头,被他狠狠的捏住了下颚,力道大得她生疼。
 她的眼泪早已经为他流干了,可此时此刻,还是会因为生理性的疼痛,而泪满眼眶。
 下一秒,她感觉到一柄锋利的冰凉,抵在了她脸侧。
 她感觉浑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
 “这张脸,动过吗?”他轻声问。
 苏颜惜毫不怀疑,如果她点头,或许司霆舟下一秒就会将她的脸给划了。



可这一瞬间,她是想要点头的。
 即便被划了脸,也比留在他身边要好吧。
 “司总,这可是纯天然,如假包换的一张脸啊,我怎么可能会用那种整过容的货色来招待您呢。”丁哥的声音在司霆舟身后响起,然后接连给苏颜惜使眼色,生怕她被吓晕了。
 “所以,天生就长这样?”司霆舟眼神格外复杂,捏着她下颚的手,终于松开了。
 苏颜惜连忙揉了揉被他捏的位置,若是照镜子,估计会留下几个红色的手印。
 她现在才意识到,原来前世的司霆舟,对她偶尔的粗暴,或许都已经算是留了分寸。
 司霆舟将水果刀随意扔在桌上,哐啷一声,像是砸在人心里。
 “过来,给我倒杯酒。”他轻声说着,坐回了他的单人沙发上。
 包厢内,气氛为之一松,就像是拉满的弦终于被放开。
 音乐继续播放,男男女女也开始轻声交流,偶尔视线投注在她身上,令苏颜惜更加不安。
 因着司霆舟坐着的事单人沙发,她也不想靠近他,于是端着酒,站在他旁边倒。
 可她没想到的是,她保持距离的动作,恰好让司霆舟舒坦了些。
 觥筹交错,宋智的视线一直放在她身上,忽然问了一句:“你叫什么?”
 苏颜惜张了张嘴,自然不敢说现在的名字。
 她现在叫苏丽音,跟原本的名字几乎没有区别。
 “您叫我丽丽就好。”她刻意的冲着宋智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
 “别笑。”司霆舟皱着眉头,忽然狠狠瞪了她一眼。
 苏颜惜下意识收敛了笑容,心头却如同被浅浅的扎了一下。
 他还是那么讨厌她,即便她已经不是曾经的她了,看到一张相似的脸,都不愿意看到她的笑容。
 “你笑起来,就不像她了。”他轻声说。
 可惜,苏颜惜并没有听到。
 这天晚上,苏颜惜一直给司霆舟倒酒,直到他喝得醉倒过去。
 睡倒之前,他的眼神开始恍惚,握着她的手腕,似乎在呼唤谁的名字。
 苏颜惜将沉甸甸的酒瓶放在一旁,揉了揉手腕,思考着自己能不能顺利脱身。
 不远处一直小心伺候着的丁老板,见到这情况高兴极了,见司霆舟喝醉了,连忙要给他安排总统套房休息。
 夜色阑珊这般的顶级会所里,各色服务一应具俱,只有人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
 苏颜惜与宋智一同将人送进套间里,然后殪崋 如同一条泥鳅般,扭头就悄悄从门口溜了出来。
 结果,一出门就撞见了丁老板。
 丁老板笑眯眯的看着她:“怎么出来了?刚刚司先生不是还拉着你的手吗?这就是要你作陪的意思,要把握好机会啊。”
 大概是因为方才司霆舟的模样,让丁老板对她的态度也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虽然还是在警告她,却已经和颜悦色许多了。
 “司先生……司先生已经睡着了,我现在在里面,不太好吧。”她小心翼翼的说。
 “有什么不好的?”丁老板似乎感受到了她打退堂鼓的心,刺激了一句:“司先生年轻英俊,多少人想攀还攀不上。你还得感谢你爹娘给你生了一张好脸,让你长得像他的意中人。”
 苏颜惜摇了摇头,心里只觉得好笑。
 她怎么可能是司霆舟的意中人呢?是他最讨厌的人还差不多。
 临死前的一通电话,他都不愿意接。
 “小苏,别怪我没提醒你,你爸还欠着我上千万的赌债。”
 丁老板语气沉了些:“我已经给了你机会,你要是抓不住……可别怪我不留情啊。而且,让你伺候司先生,这难道亏待你吗?这样的身价、外貌,你打着灯笼都难求的金主啊。”
 两人拉扯之间,宋智走了出来:“姓丁的,你这如意算盘打得还真是顺畅啊。为了城南那个项目,用这么个女人来讨好司霆舟,你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宋先生,您看,这也是我的一片好意。”丁老板小声解释:“人死不能复生,聊作寄托,哪怕是当个摆看的花瓶,也算是能派上点儿用场不是?”
 苏颜惜站在不远处,看着两人嘀嘀咕咕,心里有些紧张。
 宋智走到苏颜惜身边,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忽然开口:“算了,你进去吧。”
 苏颜惜愣住了,旁边的丁老板则喜不自胜,催促她:“没听见宋先生的话吗?赶快去啊!”
 “我警告你,你就在旁边呆着,等他醒来。”宋智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别做什么多余的小动作,更别动歪心思,不然有你好看的。”
 苏颜惜脸色都要青了。
 她与司霆舟的那段过往,宋智明明一清二楚。
 现在,她顶着一张与前世极为相似的脸,宋智却让她去照顾司霆舟……
 这算什么?给司霆舟添点儿堵吗?
 苏颜惜无可奈何,只能往房间走。
 总统套房的面积不小,司霆舟在卧室里睡着了,她就在客厅里寻了个沙发坐下,只觉得心神俱疲。
 人生大概就是如此,想要的总是在不想要的时候来。
 若是在她死前,遇到司霆舟喝醉了,她恐怕早就上赶着照顾他,希望能获得一点他的好感,哪怕是酒醒之后的一丁点好脸色。
 可到了如今,她被赶鸭子上架般坐在客厅里,却连进去看他一眼的想法都没有。
 正在这时,卧室里忽然传来哗啦一声,似是什么摔碎了。
 苏颜惜连忙站起身,犹豫再三,她走到卧室门前,推开门缝看了一眼。
 房间里,司霆舟显然还没有醒酒。
 他大约觉得口渴,伸手去拿床头的水杯,却不小心将水杯落在了地上。
 水杯摔成一地瓷片,水也哗啦啦的撒了一地。
 她冷眼看着,并不想进去。
 直到司霆舟不小心摔倒在地上,手撑着那碎玻璃片,划出一道深邃的伤口,血流了满手,沿着他雪白的衬衫,染红了衣裳。
 苏颜惜看不下去了,打开了卧室的壁灯,走了进去。
 “你别动。”她站在离他两米远的地方,轻声说。
 司霆舟就真的一动不动,坐在地上,视线紧盯着她。
 苏颜惜见他没有纠缠,松了一口气,环顾四周,先将碎瓷片清理了,省得伤到更多地方,然后拿了一条洗浴室的方巾,蹲在他身前。
 “手伸过来。”她说。
 司霆舟将手伸出来,她将他手心的血擦干净,再简单的用方巾包扎了一下。
 包扎完,她扶了扶他的胳臂:“你起来,回床上睡。”
 他似乎还晕头转向,喝醉的脑子昏昏沉沉,顺着她的力道坐回了床上。
 苏颜惜将他扶上床,正要离开,却冷不防的被司霆舟抓住了手腕,一把拖上了床。
 “啊!”她尖叫一声,吓得够呛,双手抵着他的胸膛:“你做什么!”
 司霆舟却像是没有感受到她的推拒那般,将她搂在了怀里:“你是回来,找我报仇的是吗?”
 苏颜惜一怔,回头看了一眼司霆舟。
 他仍闭着眼,显然是醉糊涂了。
 可往往醉后吐真言。
 在他眼里,即便她已经死了,他们之间却还是这样敌对的关系。
 再次看到这张脸,他只觉得她是来索命的恶鬼。
 “我……我没有想过要报复你。”她轻声回答。
 为了这个男人,她吃过苦、洒过泪、留过血,甚至连性命都赔了进去,都没能换来他的爱慕。
 她千百遍的祈求他,能不能爱她一点点,哪怕是说一句假话都好。



只要能留住她的一条命,哪怕她在遥远的地方,远远的看着他,她也觉得满足。
 所有的付出都是她心甘情愿的,所以也不存在所谓的报复。
 他只是没有回应她的爱意。
 不能爱上一个人,怎么能算是他的错呢?
 “我已经很久,没有在梦里见到你了。”司霆舟声音压得很低,似乎带着一点儿惆怅:“外婆说,是因为你恨我,所以不会入我的梦。”
 苏颜惜的心头,如同被狠狠捏了一把,并不为司霆舟的怀念,而是因为外婆。
 在她前世那充满坎坷的生命里,只有外婆是珍爱她的人。她都不知道自己离世之后,外婆要怎么面临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
 想到这里,她心头酸涩不已,只想插上翅膀,去郊区小院看看。
 哪怕外婆已经不认识她了,可她也想看看,外婆过得好不好。
 “你恨我吗?”司霆舟轻声问。
 他似乎真的将她当成了前来入梦的苏颜惜。
 而这个问题,在陷入无边黑暗中的那一段时间里,苏颜惜也反复的问自己。
 她恨司霆舟吗?
 其实是不恨的。
 既不恨也不怨。
 可重来一次,她也不想再爱他了。
 爱一个人的滋味,太苦太苦了,她尝试过一次,真的已经够了。
 次日,苏颜惜是在司霆舟怀里醒来的。
 昨天晚上,她怎么也推不开司霆舟,也不知折腾了多久。
 身体与精神的双重疲惫,让她没办法继续拉扯,最后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一夜好眠。
 在他们曾有的那5年的婚姻里,她无数次幻想过,有朝一日可以这样在他怀中醒来,像一对甜蜜的夫妻。
 可如今她在他怀里醒来的时候,却早已物是人非。
 她睁开眼睛,小心翼翼的推开他的手臂,下一秒,司霆舟睁开了眼睛。
 他那双深邃的桃花眼,先是震惊到不可思议,紧接着就是暴怒,一把将她推开。
 苏颜惜猝不及防,后脑勺撞在墙上,只觉得脑后生疼。
 天旋地转间,她跌到地上,对上了司霆舟暴怒的眼。
 “谁让你上我的床!”他从床上跳下来,身上的衬衫已经皱巴巴的,头发也十分凌乱,却也有一份颓废的俊美。
 他捏着苏颜惜的下颚,对上了她的视线。
 “司先生,是你昨晚拉着我不放,可不是我故意要留在你床上的。”苏颜惜冷淡的解释了一句。
 司霆舟看着她,像是忽然受到了什么刺激般:“丁振……他怎么找到你的?训练了你多久?举止、谈吐,找谁来训练的你?有什么目的?”
 如果不是经过了刻意的训练,眼前的女人,怎么会跟苏颜惜,有着这般相似的感觉呢?
 灿烂的阳光下,经过了一夜之后,她的脸其实已经没有昨夜那般像苏颜惜了,可她的言谈举止,甚至连倔强的、不服输的姿态,愤怒时略带冷清的语气,都跟苏颜惜一模一样。
 “司先生,我仅仅只是因为父亲欠了一大笔赌债,所以才不得不在昨天给您倒酒,别的事情我一概不清楚。”苏颜惜故意将自己说得格外卑贱,希望不要引发司霆舟的兴趣:“其实,无论是面对您,还是面对其他客人,我的态度都是一样的,并没有什么人训练过我。”
 司霆舟像是更愤怒了。
 他几乎是气急败坏,质问她:“丁振,让你顶着这张脸,去服侍别的男人?”
 苏颜惜咽了口口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但凡是个男人,恐怕都没有办法容忍自己的女人,去为别的男人提供这种服务,更别说是司霆舟这般骄傲强势的男人。
 这甚至无关爱恨,只是一种简单的占有欲。
 她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而另一头,司霆舟已经越过了她,显然是要去找丁老板算账。
 苏颜惜十分焦急,却不知道要怎么阻挡。
 她跪坐在地上,心神不宁了好一会儿,最终选择了认命。
 想当年,她想要逆天改命的攻略司霆舟,不知废了多大的力气,却还是不能改变他的心。
 到了如今,她的身份已经低微到了尘埃里,更没什么办法能阻止他。
 她爬起身,将衣服上的褶皱抚平,坐在总统套房里,将冰箱里放着的小甜点吃了。
 即便要死,也得做个饱死鬼吧。
 她心想着。
 她一口一口吃着那甜腻的蛋糕,感受着那久违的香甜滋味,静静等待着命运降临。
 过了片刻,总统套房的门被推开了。
 丁老板春风满面,见她在房间里吃蛋糕,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更是喜不自胜。
 “小苏,你真是太争气了了,我可算是没有看错你!”丁老板笑嘻嘻的走过来,看见她脸上的手指印,像是想到了什么,露出一个略带着同情的微笑。
 “有钱人嘛,总是有点儿洁癖,你在这种场合遇见了司先生,他难免会觉得你不干净。”丁老板叮嘱她:“再有下次,你可记得跟司先生说,之前可没人动过你,你是干干净净跟着他的,知道吗?”
 一瞬间,苏颜惜只觉得他的言语那般的恶心。



她好像是个驴马般的货物,被男人用放肆的言辞相看。
 上一世即便司霆舟再不喜欢她,却也没有让她经受过这样的屈辱。
 “行了,别觉得委屈,早点儿跟司总说清楚,趁着他还有新鲜感,万一拼个一儿半女,你这一辈子就有靠了。”丁老板如同颁布圣旨般,向她宣布了一个好消息:“司先生对你很满意,愿意包下你。”
 苏颜惜听到这话,几乎愣住了。
 “司……司先生要包下我?”
 她说完,扯了扯唇角,只觉得这话特别好笑。
 前世,她和司霆舟纠缠了一辈子,最后也没能得到司霆舟的感情。而现在重来一世,她不过是顶着一张与前世有些相似的脸,他竟然要包养她。
 这算什么?
 前世的磋磨还不够,还想再来一次吗?
 “我……我不想去。”她轻声说。
 她的话,让丁老板勃然色变。
 他冷哼一声:“不想去?通天的路都给你铺好了,你竟然说不想去?你知不知道别的流莺都多羡慕你,长了一张好脸,刚刚进来陪酒,就能攀到这样的大金主!”
 苏颜惜没说话,忽然感受到了一种深切的无可奈何。
 人生处处是无奈,原来重生一世,所谓的自由也还是这么艰难。
 “我告诉你,你爸还欠着我一千万赌债!就是把你跟你爹都拉去卖器官,都卖不了这么多钱!”丁老板如同个老鸨般,给她分析着利弊:“相反,你跟着司先生,最多一年,肯定能搞到这个数,说不定不仅能还清债务,还能给你把下半辈子的本钱都捞上,有什么不好的?”
 苏颜惜沉默许久,意识到,其实摆在她目前的路只有两条。
 第一条,被司霆舟包养,成为自己的替身。
 第二条,被愤怒的丁老板送进红窝,去迎接不知从何处来的男人。
 她唇角带着苦笑,几乎难以相信,这就是她接下来要面对的人生。
 “我能不能选第三条路?”苏颜惜语气中带着无奈:“你给我三年时间,我一定靠自己还你一千万。”
 当年,她能将MC做得风生水起,如今她白手起家,也不缺乏重头再来的勇气。
 “就凭你?”丁老板嗤笑一声:“你算个什么东西?吹牛逼也不打个草稿,一个念完高中就出来混社会的小太妹,还张口靠自己还一千万,你现在拿出一千都够呛!”
 挣扎了一个上午,苏颜惜发现,她着实对目前的情况毫无办法。
 下午三点,一台加长宾利车停在了夜色阑珊门口。
 被丁老板送上车,看着窗外飞快倒流的景象,她感觉自己的人生,简直比最狗血的小说还要狗血。
 车子停在了幸福里门口,她看着那别墅外的门牌,情不自禁的伸手触碰了一下。
 司机帮她按了密码,让她进了屋子。
 屋子里的傅设,几乎与她走的时候,没有多大的区别。客厅里哪盏奢华的水晶灯,被打理的一尘不染,在白日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她情不自禁的走到多宝阁旁,拿起了一颗小小的多肉植物。那是她走的那年,亲手种下的。原来只是小小的一颗,如今已经长大了很多。
 似乎只有这些有生命的东西,才能记载着,时间已经翩然过往了整整3年。
 “放下。”司霆舟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下一秒,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她手里的小盆栽夺了过去,放回了原位。
 他的声音格外冷漠,叮嘱她:“这个屋子里的每一件东西,都要保持原样,你什么都不准动,明白了吗?”
 苏颜惜转过头,看向司霆舟。
 这一眼,让她心头一惊。
 昨天晚上,他一直被笼罩在光怪傅离的灯光下,又或是喝醉了,她并没有仔细的分辨出他身上的改变。
 而此时,清醒的司霆舟站在她面前,她轻而易举的察觉出了他身上的变化。
 原本意气风发、骄傲张扬的男人,气质中似乎增添了许多的落寞与阴郁,像是负伤的野兽,颓靡不堪,却不肯低头。
 她看着司霆舟将那小植被放回桌上,转身坐在了沙发上。
 沙发是当年她买的米白色沙发,款式有些旧了,保养得却很好,仍是一尘不染的模样。
 “你过来。”他冲她勾了勾手指头。
 苏颜惜走了过去,坐在了旁边的单人沙发上,这是她当年最喜欢的位置。
 无数次,她坐在这里,等着司霆舟深夜回家。
 司霆舟看着她,神色复杂,像是透过她在看什么人。
 半晌,他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我的意思,丁振应该也跟你说过了。”他双手叠成塔状,自然的放在膝盖上,姿态防御且保守:“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三年时间,我给你一千万,再加一套房子。”
 苏颜惜被他那理所当然的态度激怒了。
 她只觉得眼前的景象,简直荒谬可笑。
 她没想到,酒醒后的司霆舟,竟然真的会开出这样的条件。
 她坚持要结婚这件事,确实拖延了他五年的时光,可她也已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如今,司霆舟竟然提出要包养她,起因也不过是她有一张,与前世的自己格外相似的脸。
 这算什么?前世的惩罚还不够,还要再对着同一张脸,再来一次吗?
 “司先生,我能问问,这是为什么吗?”苏颜惜到底没能忍住心头的那股愤愤不平:“据我所知,您与您的前任妻子,感情并不好。”
 “闭嘴!”司霆舟如同被激怒的野兽,猛的站了起来。
 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怒目圆睁,一向冷静自持的姿态已经完全消失,额头上青筋都在跳动:“谁让你提起她的!”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如果不是因为你这张脸,你以为我对你会有半分兴趣?”
 而此时正值九月,阳光明媚,灿烂的光芒从宽大的落地窗洒进室内,却驱不走他身上的那层阴郁与冷漠。
 苏颜惜被他捏得生疼,好不容易从他手里脱身。
 看着司霆舟怒不可遏的模样,她终于意识到,司霆舟为什么会提出要包养她。
 大概还是男人的自尊心作祟。
 即便他并不爱她,可她毕竟也算是他的前妻。
 丁老板一定与他说了,她目前的身世。让她顶着‘苏颜惜’的脸,去服侍这个圈子里的别的男人,他就是再心大,也做不出这种事来。
 她想通了这一层关节,心头那一点儿难以言喻的情绪也消失不见了。
 缩在沙发一角,她仰着脸看着他:“司先生,我的身世丁老板应该跟你也说过。不过……我并不是那种愿意出卖身体来换取金钱的人。你大可放心,我不会用这种办法赚钱……”
 她的话还没说完,被司霆舟打断了。
 他发出一声冷笑:“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对你个人的品格没有丝毫的兴趣,也不想了解你所谓的家世。我是个生意人,一分钱一分货。不过我要提醒你,我的条件,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苏颜惜咬了咬唇,心头猛然生出一股不甘。
 不甘被命运这般摆弄,不甘重来一世还是要重蹈覆辙。



“如果我偏要拒绝呢?”她问。
 苏颜惜被从别墅里送走了。
 离开前,司霆舟并未阻拦她,只是声音凉薄的对她说:“你会回来找我的。”
 他似乎拿准了,她一定会为了钱出卖身体,如同在她脸上狠狠扇了一个耳光。
 苏颜惜离开沁绝园别墅,忽然有种茫然感。
 天大地大,可以她如今的这个身份,她甚至不知道该去哪里。
 坐在路边的长凳上,苏颜惜划开手机,先查了一下手机上能看到的各种账户。手机已经设置了拒接所有来电,收件箱里全都是各种催款短信。
 她这才意识到,除了苏丽音父亲欠下的赌债,身体的原主大概也欠下了不少钱。
 没有家世、没有学历、欠一大笔债,八成连征信都花了的人,要怎么在这个世界上生存?
 或许司霆舟在提出包养之前,已经完全得知了这一切,所以才会那么的斩钉截铁。
 苏颜惜正想着该如何逆天改命,就在这时忽然从马路上开过来一台黑色的面包车。
 一股浓浓的不安从她心头窜起来,她刚站起身准备跑,就被人车上下来的黑衣男人一把拉住,强行塞进车里。
 她被蒙着眼睛,几乎是捆回了夜色阑珊。
 眼罩被揭开,是一个十分空旷的房间,丁老板坐在单人椅上,嘴边叼着根烟,气势汹汹的模样,脚边还跪着个一摊烂泥般的男人。
 那男人一见她,就涕泗横流的开始哭:“丽音!丽音啊!你怎么能不听丁老板的话呢!你是想害死我这个当爹的是不是?”
 苏颜惜这才意识到,这是原身的赌鬼父亲。
 正是因为他是个烂赌鬼,欠了整整一千万,所以苏颜惜才会被这些黑社会的缠上,让她卖身还债。
 丁老板慢慢走到她眼前,忽然抬起手,狠狠一耳光扇过来。
 苏颜惜几乎被吓呆了。
 那耳光带来一道疾风,像是要狠狠扇在她脸上,最终却转了向,在她耳边停下了。
 丁老板阴涔涔的看着她:“你要感激你这张脸,要是打破了,可坏了行市。”
 说着,他放下了手,忽然狠狠一耳光扇在了她父亲脸上。
 那男人面上瞬间就红肿了一大片,嘴都被打破了,咳嗽几声,吐出一颗牙来。
 男人趴在地上,呜呜的哭,骂着苏颜惜:“没良心的东西……我养你到这么大,你还来害我……”
 一瞬间,苏颜惜只觉得毛骨悚然。
 丁老板是认真的!
 即便她拒绝了司霆舟的包养,面对的也绝不会是什么美丽新世界。
 丁振真的会把她送进那种地方,哪怕她宁死不从,这一辈子恐怕都还不上那所谓的一千万。
 人生的漩涡,一旦落下去,就很难找到坦途了。
 “我……我知道错了。”苏颜惜咽了口口水。
 “知道错了?”丁老板冷笑一声,忽然一把将她扔在沙发上。
 他慢条斯理的脱下外套:“我看你是没被教训过,所以还端着姿态呢!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司先生那样的贵客,能看上你,是你祖坟冒烟三生有幸!”
 苏颜惜心中警铃大作,丁老板的疯狂姿态,让她为了自保已经顾不得所谓的自尊。
 “司先生给我留了电话,让我考虑好了,打电话给他!”她咬着牙,报出了那串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
 丁振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不知道他的电话吗?这根本就不是他的号码!”
 “这是他的私人电话!”苏颜惜生怕他真的对她做出什么事来,在自身安危面前,所谓的面子似乎也已经放得下了:“不信,你把电话打过去试试。”
 丁振将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开始响,嘟嘟嘟的声音,一声一声,像是催命般。
 她莫名的想到了前世,在顾长沐的车后座,她希望在人生的最后时刻,听一听他的声音。
 那次,他将电话挂断了,如同挂断了她生命中的最后一丝希望与牵挂。
 此时,情形仿佛重演。
 电话响了许久,最终被接起。
 “谁?”司霆舟冷清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丁振不敢置信的的看了苏颜惜一眼。
 他跟这些顶级豪门的公子哥儿们打过不少交道,自然知道这些大多没什么好耐心。
 对一个女人,在被拒绝之后,竟然还能给出私人电话,让对方再考虑考虑,这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
 丁振咽了口口水:“司先生,是我,小丁。刚刚我跟颜惜好好聊了聊,她已经考虑好了。您看,我现在送她过去,怎么样?”
 “无论你从哪里知道这个号码,以后都不要再打,别让我说下一次。”司霆舟警告了一声。
 “一定一定。”丁振并没有对此有异议。
 他以为司霆舟的意思,是不准他打,只准苏丽音打这个号码。
 “把人送过来吧。”
 司霆舟冷冷说完,撂了电话。
 苏颜惜松了一口气。
 无论如何,至少她能从现在的困境中脱身了。
 当天下午,苏颜惜又被送到了沁绝园别墅。
 时间不过隔了三小时,她又回到了这个熟悉的地方。
 司霆舟已经不在这里了,只有一台加长的宾利车等着,将她带到了海边的一家露天餐厅。
 这餐厅规模颇大,此时却一个人都没有,只在沙滩边布了一条长桌。
 司霆舟坐在长桌一旁,似乎正在等着她。
 苏颜惜看着那片海,看着长桌一侧的人,心头充满了抗拒。
 这是她救过司霆舟的那片海,虽然直到她死,他也不知道,当初是她救了他。
 而这家餐厅,是当年他们结婚一周年的时候,她订的餐厅。
 那天,她在这片海旁等了整整一夜,可他一直没有来。
 苏颜惜慢慢走过去,坐在他对面,心里想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司霆舟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不要说话,你就安静的吃。”
 苏颜惜折腾了两天,唯一吃的东西就是今天早上那份蛋糕,此时看到桌上的精致餐品,早就食指大动。
 她动作飞快,却并不粗鲁,先吃了几口沙拉当餐前,然后开始切牛排。
 “动作慢一点。”司霆舟对她说。
 苏颜惜咬了咬后槽牙,觉得他十分烦人。
 可如今的她,实在是没有任何和司霆舟对抗的底气,只能放满的速度,以一种十分优雅的姿态进餐。
 司霆舟没有动任何食材,只是看着她静静的吃。
 他神色中带着些怀念。
 如果当初他早知道真相,能够早一些回应她,是不是如今与他坐在海滩旁共进晚餐的人,就会是他心中所爱的那个人呢?
 司霆舟忽然觉得心头一片茫然,心头空荡荡的,像是漏了一个大洞。海风一吹,呼啦啦的疼。
 这天晚上,苏颜惜大快朵颐,而司霆舟除了喝酒,没吃任何东西。
 晚餐之后,苏颜惜跟在他身后,非常自觉的上了车。
 司霆舟将她带到了沁绝园,苏颜惜进了屋子。明明就是她的房子,可她如今待在这里,却十分局促,坐立不安。
 “你……坐到沙发上,看那本书。”司霆舟指了指沙发。
 苏颜惜坐过去,拿起了一本德文的推理小说,心头涌上一阵复杂的滋味。
 这是她前世,还没看完的那本书。
 “看不懂也没关系,过十分钟翻一页就行了。”他语气冰凉,像在设定一个机器的运行程序。
 苏颜惜意识到,他是在指挥眼前的苏丽音,模仿苏颜惜。
 她心里觉得十分荒谬。
 曾经,她活生生站在他眼前的时候,他不屑于多看一眼。如今她都已经死得透透的,埋进海城公墓估计骨头都烂了……
 他反而找个冒牌货来模仿她。
 这天晚上,苏颜惜回到沁绝园,坐在卧室床头,只觉得恍然隔世。
 睡前,她的手机时不时在响。
 她看见屏幕上显示的那个‘爸’字,意识到这是原身的赌鬼父亲。



苏颜惜的第一反应,是将电话挂断。这样的烂赌鬼,欠债之后卖女儿,被人家如何对待都不为过,她根本不会有丝毫的同情心。
 可她转念一想,如果此刻是真正的苏丽音在这里,难道会不管她的亲生父亲吗?
 她已经占据了苏丽音的身体,多少也要承担起原身该有的责任。
 犹豫再三,她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男人,声音嘶哑难听,开口就是:“乖女儿,快给爸爸打点钱,饭都没得吃了,烟也抽不起,医药费还没付……”
 苏颜惜只觉得离谱极了。
 前世,她的父母对她便十分苛待,一直偏心苏珍珍。可她着实没见过,这般没皮没脸的人。
 将女儿送出去卖了,竟然还想要女儿的卖身钱。
 苏颜惜一言不发,将电话挂了,关机,睡了个踏实觉。
 次日,司霆舟的秘书冯灿上门了。
 她认识冯灿,在司霆舟身边呆了至少十年,非常的精明能干。
 冯灿见到她的时候,明显吃了一惊,好在并没有失态。
 “苏小姐,可以这么称呼你吗?”冯灿坐在沙发上,拿出了一份协议:“司先生让我过来,跟你签订这份……合约,你可以先看一下内容,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问我。”
 经过了这几天光怪傅离的一切,苏颜惜已经彻底接受了,自己的人生大变样这个事实。
 许多年前,她给过司霆舟一份结婚协议,里面细致的规定了他作为一个丈夫,需要做到的一切,包括每天要回家。
 而如今,司霆舟还给了她一份协议,一份包养协议。
 苏颜惜扯了扯唇角,觉得人生简直是荒唐得可笑。
 司霆舟出手还算大方,甚至比先前开的价更高,承诺每年给她五百万,再送她一处房产。
 苏颜惜抬头看了眼顶上的吊灯。
 这盏吊灯,是她当年结婚的时候,从香港花了几百万买来的。对当时的她而言,也不过就是买个物件。
 而如今,这个物件的价钱,竟然值得包养她一年。
 “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先签字吧。”冯灿拧开钢笔,递给她。
 苏颜惜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觉得屈辱极了。
 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她如今也没有别的选择。总不能真的被丁振,送去见不得人的地方吧?
 她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当天下午,冯灿就将五百万打到了她的卡里。
 苏颜惜先给赌鬼父亲打了十万块钱,然后打开了电脑,通过手机号码的欠款短信,将所有催款信息一一列出来。
 花了两个小时,她基本弄清楚了苏丽音欠的款项,一共是一百一十多万。而这些钱里,她自己消费得其实非常少,大部分都是借钱给她爸还赌债,然后利滚利,慢慢的变得再也还不起。
 苏颜惜对照着账单,一项一项的还钱。
 她没有意识到,此刻她认真的模样,像极了前世。
 司霆舟站在书房门口,看着她皱眉敲键盘的模样,有一瞬间的晃神。
 她的是神态、姿势,跟他心头的那个人,根本就是一模一样。
 可下一秒,他就清醒过来。
 苏颜惜已经死了,而眼前的女人,不过是他花钱换来的替身!
 他心里涌动着一股怒气,站在书房门口,冷声道:“我不是对你说过,这个屋子里,你什么都不准动!”
 苏颜惜被他吓了一跳,听到他的话,抬起头来,有些无奈:“司先生,我毕竟是个活人,住在这里,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动呢?”
 她的话,不知是哪个字触动到了他。
 他看着她的眼神,像是一头喷着火的霸王龙。
 司霆舟在家里逡巡了一圈,见苏颜惜真的如同自己就住在这里一般,她住着的主卧,更是充满着生活气息。
 “今天,你就从这里搬出去。”他靠在门框上,对苏颜惜下了逐客令。
 他想,这一定是因为她顶着一张与苏颜惜格外相似的脸,又住在了他们共同的家里,所以他才会总是觉得,她与苏颜惜那般的相似。
 而实际上,他该明白,眼前的女人,不过是一个拙劣的替代品罢了。
 苏颜惜将笔记本阖上,站起身:“搬到哪里去?”
 当天下午,她就换到了沁绝园附近的另外一栋别墅里。
 司霆舟叮嘱她:“如果我需要你过来的时候,我会给你打电话。一天二十四小时,无论我什么时候打,都必须要有人接。别再挑战我的耐心,明白了吗?”
 苏颜惜点了点头。
 面对这般冷漠的司霆舟,她反而觉得十分坦然,毕竟在过往的许多年里,他们一直就是这样相处的,她早已经习惯了。
 接下来几天,苏颜惜的日子过得颇为悠闲。
 她花了些时间,将这栋冷冰冰的别墅,按照自己的审美重新妆点,在花园里种上了玫瑰,还另行请了佣人来帮她打扫卫生。
 这似乎是她前世接收到系统之后,最为悠闲自在的一段生活。
 没有倒计时的烦恼,也没有现实的纷争,在这栋小别墅里,过着世外桃源一般的生活。
 直到当天深夜,一通来自冯灿的电话,打破了她平静的生活。
 “苏小姐,麻烦你先到沁绝园。”冯灿的声音,是一贯的平静温和,苏颜惜一直对这个秘书很有好感。
 “另外,司先生喝醉了,要是方便的话,在家里准备点醒酒汤吧。”冯灿提醒了一声。
 她换了身衣服,到沁绝园的时候,司霆舟还没有回来。
 她系着围裙,在厨房里亲手煮了一锅醒酒汤。
 客厅的自鸣钟响了十一声,大门被准时的打开,一瞬间苏颜惜甚至觉得回到了前世。
 她要求他每日都要回家,于是他就踩着点,十一点才回来,像个任性别扭的小孩。
 冯灿扶着司霆舟进门,看到苏颜惜站在一旁,喊她:“搭把手。”
 苏颜惜连忙上前,两人一起将司霆舟扶到了楼上的主卧里。
 司霆舟已经喝得醉醺醺的,靠着床头就睡了过去。
 冯灿长抒了一口气,两手插着腰:“那个,待会儿你记得给司先生喂一碗醒酒汤,他最近喝得很多,不喝醒酒汤,明天该头痛了。”
 苏颜惜有些意外。
 以司霆舟如今的地位,能让他喝酒喝到这样场合,应该寥寥无几,怎么会‘最近喝得很多’呢?
 难道是司氏集团,出了什么问题?
 一些烦乱的猜测在她脑海中上演,最终不过是庸人自扰。
 她俯下身,给司霆舟解下了领带,又解开了两颗衬衫的扣子,希望他能睡得舒服一点。
 就在此时,司霆舟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那双波光粼粼的桃花眼,在醉酒之后,似乎失去了焦距,朦胧的看着她。
 “你醒了,要不要喝醒酒汤?”
 她话音刚落,被司霆舟抓住了手腕,一把拉进了怀里。
 火热的唇贴了上来,苏颜惜瞪大了眼睛。
 司霆舟次日醒来,头痛欲裂。
 怀里空荡荡的,可唇齿之间,似乎还留着昨夜的余温,真实得不像是个梦境。
 他靠在床头,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她早就已经去世了,昨夜的吻,又怎么可能是真实的呢?
 他翻身起床,出了房间,恰巧看见苏颜惜从侧卧出来,她撑了个懒腰,长发垂到腰迹,像是一块上好的丝绸。
 “你怎么在这里?”司霆舟皱着眉头。
 苏颜惜转过头,靠在门框上:“昨晚,冯灿给我打了电话,让我过来的。”
 “昨晚你就在?”司霆舟问。
 苏颜惜点头,扶着黑色的雕花楼梯扶手,慢慢往楼下走:“我给你煮了醒酒汤,但昨晚你已经睡着了,就没有再叫醒你。”
 司霆舟一瞬间瞪大了眼睛,像是有些不敢置信:昨天晚上,他以为的那个梦,那个温柔又热切的吻,难道是真的吗?
 他又一次,将眼前这个拙劣的替代品,当成了苏颜惜,还毫无察觉吗?
 苏颜惜对他心头所想一无所知。
 昨天晚上,司霆舟吻过她,然后睡着了。她当然不敢睡在他身边,毕竟上一次她被司霆舟直接从床上推了下去,已经长了记性。
 等到司霆舟睡熟,她轻手轻脚的从床上翻身起来,去睡了隔壁的侧卧。
 苏颜惜下了楼,正准备离开,沁绝园的大门却再一次被敲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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