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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诊胃癌的那天,我握着验孕棒坐在医院外面发了很久的呆。手机震动,是我八年的恋人,江驰。「黎黎,领证的事情,我再想想行吗?」「好啊。」「我不是不想娶……」像是没想到我会这么干脆利落地答应,江驰愣住,说了句今晚不回来吃了,就匆匆挂了电话。
主角:江驰苏黎 更新:2022-11-15 18:1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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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江驰苏黎的其他类型小说《风停的那天》,由网络作家“苏黎”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确诊胃癌的那天,我握着验孕棒坐在医院外面发了很久的呆。手机震动,是我八年的恋人,江驰。「黎黎,领证的事情,我再想想行吗?」「好啊。」「我不是不想娶……」像是没想到我会这么干脆利落地答应,江驰愣住,说了句今晚不回来吃了,就匆匆挂了电话。
确诊胃癌的那天,我握着验孕棒坐在医院外面发了很久的呆。
手机震动,是我八年的恋人,江驰。
「黎黎,领证的事情,我再想想行吗?」
「好啊。」
「我不是不想娶……」
像是没想到我会这么干脆利落地答应,江驰愣住,说了句今晚不回来吃了,就匆匆挂了电话。
1
我跟江驰谈了八年恋爱,应该快结婚啦。
我俩从毕业就开始创业,去年公司有了起色。
车子买了,新房付了首付,也快装修了。
如果我没得这个病的话,明年可能还会有个软软的小朋友在我怀里睡觉。
江驰不回来吃,我一个人煮了青菜面,犹豫着晚上要怎么跟江驰说。
毕竟去年我们说好的,年底就要领证了。
医生是个年轻的姐姐,她建议我别要这个孩子,积极配合治疗,还说我那么年轻,治愈率应该很高,别怕。
我其实没有那么怕。
因为我有江驰,他总会在我身边陪着我。
门铃响了,我正诧异江驰怎么按门铃了。
门开了,江驰有些醉醺醺的,而搀着他的是上个月招进来的新员工,刚毕业的大学生姜琳。
「嫂子,跟甲方应酬呢,江总喝多了,车子停楼下了。」姜琳穿着一件好看的碎花吊带裙,微红着脸,拢了拢有些凌乱的头发,「我就给他送上来了,我打车回去就好。」
江驰醉眼蒙眬着,倒在沙发上就睡。
我接过他的西装外套,上面染了姜琳身上淡淡的橙花香水味。
「谢谢啊姜琳。」我笑了笑,「太晚了,我开车送你回去吧。」
姜琳推辞了一下,还是拗不过我。
「你一个女孩子打车我不放心。」
「嫂子,你们啥时候结婚呀?」
路上,姜琳试探地问了一句。
我一愣,想到今天江驰给我打电话时说的话,尴尬笑道:
「等公司再稳定两年吧。」
……等我病情稳定吧。
「这样啊……」姜琳望着窗外若有所思,忽然低头甜甜一笑,「我知道了。」
送姜琳回去,我把车停好,却想起来上次买的维 E 落在副驾手套箱里了。
我开了副驾的门,却发现副驾安全带的缝隙里夹着一个撕开的包装袋,四四方方的。
包装袋里的油渗到我手上,我愣住了。
我忽然想到了姜琳穿的吊带裙,开门时微红的脸。
和江驰下午那通电话,以及他借醉垂下的,避开我视线的眼睛。
我愣愣地坐在副驾上。
一天之内那么多事情发生,让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我和江驰是大一那年谈的恋爱。
他追的我。
那会我在校门口的淮南牛肉汤店打工挣学费,江驰对我一见钟情。
为了追我,江驰这个正儿八经的富二代足足吃了一年的淮南牛肉汤。
在我同意和他交往的那天,他吃伤了,在店里「哇」地一声吐了出来,到现在都闻不得牛肉汤的那个味儿。
知道我自尊心强,他陪我一块吃食堂,水果和牛奶买好了硬塞给我:
「我未来老婆要是营养不良怎么办?」
知道我闻不得烟味,他硬生生戒了烟,有一回烟瘾犯了,硬着头皮在一群狐朋狗友错愕的目光下掏出个棒棒糖叼在嘴里,红着脸给自己挽尊:
「呸,你们懂什么?有家室的人就是这样。」
我其实一直不知道江驰喜欢我什么。
他一米八五的个子,又帅又是个富二代。
但是江驰不管,他说喜欢就是他妈的喜欢。
他是个很倔的人,认准了一条路走到黑的那种。
除夕夜带我回去见父母那次就看出来了。
我拎着水果,很局促地站在他爸妈面前。
江驰的爸妈很客气地招待了我。
佣人收拾餐桌时,他妈妈轻咳一声,使了个眼色让江驰一个人过去跟她说话。
别墅的灯太眩目,竟然比八月的阳光还叫人抬不起头,它照见我身上半旧不新的羽绒服和洗褪了色的牛仔裤。
这其实是我最好的一套衣服了。
我并着腿坐在欧式沙发上,努力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
佣人们的目光似有若无地飘到我身上,隐隐有嗤笑声,像刀子一样一刀刀刮着我的自尊心。
我听见了他妈妈歇斯底里地喊出那句:
「她肯定是知道你有钱吧?」
「那她没爸没妈,以后能给你什么?」
我的心像是忽然被人狠狠地踩了一脚,疼得我喘不上气。
我的头越来越低,我用力掐着自己的手臂,告诉自己不能哭。
然后下一秒就是江驰摔门的声音。
他黑着脸,气冲冲朝我走过来,一把抓起沙发上低着头的我的手:
「我们走!」
「江驰你出了门就别认我这个妈了!」他妈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我们一分钱也不会给你!」
听他妈这么说,江驰出门的脚一顿。
不等他妈得意,江驰回过头抓起我带来的礼物:
「你不配!」
这天是除夕,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和车子,连地铁都不在运营时间了。
我俩只能走到酒店。
路过天桥时,风呼啸着穿过我的头发。
静谧的城市正是万家灯火时,远处的灯火像一片星星海。
却没有属于我的那一盏。
我没有回过头,只是低头很轻很轻地说了句:
「江驰,我们分手吧。」
他一言不发。
「江驰,我们……」
他解开了羽绒服,从后面将我一整个抱在怀里。
他沉默着把我抱得很紧,似乎是怕松开一点我就会消失似的。
气氛僵持着,他把头埋在我的脖颈,抱了很久很久。
忽然他开了口,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苏黎,我给你家。」
我和江驰是大一那年谈的恋爱。
他追的我。
那会我在校门口的淮南牛肉汤店打工挣学费,江驰对我一见钟情。
为了追我,江驰这个正儿八经的富二代足足吃了一年的淮南牛肉汤。
在我同意和他交往的那天,他吃伤了,在店里「哇」地一声吐了出来,到现在都闻不得牛肉汤的那个味儿。
知道我自尊心强,他陪我一块吃食堂,水果和牛奶买好了硬塞给我:
「我未来老婆要是营养不良怎么办?」
知道我闻不得烟味,他硬生生戒了烟,有一回烟瘾犯了,硬着头皮在一群狐朋狗友错愕的目光下掏出个棒棒糖叼在嘴里,红着脸给自己挽尊:
「呸,你们懂什么?有家室的人就是这样。」
我其实一直不知道江驰喜欢我什么。
他一米八五的个子,又帅又是个富二代。
但是江驰不管,他说喜欢就是他妈的喜欢。
他是个很倔的人,认准了一条路走到黑的那种。
除夕夜带我回去见父母那次就看出来了。
我拎着水果,很局促地站在他爸妈面前。
江驰的爸妈很客气地招待了我。
佣人收拾餐桌时,他妈妈轻咳一声,使了个眼色让江驰一个人过去跟她说话。
别墅的灯太眩目,竟然比八月的阳光还叫人抬不起头,它照见我身上半旧不新的羽绒服和洗褪了色的牛仔裤。
这其实是我最好的一套衣服了。
我并着腿坐在欧式沙发上,努力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
佣人们的目光似有若无地飘到我身上,隐隐有嗤笑声,像刀子一样一刀刀刮着我的自尊心。
我听见了他妈妈歇斯底里地喊出那句:
「她肯定是知道你有钱吧?」
「那她没爸没妈,以后能给你什么?」
我的心像是忽然被人狠狠地踩了一脚,疼得我喘不上气。
我的头越来越低,我用力掐着自己的手臂,告诉自己不能哭。
然后下一秒就是江驰摔门的声音。
他黑着脸,气冲冲朝我走过来,一把抓起沙发上低着头的我的手:
「我们走!」
「江驰你出了门就别认我这个妈了!」他妈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我们一分钱也不会给你!」
听他妈这么说,江驰出门的脚一顿。
不等他妈得意,江驰回过头抓起我带来的礼物:
「你不配!」
这天是除夕,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和车子,连地铁都不在运营时间了。
我俩只能走到酒店。
路过天桥时,风呼啸着穿过我的头发。
静谧的城市正是万家灯火时,远处的灯火像一片星星海。
却没有属于我的那一盏。
我没有回过头,只是低头很轻很轻地说了句:
「江驰,我们分手吧。」
他一言不发。
「江驰,我们……」
他解开了羽绒服,从后面将我一整个抱在怀里。
他沉默着把我抱得很紧,似乎是怕松开一点我就会消失似的。
气氛僵持着,他把头埋在我的脖颈,抱了很久很久。
忽然他开了口,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苏黎,我给你家。」
等我回来,江驰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我为他轻轻盖上毯子。
手机亮了,有两条未读消息。
是姜琳发来的。
「她把我送回家啦,放心吧江老板!」
还有个很可爱的小女孩表情包,抛媚眼说晚安。
我觉得我不应该怀疑江驰,可是还是忍不住往上滑,看聊天记录。
「江总今天中午吃什么?她给你做的便当?」
「嗯。」
「真是的,江总偶尔也陪咱们这些单身狗吃吃外卖嘛。」
「明天吧。」
日期是前天,我记得第二天江驰特意嘱咐我不要早起做便当了。
我问为什么,他从身后抱住我,在我脖颈轻轻一吻,说怕我太辛苦,给我放一天假。
「江老板,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呀?」
配图是一个抹眼泪的小女孩。
之前还秒回的消息,他这句却隔了十分钟,回了一句:
「不知道。」
他说不知道。
我放下了手机,没有再往上看了,也没必要再看了。
没有擦边的消息,只是江驰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也秒回消息和姜琳一口一个「她」,可是在那种氛围里,好像我才是梗在他们之间的第三者。
我把手机放了回去,起身把病历和验孕棒一起收进书房最下面的抽屉里,和我们的存折放在一起。
外头起风了,刚刚下了一点点雨,风裹着一点潮潮的热气吹进房间里。
我关了门,愣愣地坐在书桌前。
其实拿到结果的时候,说不害怕是假的。
那个时候我坐在医院门口,看着人来人往的马路,努力地想了很久很久。
我想我要怎么才能很轻松地把这件事说出来,怎么才能让他不要那么难过。
我是要笑着跟他说。
江驰呀,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哪个?
他要听好消息,我就说他要当爸爸了。
他要听坏消息,我就说刚刚是骗他的。
然后他一定会敲我的头,然后我再告诉他癌症这件事。
他一定会像当初那样从后面把我紧紧抱住,让我别怕。
我再安慰他,嘲笑他的紧张,然后告诉他我一点也不怕。
还是要哭着跟他说实话。
说我很害怕,我怕疼,也怕治不好,然后化疗成了一个光头,我就不能扎马尾,穿裙子也不好看了。
说我其实很舍不得这个孩子,我们新房里的儿童房留了一面乐高墙,他说过以后咱们就生个女儿,他陪她拼乐高,再给她买好多漂亮的裙子。
然后他一定会说最俗套的情话,说我在他心里永远天下第一好看,说以后我们会有好多孩子,这个孩子不懂事我们不要他。
可是我还没有想好,他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电话里的他说晚一点领证。
我几乎没有犹豫地就答应了。
他那么爱我,为我抛下一切,我怎么能耽误他一辈子呢。
那个时候我甚至希望他不爱我了,这样他就不会难过了。
也许那一刻有神明路过低头看了一眼人间,听见了我的愿望。
他真的没当初那么爱我了。
我也很想活着,可是我不知道活着是不是比化疗更疼。
我在书房吹了一夜的风,也没想明白要怎么办。
江驰是在七点钟醒的,他揉了揉太阳穴,推开了书房的门。
西装裤和淡蓝色的衬衫,衬得他宽肩窄腰,我不是颜控,可还是经常会被他这张脸蛊得一愣。
看我坐着,他一愣,问我怎么了。
我摇摇头:
「没事,我打算跟公司请一阵子假。」
江驰笑着伸出手,想揉揉我的头:
「辞职都行,我又不是养不起你。」
我轻轻躲开了。
江驰的手讪讪停在半空,有些不自然地收回手:
「为什么请假?」
「最近累了。」
要算打工生涯的话,我可能打了九年的工,也该累了。
从上大学我就开始勤工俭学,刚毕业的时候,还是我养着江驰。
那会江驰跟家里断了来往,和他的好兄弟创业。我们还在外面租房子,日子过得入不敷出。
为了省五百块的房租,我多坐一个小时地铁,上早八的班要五点三刻起床,加班到九点的时候,回到家洗漱好已经十一点,往床上一躺我可以秒睡。
那个时候没有时间也没有钱,最夸张的时候我和江驰一周都说不上一句话。
但是他再晚也会回家,
有一次他忘带钥匙,我半夜惊醒发现他不在身边,看了手机消息,推开门才发现他已经坐在门外睡着了。
他怕敲门会吵着我,索性就在外头眯一会。
最穷的时候就是头一年的冬天,公司拖欠了我两个月的工资,年底实在没钱了。
那天江驰去地铁站接我。
我们从地铁站经过天桥,天桥底下新开了一家火锅店。
牛油火锅是他们家的招牌,排队的人很多,热腾腾的蒸气裹着香味往人心里撞。
江驰说以后有钱了,咱们第一顿饭就吃火锅,就他们家,咱们点微辣牛油番茄鸳鸯锅,再点十盘肥羊卷。
「为什么是十盘?」
「五盘看,五盘涮。」他说
「呸,我不跟吃鸳鸯锅的人吃火锅。」
「你这人怎么还搞红白锅对立?我还不跟吃甜粽子的人说……」
江驰还没说完,就被口水呛着了,他剧烈地咳,我慌忙去拍他的背。
拍着拍着,我们对视上了,忽然就开始笑,笑得直不起腰,笑到旁边来往的人都盯着我们看。
现在回想起来也不知道那会我们到底在笑什么,可能就是穷开心。
后来我们有点钱了,可是那家火锅店关门了,我们没能吃上。
回忆一旦开始,往往很难收住。
想到过去,我忽然就红了眼圈。
「怎么哭了?」江驰忽然慌了,忙为我把眼泪擦了,「别哭啊。」
「没事,就是不想上班了,太累了。」
我靠在他的身上。
「乖,你好好歇着,领导不批你的假我们就辞了,好不好?」
江驰蹲下身子很认真地看着我,他眼里的温柔几乎可以溢出来。
八年过去了,那个冲动莽撞的富二代江驰已经有了一点成熟男人的样子了。
我知道不应该,可看着这张脸还会舍不得。
犹豫了一下,我还是伸出手拉了一下他的衬衫:
「江驰……你今天能不能陪着我……」
我在心里想,如果他留下来陪我,我就和他把事情摊开说明白。
分手也好,回头也好。
我们在一起八年了,总得有一个结果吧。
「今天有个很重要的会,但是我早点回来。你补个觉,看会剧,看看小说,我很快就回来好不好?」
我松开了手。
江驰给我掖好被子,像平常一样在我头上亲了一口:
「乖,快点睡觉,这个月的碗我都洗了好不好?下个月是你生日,你想要什么我都买给你好不好?」
我点点头,江驰才放下心来。
我看着他轻轻关上卧室的门,外头的门也关上了。
又只剩我一个人了。
「我想吃火锅。」
沸腾的红油锅底,江驰涮下一片毛肚,十五秒捞起来夹给我。
我咬了一小口,很脆很嫩。
可是想咽却咽不下。
从两天前,我发现吞咽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半年前我就开始胃疼,偶尔会觉得恶心想吐。
我以为是我经常不吃早饭,吃饭也不规律的原因。
以前上学的时候我就饥一顿饱一顿,吃饭也从来不在饭点。
身体从很久以前就跟我提醒了,可我没放在心上。
我借着擦嘴,把毛肚偷偷吐在纸巾里。
「还是要吃白锅。」
我说完这句话,江驰才要嘲讽我打脸,忽然他的手机亮了。
他低头迅速回了个消息,脸上有一丝他自己都没觉察到的微笑。
我托着腮看着他。
有时候我也会想,为什么生病的人要是我呢?
为什么那些伤害别人的人就能长命百岁地活着呢?
生日歌响起,海底捞的工作人员已经推着蛋糕和灯牌走过来了。
蜡烛为我点上,他放下手机看着我许愿。
江驰你要长命百岁。
「礼物喜欢吗?我可是做了功课。」江驰开始邀功。
是一把牛角梳子,质地温润。
「喜欢。」我笑着点点头,「江驰,吃完饭我想去咱们的新家看看。」
「好,今天你过生日,都听你的。」
江驰侧过身为我系好安全带,碰到我的手臂时皱了皱眉头:
「怎么这么瘦啊,减肥呢?我又不嫌你胖。」
「最近没胃口。」
怎么说呢,有时候他其实挺粗心的。
这两个月里,我跟他在一起,没有说姨妈来看我所以不能羞羞,没有病恹恹地窝在被窝里说肚子疼。
他也忘了问。
我想到姜琳给他发的微信,有一条是生理期请假。
「江老板,肚肚痛痛。」
「怎么了?」
「女生的事怎么能跟你讲嘛!」
表情是一个趴着打滚的小猫咪。
江驰批了她两天假,她开心地发了个爱你。
江驰没有再回复。
车窗开了一点缝,晚风夹着香樟树的气息吹在我的耳边,外头是斑斓的霓虹夜景。
其实我是不相信江驰会出轨的,因为证据很单薄。
刚毕业的小姑娘玩的这种茶气又刻意的手段,我一眼就看穿了。
撕开的包装可以是刻意放进去的,推迟领证也许不是因为姜琳。
他不一定喜欢上了姜琳,但是在爱我这件事上,他一定动摇了。
明明可以选男同事送他上楼,可以礼貌拒绝她越界的聊天,可以不要秒回信息,可以再坚定地爱我一点。
就像当年的除夕夜,如果他在我受委屈的时候犹豫哪怕一秒钟,我都不会跟他走。
爱是坚定的选择,爱是不会动摇的。
一旦动摇,跨出那一步只是早晚的事情。
这会是散步的点,进门时能看到很多邻居,有闹腾的孩子跑来跑去。
有个小男孩跑得太快,撞到了我。
我下意识护住肚子。
「对不起啊,李沐泽!你给我过来道歉!」
男孩的妈妈揪着小男孩过来给我赔罪。
「姐姐这么瘦,你把她撞倒了咋整?」男孩妈妈是东北人,一嗓子给男孩镇住了,「你要是碰到了老弱病残,警察叔叔就会把你抓到警察局……」
男孩蔫了,低着头不说话。
「没关系的。」我忙蹲下来哄他,「姐姐没事。」
「你们是住楼上吗?」李沐泽妈妈问。
「嗯,装修还没看好呢,不急。」
「那就是快结婚啦?」
我一愣,抬头看了一眼江驰。
江驰还没接话,电梯门已经开了,打断了对话。
房子是毛坯房,我们当初就看中他采光好,马路对面是幼儿园,再走两条街就是小学和中学。
我把窗户和灯打开,习习晚风灌入房间,房子里忽然有了一点生气。
我拉着江驰的手,笑着把对面的学校指给他看:
「你记不记得,买这个房子的时候,你跟我说老师请家长肯定特别方便,到时候咱们就石头剪刀布,输的人去挨骂。」
听我这么说,江驰忽然就笑了。
「我记得,你还说怎么就一定是挨骂呢。」
「然后我还说了什么?」
「你说,如果像你一样一定是拿奖状,作为优秀家长发言。」
「卧室很大,可以做个隔断放两台电脑,你大二那会就不打游戏了,我觉得很委屈你。」
「厨房要装排风,你肯定要在家里吃火锅的。」
「你说这里要做乐高墙,以后陪女儿在这里拼乐高。」
我站在旁边,笑着看着他打开回忆的魔盒。
那些爱过我的事情,他原来都记得。
依稀间眼前这个西装革履,成熟稳重的男人慢慢和回忆里那个除夕夜拉着我夜奔,张狂莽撞的男孩重叠在一起。
像又不太像。
我不想哭,可是眼泪忽然就掉下来了。
江驰愣住了,慌忙去为我擦眼泪:
「怎么老是哭啊,又胡思乱想什么呢?」
我把头枕在他的肩膀,停好一会,闷声说道:
「江驰,我好想回到以前啊……」
「以前?以前咱们最穷的那会啊,那有什么好的,天天挨饿受气,哪能像现在,你想吃火锅咱们就去,想请假就请他个十天半个月……」
是啊,以前很穷,我跟江驰整天挨饿受气。
有什么好的啊。
可我为什么总是怀念呢。
意大利面对江晚芙来说,得心应手。
她动作麻利,下锅煮面,番茄切丁,下锅炒料,动作一气呵成。
因为是柴火烧的,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没多久,浓郁的香气飘散开来。
刚从地里回来的周忠良直接被勾了过来,咽着口水问:“做的啥,这么香!”
“意大利面,嫂子亲手做的!”周娟装盘上桌,挺着胸脯很骄傲。
周忠良泥腿子出身,没吃过什么意大利面,觉得稀奇。
儿媳妇做的?
她不是从来不做饭吗,啥时候有这好手艺了?
吴春芬绷着脸,“不好吃,香有啥用!”
周忠良压根没听她说啥,直接拿起筷子夹了吃起来,然后,一阵狼吞虎咽,“这面怎么能这么好吃!”
家里的面不是水煮就是干炒,翻来覆去没啥新花样,周忠良第一次知道面可以这么做。
“太香太好吃了!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
江晚芙笑了,顺势盛了一碗给吴春芬,“要尝尝吗?”
吴春芬不信邪,嫌弃地吃了一小口,然后就停不下来了。
她直接把碗端起来,大口大口往嘴里送,吃得比周忠良还快。
很快,一碗就见底了,马上就要盛第二碗,突然发现空气安静。
周忠良和周娟笑眯眯地看看她,摆明了看出她是口是心非。
江晚芙还在减肥,只吃了小半碗就放下筷子,“你们慢慢吃,锅里还有。”
“我才不是觉得好吃,就是太饿了!”吴春芬冷哼,但是动作却一点没停,又盛了满满一碗,吃得狼吞虎咽。
江晚芙没拆穿她,放下碗筷之后,便自顾自去跑步。
周家是泥瓦房,之前为了还债,别说盖新房子了,连老房子翻新的钱都没有,所以挺破旧的。
好在,屋子后面就是后山,有一大片空地可以用来锻炼。
自从发现自己瘦了两圈之后,江晚芙干劲十足,逮着空挡就锻炼,前两天就是在这儿跑步的。
没少被人撞见。
江晚芙特别怕村里的七大姑八大姨,因为人又多,称谓又乱,傻傻分不清谁是谁。
于是,只能逢人就笑,男的就叫叔,女的就叫婶,总不会错。
叫得大家没好意思说她闲话了,渐渐地,也对她笑脸相迎。
周忠良看在眼里,“娟儿妈,咱这儿媳妇确实变样了,你也少给她摆臭脸,再怎么说她也是咱们儿媳妇。”
“要不是她非逼着启深娶她,我儿媳妇轮得到她?当初宋小姐……”
周忠良摇叹气,“咱们也该知足了,谁让我欠她爸一条胳膊,所以过去的事别提了,省得添堵,我瞧着儿媳妇现在挺好的……”
吴春芬不说话了。
江晚芙的变化,她也看在眼里。
700块钱的积蓄,说帮他们还债就还上了,之后也没提这茬邀功。
还会下厨做饭,做的意大利面就算她再苛刻也挑不出刺来。
平时态度也没得说,见了谁都笑着打招呼,连本来挺讨厌她的左邻右舍,对她的闲话也渐渐少了。
硬要挑毛病,就是她非要跟娟儿瞎折腾搞什么榨菜,简直胡闹!
周忠良关注的却是另一个问题,“她跟启深结婚有两年了吧,又去家属院跟启深住了那么久,怎么肚子也没个动静?隔壁家的大强比启深还小两岁,他儿子都满月了,咱们启深落后了啊……”
“肯定是江晚芙肚子不争气。”吴春芬冷哼。
“你说要不要去问问她?说不定已经有了……”
周忠良眼看着别人一个个都抱孙子了,除了羡慕,只能干瞪眼。
吴春芬也有点坐不住了。
她悄悄把周娟拉到一边,“娟儿,你不是你去你哥那儿住过吗?你哥跟江晚芙是睡一块儿的吧?”
周娟点点头。
她哪知道江晚芙和陆则虽然睡一个屋,但一个睡床上,一个打地铺。
吴春芬又问:“那他们有没有点动静?”
“啥动静?”周娟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她妈在问啥,顿时面红耳赤,“我都睡着了,能听到啥动静?你想知道,直接去问嫂子不就得了?”
“谁要去跟她说话?”吴春芬冷哼,“你别再跟她搞什么榨菜,明天起跟我挑大菜头去卖,别整些没用的!”
吴春芬当然不会主动去问江晚芙,但终究是挂心了,想着等儿子回来了,一定要好好问问。
这时的陆则还在北方。
北方四季分明,天气已经开始转凉。
一到夜里,冷风嗖嗖地刮,冻得很。
陆则在办事处,收到一个包裹,正在被大伙儿围观。
老李凑过来一看,眼馋不已,“这是西装吧?这线条和裁剪很硬朗,特别显人精神!还有这料子,摸着就舒服,还挺保暖,这么一套下来,搁商场里摆,还不得卖五六十块钱?”
“这么贵?差不多是咱们一个月的工资了!”
“那可不?是算准了这儿天气转凉,特意寄来给周主任的吧?也不知道是谁寄的,忒舍得为周主任花钱了。”
“我瞧瞧这地址……家属院那儿寄出来的,那不就是周主任媳妇?”
“周主任,你媳妇对你忒好了,我媳妇可舍不得给我买这么好的衣服。”
“我媳妇也没给我寄过东西,也就周主任媳妇有心,惦记着周主任,天气一凉就巴巴给他寄衣服了。”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话里话外虽是调侃,可对唯一收到家人寄来东西的陆则,那是打心眼里羡慕。
陆则摸着笔挺的西服,嘴角忍不住上扬。
宋娇娥在这时推门进来,手里还捧着一条深色围巾,笑眯眯地递给陆则,“周主任,我去买衣服,老板送了我一条围巾,是男款的,我用不上,正好天气转凉,你手臂还没好,可别又着凉了。”
老李一看,那围巾料子厚实,不像便宜货,老板怎么可能说送就送?
这宋小姐揣的什么心思,也太明显了。
陆则把西装叠好,没有接围巾,“我有衣服了。”
“哪来的西装?还挺好看的。”宋娇娥不禁多看了两眼,因为这西装确实好看,她逛过很多大商场,就没见过这么别致好看的西装。
陆则把西装抱进怀里,眉眼露出了少有的几分柔情,“晚芙寄来给我的。”
宋娇娥攥紧围巾,委屈得眼眶通红。
陆则没有理会她,转头问老李:“还有多少工作没做完?”
老李笑着调侃,“周主任该不会是想媳妇,急着要回去了吧?”
陆则愣了一下。
想江晚芙?
好像真有点想了。
“阿嚏!”
柳塘村这边,江晚芙突然打了个喷嚏,“奇怪,南方天气还热着,应该没着凉才对。”
“那肯定是有人想你了。”周娟八卦兮兮地凑过来,想到昨晚她妈问的问题,她红着脸蛋说:“肯定是我哥,嫂子,我哥出差有一阵子了,你不想他啊?”
想陆则?
江晚芙猛的一愣。
江晚芙心头闪过一丝异样,但被她刻意忽略了。
周娟又问:“哥这回出差,那位宋小姐也跟着呢,嫂子,你一点都不担心吗?”
“他一个大男人,吃好喝好,能照顾好自己,我有什么可担心的?”江晚芙假装没听懂她在问什么,岔开话题,“我让你买的坛子,买到了吗?”
榨菜第一次研制需要两天,已经腌好了,接下来要捞出来脱水,经过充分晾晒后,就要开始拌料,然后封坛,进行第二次腌制。
封坛必须要用专用的腌制坛,确保密封良好,隔绝氧气,防止细菌侵袭导致腌制失败,最终功亏一篑。
“是这个吗?”周娟把东西抱出来,“我拿着你画的图,跑遍交易市场才找到一家卖这个。”
这是个样式古朴的坛子,坛体上口部有封盖,坛体中部是腌制榨菜的部分,下部有坛颈口,整体结构紧凑,无论是密封还是腌制效果都很不错,是腌榨菜的最佳工具。
“对,就是它!”江晚芙眼睛一亮,没想到还真能买到。
她把腌制坛清洗干净,然后,把第一次腌制好的榨菜处理好,又把事先准备用花椒粉、辣椒粉和盐等材料配比好的调料拿出来,把榨菜涂抹均匀,保证入味。
紧接着,把拌料好的榨菜装坛,用玉米叶扎紧坛口,这是为了防止榨菜发霉变质,而玉米叶可以让榨菜的口感更加鲜脆。
最后,在潭口的槽里加满水,隔绝氧气,彻底密封发酵。
一整套下来,工序严谨,注意事项贼多,看得周娟眼花缭乱。
就算江晚芙一边做一边教她,她愣是没记住,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江晚芙太厉害了!
“嫂子,你懂得真多!”周娟是真的看傻了。
吴春芬却在泼冷水,“搞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有啥用?指不定做出来会成啥样呢!”
左邻右舍也听说江晚芙在捣鼓着什么,探出头来想瞧个究竟,但看不出什么门道来,然后纷纷摇头。
“大菜头就大菜头,能整什么榨菜出来?”
“又腌又脱水,菜头的风味都没了,这能好吃吗?”
质疑声没停过,但江晚芙从没有反驳。
因为第一次做,她也不确定最后的成果会不会好。
倒是周娟巴巴地等着,一天三次地去瞅,终于等到腌制好,开坛的这一天。
江晚芙先捞出一颗。
看色泽还不错,捏了一下,汁水流出,香味也跟着飘出来,就是过于软了。
切成丝后,江晚芙先尝了一口。
味道还行,但过于绵软,口感不够脆爽,跟想象中的风味也有差距。
算不上成功。
吴春芬看了一眼,没好气道:“好好的大菜头被整成这样,能好吃吗?”
吴春芬真是一句好话都不肯给。
江晚芙无语,也就没求着她试味。
她那张嘴里,肯定听不到中肯的答案。
正好周娟下地收菜头回来了,闻到一股特别的浓香,精神一震,“嫂子,是不是榨菜腌好了?这香味,闻得我口水都要流下来了,是不是很好吃?”
“比我预想的差一些,你来尝尝看?”
周娟没吃过榨菜,但是闻着那个味儿确实带劲,她立刻吃了一口。
“这味道太好吃了!”周娟赞不绝口。
周忠良也凑过来尝了一口,顿时满嘴生香,滋味说不出的好,他连连竖起大拇指,“又香又脆,肯定很下饭!”
“对对对!”周娟连连点头,“要是有它,我每顿饭能多吃一碗!”
榨菜本来就是开胃菜,而他们的反应恰恰说明,不管是现在还是后世,榨菜摆上饭桌都会受欢迎。
周娟已经迫不及待了,“早知道还能这么做,咱们就用不着累死累活卖大菜头了!嫂子,这榨菜肯定好卖,咱们地里还有不少菜头,全都做榨菜吧,能挣不少钱!”
江晚芙却没那么乐观。
专用的腌制坛不好买,而且非常花钱,她的钱几乎都用来还给孙伯了,手头紧巴巴的,没钱买腌制坛。
再者,榨菜风味还不够好,想要卖得好,还得再琢磨一下拌料的配方,把口感提上来。
“我这儿还有100块钱,腌制坛我来想办法,嫂子,你管配方就行!”周娟拍着胸脯保证。
江晚芙不知道她有什么办法,实在凑不到钱,100块钱也能买不少腌制坛了,能做多少是多少。
至于做不完的,烂在地里也是没法子的。
江晚芙暗叹一口气,加紧时间调制配方。
“花椒放多,太呛了。”吴春芬突然说。
江晚芙若有所思,“妈,你觉得味道咋样?”
“还能吃,可是要卖还差得远呢。”吴春芬说着,又吃了两口。
很显然,口是心非。
江晚芙没有拆穿,不过吴春芬的话启发了她,于是,她重新调整配方,研制了一坛新的。
但是腌制坛只有一个,原来这一坛拿出来没地儿放,江晚芙索性就分装成一份一份,然后挨个敲左邻右舍的门,给大家送榨菜。
“叔,这是我做的榨菜,要尝尝吗?”
“娟儿成天说什么榨菜,原来就是这个?”
左邻右舍瞧着稀奇,白送的东西哪有不要的道理,而且还这么香。
大家尝过之后,无一例外,赞不绝口。
江晚芙可不是白送的,她带着问题,等大家尝过之后,挨个把问题都问一遍——
口感好不好,会不会太辣,会不会太软……
总结意见之后,江晚芙心满意足拿着答案回家,才开始调整配方。
这回可是经过实践调查的,相信再做出来的味道,一定符合大众口味!
邻居们是人手短,吃人嘴软,看江晚芙越发顺眼了,见吴春芬给江晚芙甩脸色,都没忍住给江晚芙说两句好话。
“娟儿妈,你这儿媳妇不错了,对你态度没得说,哪像我家媳妇,让她干点活儿就黑脸。”
“她又会做饭又勤快,你还有啥不满足的?”
“就是啊,特别她做的那个榨菜,味儿太香了,我家孩子特别喜欢,根本不够吃嘛!你能不能跟你儿媳妇说说,让她下回多做点,再送我点儿?”
听得吴春芬咬牙切齿。
怎么大家全都在替江晚芙说好话?
一夜之间,好像全世界都站在江晚芙那边,她也没对江晚芙做啥,怎么在大家眼里就变成了恶婆婆?
吴春芬搞不懂。
这时,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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