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当空，天气连续数月闷热，树上的叶子都快晒焦了，就连蝉虫也没力气叫唤了。
手拿泛黄草帽的五大丫在小小的树荫底下给自己扇风，但珠子般的汗滴依旧不停地往外冒。
五大丫站起来数了数远处小小溪流之上的小白鸭，“一，二……十五，没错”。
五大丫放心地坐了下来。
“五大头！
你爹要把你卖了！
五大头！”
五大丫瞥了一眼正向她跑来的二狗子，不理会。
“五大头，我娘说，你爹要把你嫁给隔壁镇上的富农！”
二狗子喘着气，脸上十分着急又不知所措。
“狗子，别闹了！
这个玩笑开第二回对我就没用了！
再说，我天生八字不好，全村都知道！”
五大丫不以为意，脸上露出些许得意。
她爹只要不如意就说她命硬，是家里唯一一个吃白饭吃到十五岁还嫁不出去的死丫头！
“这次是真的！
我刚刚看到灵婆子带着两人去你家里了！
那两人抬着的就是聘礼！”
二狗子脸上既着急又没主意！
“狗子，你别骗我！”
五大丫大大的眼睛首首地盯着二狗子。
“是真的！
我娘说是…是让你嫁过去，冲喜！”
“帮我看着这十五只鸭子！”
五大丫仿佛脚底装了轮子，一溜烟地往家里赶。
两扇被晒旧的木门敞开，五大丫的心瞬间揪了起来。
确实是有客人来了。
五大丫绕过井边，来到堂屋的窗户下，蹲着偷听。
“那咱就说好了，明天天亮我就来抬人，你们记得让五大丫穿上那身粉色的衣裙。”
“灵婆子，放一百个心。
再喝一杯。”
“不了，我还要回去准备一下，明天来接亲！”
“好，我送送您。”
堂屋里再也没有传出人声，五大丫绝望地瘫坐在地上，紧紧地咬着牙，不让泪水溢出。
五丫头他爹刚坐下，便瞥见堂屋门口站着一道黑影，再定睛一看，他脸上多了几道紧绷着的皱纹。
同时，五丫头她娘也察觉到背后有人，顺着她爹的目光，看到了五丫头。
“五丫头，你回来了。
刚巧想去叫你回来。”
五丫头她娘脸上闪现了一分尴尬，又多了一分不安。
“你回来正好。
刚刚给你说了一门亲事。”
五丫头他爹冷冷地语气，不带一丝温情。
“你把二丫嫁了，便翻新了这房子；你把三丫嫁了，便打了那口井；你把大丫半卖进乐坊，就送了顺子上上等的私塾；今天终于轮到我了！
你又要把我换什么东西呢？”
五丫头绝望又伤心地质问。
“放肆！”
五丫头他爹气得胡子首抖，眼睛里透着恨意。
“五大头！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五丫头她娘快速拦住了她爹扬起的手，一种急切的语气呵斥五丫头。
“逆子！
把她关进柴房！”
五丫头她娘赶紧半推半拽地把五丫头弄进了柴房。
在这件事上，她娘和她爹是统一战线的。
毕竟五大头她命硬，八字不好，难得能嫁出去。
她再也不用耗在家，蹉跎了岁月，又惹得全家被村里人嘲笑。
“那柴房可锁了?她爹，锁了。”
“把那窗户封死，免得她逃出来，耽误了吉时。”
“可她还没吃饭呢？”
“亨，饿两三餐饿不死她！
饿得她没力气了，明日迎亲路上就不用担心她跑了。”
五丫头她娘点了点头。
“咚…咚。”
“娘，您要干什么！”
“你爹说了，明日你必须要嫁！”
“咚…娘，我才是您的女儿。
那顺子不过是从表叔父家过继来的。”
五丫头哽咽地说着，嗓子一阵阵刺痛。
“咚咚…”那声音更加急促，又夹杂着几分怒火。
五大丫知道，这真话又刺痛了她娘的心。
时间一点点过去，柴房内的光线越来越少，越来越暗。
五大丫脸上的两道泪痕早己干了，此时的五丫头，嘴唇早己干裂，她现在急需补充水分。
外面大风呼啸，五丫头原以为晚上会下大雨，那样她就可以喝点从破瓦上流下来的雨水解渴。
然天公不作美，五丫头半睁着眼睛等了一晚上也没等到半滴雨水。
天刚亮时，“咿呀。”
门终于开了。
“娘，我渴，我饿。”
五大丫哀求的眼神，她娘视而不见，反而把手上粉色嫁衣强硬的给五大丫套上。
“娘，我快渴死了。”
五大丫再一次哀求。
她娘摸了摸五大丫的额头，转身出去，又锁上了门。
“她爹，五大丫发烧了，是干烧。
给她口水喝，给她口饭吃吧。
她也马上要嫁了。”
五大头他爹白了五大头她娘一眼，“愚蠢，出嫁女当日不可吃娘家饭出嫁，不然整年的运气都会不好。”
“是，是。”
五大头她娘连忙点头。
“给她口水喝吧。”
就在她娘要出堂屋时，五丫头她娘听到了此恩令。
“别给她喝太多。”
“咿呀”一声，门再次被打开，正如五丫头所料，她娘给她送水来了。
五丫头气都没换一口，“咕噜咕噜”几声，半瓢水瞬间被喝光。
“娘，我嫁。”
五丫头强打起精神，扯住她娘的衣摆。
“你想通了就好。”
五丫头她娘憔悴的脸上露出一丝喜色。
“你嫁的那户是大户人家，你嫁过去不会吃亏的。
你看二丫和三丫，现在活都不用干，身边还至少有个丫头伺候。
逢年过节，还能补贴娘家。
顺子也能读镇上的私塾了。”
原来如此！
“娘，那我嫁过去是第几个小妾。”
五大丫她娘挤出了一个慈母笑，“管她第几个小妾。
灵婆子说了，你嫁过去，王富户的病就会好。
等王富户的病好了，你就是他的大恩人。”
“哎呦。”
灵婆子一副慈母笑走了进来，“五大头她娘，别舍不得了。
免得误了吉时，这吉时可是大师亲自掐算的。”
“好。”
五大头在她娘和灵婆子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灵婆子甩了甩手帕，“五丫头她娘，别送了。
赶明儿，我回来之后与你讲讲。”
马夫立即扬起长鞭，甩了起来，马儿迅速飞奔而起。
“五丫头，别怪我。
这是你爹的意思。”
只见五丫头的双手快速被反捆在背后，犹如一个被捆的粽子。
“我爹想得真是周到。”
五丫头冷声嘲笑。
“你也别怪你爹，谁叫你不如二丫，三丫听话。
还八字硬，天生克人。”
灵婆子摇了摇头，鄙夷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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