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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衍琛江知夏

江知夏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天台,寒风猎猎。一个脸白得不正常的女子,眼神充满怨恨,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厉鬼。此刻她用力拽着个痛哭流涕的女子,手背青筋突出,一起站在天台边缘。...

主角:江知夏薄衍琛   更新:2022-11-15 17:4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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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江知夏薄衍琛的其他类型小说《薄衍琛江知夏》,由网络作家“江知夏”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天台,寒风猎猎。一个脸白得不正常的女子,眼神充满怨恨,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厉鬼。此刻她用力拽着个痛哭流涕的女子,手背青筋突出,一起站在天台边缘。...

《薄衍琛江知夏》精彩片段

天台,寒风猎猎。

一个脸白得不正常的女子,眼神充满怨恨,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厉鬼。

此刻她用力拽着个痛哭流涕的女子,手背青筋突出,一起站在天台边缘。

跟衣裳一样单薄的身体,在风中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被刮下去。

狼狈嚎哭的女子软如一滩烂泥,不停喊着“阿琛,救我”。

看到这一幕,冷厉高大的男人瞳孔一震,将不自觉发颤的手攥紧,沉声开口:“江知夏,放开她。”

江知夏再次后退,只差半步,就要踩空。

她声音嘶哑,拼着一口气,说出来的话被风吹得破散——

“黄泉路我不想一个人走,薄衍琛,你来换她,如何?”

……

一个月前。

“紧急插播一条最新消息,就在刚才,创荣集团宣布破产清算,董事长江康国涉嫌行贿,逮捕现场,江康国疑似受不了刺激,心脏病病发已送往医院抢救。而提交行贿证据、举报江康国的,正是他的女婿,也就是薄氏集团总裁薄衍琛……”

偌大的别墅,主持人字正腔圆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

江知夏整个人都僵住了,半晌抬手狠狠拧了一下手臂。

会痛,不是做梦!

集团破产,父亲行贿、抢救?

她清澈如琉璃的双瞳死死紧盯着电视上那张熟悉英俊的脸。

在她十七岁时就刻在了心底的精致五官,为什么变得那么陌生了?

江知夏感觉得到薄衍琛不爱自己,可是他们结婚了呀,还即将迎来一个小生命!

苍白的脸血色全无,江知夏僵滞的身体开始大幅度颤动,用力擦掉涌出眼眶的泪,转身就走。

“不,不是真的,爸爸不会有事,我这就去找他……”

七个多月大的肚子倏地传来阵阵疼痛。

“孩子……”

江知夏踉跄着,仰着跌落在沙发上,双手死死地抠着昂贵的皮质,痛楚来得猛烈,都没能将她从这场薄衍琛编织的噩梦中唤醒。

薄衍琛,为什么?

记者会现场。

薄衍琛身着高档手工西装,浑身散发着矜贵之气,从容不迫的在保镖护送下离开。

有个别记者想要跟上来挖更深的新闻,却被他冷寒的目光逼退。

副总柏远走在他身旁低声说道:“阿琛,刚才家里来电话,江知夏昏倒,人已经送往医院。”

“回公司。”薄衍琛直接忽略柏远的话,听到江知夏早产,冰雕般的俊美脸庞依旧毫不动容。

江家已经垮了,这场始于报复的无爱婚姻也该结束了。

“阿琛,你可真冷血,再怎么说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你的骨肉,而且你不觉得她挺无辜的吗?”

柏远心里莫名难受。


因为当初薄素洁的一句话,薄衍琛搭上自己的婚姻娶了江知夏,只为更快速狠厉地报复江康国。

“你什么时候话这么多了?”薄衍琛冰冷吐出这句话,并不需要柏远回答,盈满寒意的眸子缓缓闭上,在心里嗤笑。

骨肉?无辜?

当年要不是江康国那个禽兽强了薄素洁,害她失踪了好几年,现在他的骨肉都能满地跑了。

薄素洁一个温柔爱笑的女人也不会患上精神病。

跟江知夏的那个孩子,只不过是报复计划里面的附属品。

江康国最看重的就是江知夏这个独女。

有什么比江知夏崩溃更好的利息?



第2章凶多吉少

柏远皱眉,还想说什么,薄衍琛的私人电话响了。

接通电话,薄衍琛深邃的眼眸溢出紧张之色,吩咐道:“马上去海岸嘉园。”

能让他露出着急跟心疼这种表情的,全世界除了薄素洁没有第二个。

“又病发了?”

“车给我。”

柏远下车,薄衍琛迅速上了驾驶座,车门“砰”地急切关上。

很快,车子就从柏远眼前划过,快速涌入了车流中,疾驰而去。

柏远一顿,几乎是瞬间就决定了自己接下来的去处。

医院。

江知夏被佣人发现的时候,已经陷入昏迷。

脸色白如纸,衣裤都被染红,而且还在不停流血……

医生一看顿时知道不好,焦急喊道:“孩子会早产,恐怕是凶多吉少!”

“那你赶紧做手术!一定要母子平安啊!”徐妈吓得六神无主,只能这么哀求。

“手术需要签字,产妇的丈夫来了吗?”

徐妈难过地摇了摇头,老泪纵横。

丈夫怎么会在身边?

江家就是被薄衍琛搞垮的,她打薄衍琛的电话都打不通,只好打给柏远。

“没有监护人签字,我们不好做手术,这个风险我们承担不起……”

趁徐妈不注意,江家司机在一旁悄悄发了条信息出去。

“江知夏流了很多血,医生说她会早产。”

柏远喘着气跑来,看到地板上滴落的连串血迹,不由有些腿软。

“我是代表产妇丈夫来的,我来签字。”

海岸嘉园。

刺耳的刹车声倏地响起。

薄素洁隐在二楼房间的窗帘后面,看到薄衍琛下车,嘴角露出一丝嘚瑟的笑,将司机发来的那条信息删除。

门外,有急乱的脚步声,“咚咚”踏上木质楼梯。

薄素洁倏地哀嚎出声:“我求求你放过我,江叔叔,看在我跟知夏是好朋友的份上,求你放过我……”

佣人慌乱迎上来,“薄总,薄小姐看到电视上的江康国就病发了!把自己锁在屋里一直哭喊!”

“你干什么吃的?我不是说了最近不能让她看到新闻吗?!”薄衍琛着急,并没注意到佣人脸上虽有急色,眼神却闪躲。


“不给电视看,薄小姐就哭,我不忍心啊!”

薄衍琛听到房里传来薄素洁无助惊恐的求救,心像是被什么拧了拧,拍门哄劝道:“素洁,江康国已经进了监狱,伤害不到你了,把门打开,好吗?”

“江康国……江叔叔,我好痛啊,不要打我……啊!”薄素洁的叫声越发尖利。

薄衍琛心一突,后退几步猛地踹门。

“砰”的巨响,薄素洁一个瑟缩,惊恐地不停磕头,嘴里一直念叨着“江叔叔,求求你放过我”。

“素洁,别怕,是我,你不要伤害自己了。”

薄衍琛心痛如绞,上前紧紧把薄素洁搂在怀里。

“啊……你不要碰我,你走开呀,阿琛救我……”薄素洁歇斯底里的尖叫,在薄衍琛怀里奋力挣扎着,神色万分恐惧。

“是我,我是阿琛,我来了。”薄衍琛难得的温柔跟耐心,都倾注给了怀里的女人。

薄素洁在他看不到的角度嘴角上扬,跟佣人对视一眼,眼里都是清明。

“你走开,不要碰我,不要过来……”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薄素洁用力推开薄衍琛,扑到茶几上拿起水果刀就往肚子捅了上去。



第3章都给素洁

医院。

手术室外,柏远手里夹着烟,微微颤抖的手透露出他的不安,僵滞坐在椅子上,烟都要烧到手指了还没察觉。

徐妈焦急地踱步,双手合十一直在祈祷。

这时,一阵细弱的婴儿啼哭传出来。

门打开,柏远回过神,丢开烟蒂,就看到护士小心翼翼抱着孩子。

“早产儿还很虚弱,得在保温箱里待一段时间,产妇还在急救,她失血过多,还是少见的熊猫血,万幸医院的血浆还有一份……”

倏地,走廊一阵骚动。

薄衍琛抱着昏迷不醒的薄素洁越来越近,后面跟着战战兢兢的主任和一些医护人员。

薄素洁腹部全都被血染红,行走间还一路滴在地板上。

而之前江知夏的血还没来得及清理,两个女人的血夹杂在一起,说不出的触目惊心。

柏远下意识说道:“阿琛,这是你和江知夏的孩子……”

话还没说完就被薄衍琛冰冷又厌烦地打断:“与我无关!”

他浑身散发出一股森寒的气势,抱着薄素洁直接迈向隔壁手术室,看都没看护士怀里的孩子一眼。

薄素洁被推进去,手术室的门关上,薄衍琛的思绪才慢慢清醒过来,昂贵的西服上都是血迹,双手似乎还有粘稠的温热感。

想到精神失常的素洁还能记得他,并且宁愿自杀也不想被别人碰的忠贞刚烈,薄衍琛的心脏就一抽一抽的痉挛。

想到罪魁祸首江康国,暴戾的因子流窜在他身上的每个细胞里,恨不得立刻将江家全部毁灭。

柏远看了眼失控的薄衍琛,要护士马上抱孩子去保温


一旦涉及薄素洁,他就没了分寸。

想说点什么缓和下,主任又焦急跑了出来。

“薄总,患者失血过多,需要输血,她是特殊的熊猫血……我们医院库存不够,得从血库那边调取!”

话落,一个护士端着托盘快步走来,里面放着两袋血浆。

“你们让让,3号手术室产妇需要的熊猫血来了!”

柏远心沉了沉,暗道不好。

薄衍琛冷然瞥了一眼江知夏所在的手术室,恍惚记起那女人也是熊猫血。

他直接命令主任:“把血浆都给素洁,要是她有半点闪失,你们医院也没必要开了。”

柏远反对道:“先让两个患者都输上血,再去血库调取血浆过来。”

徐妈急了,想也不想的跪在了薄衍琛面前,央求道:“先生,求求你救救太太吧,孩子刚出生,不能没有母亲啊!”

“我说救素洁。”薄衍琛加重语气,残酷不屑,“至于那个产妇,我名义上的妻子,没有我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没必要抢救。明白了吗?”

主任一愣,这才反应过来。

既然是家事,那他也无能为力了,示意拿血浆的护士跟自己进入薄素洁的手术室。

柏远忍无可忍,积压的怒火轰然,抬手就是一拳。

“薄衍琛,你他妈太冷血了,她为什么会大出血,你心里清楚!你就算再怎么讨厌她,她也是一条人命!”



第4章丧偶

薄衍琛脸被打偏,指腹擦去嘴角血丝,轻嗤,“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这么关心她。怎么?看上她了?”

心里有股莫名烦躁,脸色阴沉如山雨欲来。

徐妈哭道:“先生,太太和孩子是无辜的啊!”

“徐妈,别求他,你好好守着江知夏!”柏远不想多废话,大步离开。

必须快速找到熊猫血!

他额角有汗滑落,蓦地想到江康国心脏病发进了医院,脚下一转,来到心脏科。

单人病房门口,有两个警察在看守着,只等江康国身体好转就带回拘留所。

人命关天,柏远被允许入内。

一听女儿危在旦夕,江康国捂住心口,脸色发青,吃了一把药才缓过来。

“快给我抽血!多抽点!”

针头刺入静脉,他喘息着说道:“薄衍琛狼子野心,商场如战场,输了我无话可说,唯一不放心的就是知夏……柏副总,你是好人,求你照看我女儿……”

柏远直觉有点不对劲,试探道:“江董,你还记得薄素洁吗?”

江康国怔了怔,“名字有点耳熟,是知夏的朋友吧?”

柏远仔细观察江康国的神情,没发现一丝心虚和不自在,就好像他跟薄素洁的交集是女儿的朋友,仅此而已。

将疑虑压下,柏远带了热乎乎的新鲜血浆赶去手术室。

这是一个父亲对女儿沉甸甸的爱。

江康国真的会做那般禽兽不如的事吗?

两天后。

江知夏昏昏沉沉醒来,很快就有人去通知了薄衍琛。

薄衍琛高大的身躯出现在床边,面无表情拿出一份文件。

“既然醒了,就把离婚协议签了吧。”


“孩子呢?”江知夏费力坐起来,沙哑的声音带着颤抖。

他可真是迫不及待。

薄衍琛身躯微微一滞,那个孩子他看都没有去看,听说是个女孩,不知道长得像谁。

可想到发疯自残的薄素洁,薄衍琛心口塌陷的一丝柔软蓦地发硬。

“没死,保温箱里待着。”

江知夏一颤,这男人没有心,对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能这么冷漠。

“为什么这么做?”她想保持冷静的,奈何声音破碎不堪,“我爸不可能行贿,他不是那种人!”

所以只可能是薄衍琛陷害!

她的心好似被无数的针扎中,密密麻麻的痛,在心头弥散化成了眸中凄然的水雾。

“你说啊,为什么?薄衍琛,是你主动跟我求婚的,从一开始你就是来害我爸爸的是不是?”

江知夏知道薄衍琛爱的是薄素洁,可是还是抵不过诱惑,答应了他的求婚。

只因她爱他,从十七岁开始就爱上了,七年的暗恋,一年的婚姻,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两人仅有的一次还是薄衍琛喝醉酒的情况下,他都是叫着薄素洁的名字。

江知夏难受至极,但她还是安慰自己,只要在一起久了,她总会打动薄衍琛。

“素洁一年前回来了,精神失常,害她变成这样的就是你的父亲江康国,是他强了素洁!”薄衍琛阴沉的眸紧锁着江知夏苍白干瘦的脸,“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素洁报仇。”

江知夏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真可笑,妈妈因病逝世后,爸爸就没想再找女人,薄素洁算哪根葱?

“我爸一个董事长,要什么女人没有?用得着强迫薄素洁?薄素洁在你眼里是天仙,别以为所有男人都当她是宝!”

江知夏歇斯底里怒吼着,太过激动以至于刀口传来阵阵疼痛。

她忍痛抓起离婚协议三两下撕开,掷向薄衍琛。

“薄素洁回来又怎么样?我就是死,也要死在薄太太的位置上!你薄衍琛只能丧偶,休想离婚!”



第5章去查

薄衍琛俊美的面容越发寒沉,江知夏才生孩子,法院也会站在她那边。

这婚,她不同意,一时半会还真离不了。

江知夏知道,利用婚姻绑定一个无情的男人,很傻,可她只能拖着,用这种方法让薄衍琛难受。

“薄衍琛,你要我签字也不是不行,把薄素洁叫来,让她跟我爸当面对峙。”

“素洁受不得刺激,我不可能再让你们这对父女恶心到她。”薄衍琛目露厌烦憎恶,不屑地开口:“那就拖着好了,只是,你以为你能拖多久?”

薄衍琛冰冷无情的话像把利剑直插江知夏心脏,痛得她全身发僵。

腹部刀口裂开,血色浸透病号服。

江知夏痛得嘴唇都发白了,依旧不叫医生,就那么倔强地看着薄衍琛,不愿露出一丝软弱。

薄衍琛瞳孔一瞬缩了缩,旋即无动于衷地转身。

这里是医院,江知夏死不了。

江知夏瘫倒下去,捂住腹部,悲从中来。

“薄衍琛,我真是失心疯了,才会爱上你……”

走出病房那一刹,这句浸满悔意的呢喃传入薄衍琛耳里,让他的心毫无征兆地紧了紧。

薄衍琛薄唇紧抿,径直来到VIP病房,看到素洁苍白清秀的脸,乖巧吃着猪肝粥,仿佛从来没有受过伤害。

看到薄衍琛来了,她扬起笑脸,“阿琛!”

“肚子还痛吗?”薄衍琛拿过勺子,温柔地喂着薄素洁。

“看到你就不痛了。”

喂完一碗粥,他又给她擦拭着嘴角,耐心十足。

薄素洁水润的眸子看着薄衍琛,倏地说道:“阿琛,你不要跟知夏离婚,孩子不能没有妈妈。”


“公主,一路向北便是沧州,在那里,您可以过上安稳的一生。”薄衍琛叮嘱着,将一把匕首放在洛儿手中,“这把匕首,是给您保护自己的。”

洛儿坐在马车上,失神地看着那把匕首,细细摩挲着,不知在想什么。

“公主,你我……就此别过。”薄衍琛单膝跪地,俯首拱手。

洛儿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她的眼帘颤了颤,终是开口:“薄衍琛,你可曾……饣并爱过我?”

闻言,薄衍琛的心狠狠一颤。

但他将头更低了一些,声音淡漠地回道:“不曾。”

一瞬,洛儿的心如坠冰窖,她攥紧匕首,闭上眼道:“我知道了,那便……就此别过吧。”

她不再停留,挥动缰绳驾着马车离开。

直到再也看不到马车的背影,宫女玉儿才从木屋中走出。

她走到薄衍琛身边,开口说:“驸马这是何必,您大可跟着公主离开。”

薄衍琛眸色如夜,隐在黑暗中瞧不清,他盯着洛儿离开的方向,勾起一抹苦涩的浅笑:“我不能跟她一起走,她是公主,敌军找不到她,定会寻到痕迹追上来。”

“我必须留在这里,帮她抵挡所有的危险。”薄衍琛说完,从腰间拔出利剑。

“曾经,我便是用这把剑救了她,如今,就让我再保护她一次。”

玉儿看着那剑:“可是,公主并不会知道您为她所做的一切。”

“她不必知道,她是公主,我是侍卫,这本就是我该做的。”薄衍琛抬起头,看向皇宫的方向。

他听到了,马蹄踩在地上的声音,也感受到了剑拔弩张的气息。

他对玉儿说:“你快走吧,不要丧命于此。”

这里,有他为她清除忧患就够了。

……

薄衍琛不知道,洛儿驾着马车离开后,并没有跑远,而是停在了深江之中。

她的眼前不断浮现出薄衍琛和玉儿相互依偎在一起的画面。

她掏出他给的那把匕首,缓缓地拔出刀鞘。

那句“不曾”,已让她失去了活下去的念想。

她举起匕首,毫不犹豫地刺进自己的腹部。

倒下的那一刻,她看见眼前一个金色的锦盒,上面写着:生辰快乐,洛儿轻启。

洛儿的眼泪一瞬落下,她认得那是薄衍琛的字迹,但疼痛让她再没有一丝力气去知道锦盒里的东西是什么。

闭上双眼之前,洛儿想:若是有来世,她愿,他可以爱她一次。

——

“呼……”薄衍琛从梦中醒来,额上已是一片冷汗。

他眉心紧皱,脑海中身穿古装的江知夏自杀的画面始终缠绕不散,他的心脏传来剧烈的疼痛。

明明是梦,他却觉得那一切都真实不已,仿佛真的曾经发生过一样。

薄衍琛忽然想起江知夏曾说过的九世记忆。

难道……人真的有前世今生吗?

而方才那个梦,就是他们的第一世?

若都是真的,原来他在第一世就负了她。

薄衍琛失魂落魄地走到江家的门口,伸手敲了敲门。

“谁啊?”大门随着里面的声音应声而开。

江父的面孔在门后出现,看见他,江父有些怔愣:“薄衍琛,你怎么来了?”

“爸,”薄衍琛喊了声,眼神哀伤,“宁宁她……去世了。”

“什么?!”江父一瞬皱紧眉头,满脸的不相信。

他想起那个来自医院的电话,后怕的汗从背后滑落:“宁宁……宁宁怎么会去世了?!”

“她是为了救幼儿园的小朋友,才会被海浪席卷,肺部积水而死。”薄衍琛一字一句缓缓说完,心脏如同凌迟。

那个一只脚踩进黄土的老人沉默不语,怎么也没想到会白发人送了黑发人。

当晚,江父坐在沙发上,给江知夏的母亲打去电话,眼泪一点点掉落。

虽然他重男轻女,但女儿毕竟还是亲生的,又怎么会一点都不爱呢?

薄衍琛没有打扰夫妻俩失去女儿的痛苦。

入夜,他眼皮渐渐变重,又进入梦境。

这一次,他连着做了两个梦。



漫天大雪,万物都披上了一层银装。

正是一年始初之际,京城中绽放在夜空中的烟花璀璨夺目,各家各户烛火通明,团团圆圆,欢聚一堂。

唯独阿洛身着单薄衣衫,趴在雪地里奄奄一息。

忽地,长街上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阿洛虚弱地抬起眼,看向那逐渐逼近的高大身影。

随着马儿的一声长嘶,那身影竟在阿洛眼前停下。

“少将军,您怎么了?”另一道身影出声问。

“我瞧着,那角落是不是躺着个人?”一个英气的声音响起。

“好像是的,不过看样子应该已经没了气息吧,穿的那样单薄,这么冷的天挺不了多久的。”随从回道。

听到这儿,阿洛费力地动了动手指。

救救她吧,她还不想死……

“我看她动了。”少年从马上翻身下来,那云锦的靴子在阿洛的视线中越来清晰。

阿洛又动了动手,极力地向前伸去,就覆上了少年的靴子。

她张了张嘴,细小的声音从嗓子中一点点挤出来:“救救我……”

少年听清了,俯下身一把抱起阿洛,声音中还带着点焦急:“快,去喊大夫!”

救阿洛的少年是当今刚立下赫赫战功的小将军薄衍琛,他的父亲是大将军,但不久前刚刚在与蛮寇的战场上牺牲。

谁也没想到,年仅二十几岁的薄衍琛会击退他父亲没能打败的蛮寇。

而阿洛是个孤儿,从小父母双亡,被叔叔婶婶抚养长大,但叔叔婶婶对她一直很苛待,直到这一天,她被赶出家门,身上甚至没有多一件衣服。

冰天雪地,两个截然不同的少年却相遇。

几天之后,阿洛终于醒过来。

醒来时,她穿着干净的衣服,躺在厚实的被褥中,屋中都是暖暖的,因为有炭火。

她的眼眶一瞬红润,即使是在叔叔婶婶家,她都没有这么温暖过。

“您醒了。”一个清脆的女声在一侧响起。

阿洛抬眼去看,看到一个身穿粉衫的姑娘,年薄看起来大了她些许。

“我……这是在哪?”阿洛缓缓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干得像是有一团火在烧。

粉衫姑娘还没开口,一道少年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紧接着一个挺拔的身影推门而入。

“我救了你,你不记得了吗?”薄衍琛一身云白锦装,腰间一把佩剑泛着寒光。

阿洛怔怔地看着他,眨眨眼,脑海中失去意识之前的记忆渐渐清晰起来。

只见她一把掀开被子,手脚无力地跌下床榻,就跪在了薄衍琛的面前:“救命之恩,必以命相报!”

薄衍琛愣住,连忙将阿洛扶起:“我刚救了你,你就又要把自己搞病?”

阿洛重新躺回床榻,一双眼睛泪光闪闪。

……

不过半月,京城中人人都知道小将军薄衍琛捡了个小姑娘回家,一时流言四起,就连皇上都亲自寻了薄衍琛去。

阿洛自知给薄衍琛带来了不少麻烦,想着报了救命之恩就离开,可是她孑然一身,实在没有什么可以报答的。

薄衍琛从朝堂上回来后,阿洛说起此事,他沉思了很久,最后说:“既然如此,你可愿嫁与我为妻?”

阿洛愣在原地,一副自己听错了的模样。

薄衍琛轻轻笑起来,解释:“皇上想为我寻一位佳人,但是我在战场出入,生死皆无定数,不想误了别人。”

“你与我成婚,我也定不会碰你,若是我死了,会给你一笔钱叫你日后有个依靠,只是,要误了你的清白了。”薄衍琛抿抿唇,“你若是不愿,我便去给你寻一门好亲事……”

“我愿意的。”阿洛倏地打断了他的话,低声说道,双颊通红,“我无依无靠,是小将军救了我,我这条命便都是小将军的。”

闻言,薄衍琛眉眼舒展开来:“如此,便要委屈你了。”

阿洛摇摇头:“不委屈的,小将军夫人,好威风的头衔呢。”

薄衍琛揉了揉她的发顶:“阿洛,我定会护着你的。”



大婚很快举行,薄衍琛给了阿洛一个盛大的婚礼,她从一个孤苦伶仃的孤儿,转身变成了京城中个个女子羡慕的小将军夫人。

但只有她知道,这个小将军夫人空有虚名。

薄衍琛仍旧是很忙,甚至大半年都呆在战场没有归家。

阿洛偶尔会给他写信,但是收不到回信的时候,便常常忧虑,担心他受伤或是……

好在战场上总传回喜讯,能让阿洛心定。

她是心属薄衍琛的,但她知薄衍琛对她没有情意,她便也只能以恩情的缘由一直呆在薄衍琛身边,因此在薄衍琛提出成婚之时,她毫不犹豫地答应。

这样,她便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一直陪伴着薄衍琛。

阿洛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薄衍琛从战场回来的那一天。

那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明媚,是初春的季节,庭院中的枝丫上刚刚冒出一些嫩绿的小苞。

婢女小玉慌慌张张从外面跑进来:“夫人,将军回来了!”

“真的?”阿洛面露喜色,就要出去迎接薄衍琛。

但小玉的神色却是犹犹豫豫,欲言又止。

“将军受伤了?”阿洛蹙起眉头。

小玉连忙摇摇头,还没有说话,薄衍琛已经走进庭院中,而他的身后还带着一个女子。

“阿洛,这是阿瑶,是我在战场上救起的姑娘。”薄衍琛这样说。

薄衍琛和阿洛在屋中相对而坐,却谁也没有说话。

半晌,薄衍琛从怀中掏出什么,放在了阿洛面前。

阿洛定睛看去,心一瞬坠落,传来窒息的痛,那上面赫然写着——休书。

“我……很喜欢菀儿,许诺她成为我唯一的正妻,所以阿洛,是我对不起你,要负了你。”薄衍琛垂着眼帘,眸底晦暗不明,叫人看不清。

“我会按照之前说的,给你依傍的盘缠,让你日后至少不用忧愁衣食。”他接着说。

阿洛眼下喉中的苦涩,好半天才硬扯出一抹笑:“我本就是为了报答将军的救命之恩,何来将军负我一说呢?我倒是还要感谢将军肯收留我这么久。”

“既然将军寻得佳人,阿洛便也到了离开的时候。”说着她站起身,缓缓跪下,“将军,日后定要照顾好自己,莫要再受伤。”

薄衍琛看着她,抿了抿唇,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

……

阿洛没有多停留几日,收拾好行李便要离开。

在将军府住了这些年,最后离开的时候也没有带走什么,只有几件衣物。

薄衍琛想要让她带走他送给她的那些首饰,但阿洛摇摇头,说这些本不属于她。

她性子执拗,薄衍琛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阿洛看着薄衍琛和菀儿并肩站着,好生般配,心里苦涩更甚,但她还是笑了笑,跟薄衍琛告别:“将军不必送了。”

说完,她转过身便要走。

“阿洛。”薄衍琛忽地叫住她。

他走上前,站在阿洛的面前,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金线绣边的锦盒:“不久后是你生辰,这是我送你的礼物,你便收下吧。”

阿洛凝视着锦盒许久,还是接了过来。

她想着,就当是留一个念想也好。

……

看着阿洛离去的背影,菀儿淡淡开口:“你不后悔吗?”

薄衍琛眉心一皱,忽地吐出一口鲜血,他极力忍着,才没有发出声音。

待疼痛稍稍缓解,已看不见阿洛的身影,他沉着声说:“我已是将死之人,她那样好,我怎么能叫她为我守寡一生。”

……

阿洛离开后的两个月,南边敌寇大肆进攻,薄衍琛腹背受敌,死在了战场上。

知晓消息的那天,刚好是阿洛二十八岁生辰。

她怔怔地望着清澈的天边,打开了薄衍琛送给她的锦盒。

里面是一只通透的碧玉镯,阿洛将镯子缓缓戴上。

之后,她拿出一把匕首,带着微笑刺进了自己的心脏。

“将军,若是来世可以再见,希望你爱上的人会是我。”



画面一转。

是北桑922年,先帝驾崩,九子夺位。

一个月后,五皇子薄衍琛登位,成为新帝。

江知夏在家中被关数月,忧心忡忡,听到这个消息,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

很快,她便收到圣旨传唤,进了皇宫。

在议事殿中,她看见了端坐于最高位的薄衍琛。

他身穿龙袍,平白地添了几分为威严和疏离,已不再是那个她认识的那个五皇子。

江知夏缓缓跪下,俯下身字:“臣女江知夏,参加皇上。”

薄衍琛却从高位走下,亲自扶起了她,语气有些责怪:“数月不见,你倒是与我生分了。”

“身份不同,自然是要顾及礼数的。”江知夏垂着眼眸,声音轻轻的。

“你便像从前那般唤我,便可。”薄衍琛笑了笑。

闻言,江知夏的脸红了些许,片刻才轻轻唤出口:“薄衍琛哥哥。”

“是了,阿洛。”薄衍琛应着。

两人移至偏殿,在桌前相对而坐,宫女们薄薄续续端上些饭菜。

“想来你还未用膳,定是饿了,快尝尝。”薄衍琛缓缓道,递给江知夏筷子。

她乖巧地接过,刚吃下一块鱼肉,听见他的声音又响起。

“阿洛,我做了皇帝,你高兴吗?”

江知夏点点头:“我自是欢喜的,薄衍琛哥哥,被父亲关在家中许久,一直没有你的消息,叫我好生担心。”

言罢,薄衍琛的眸色更深了一些。

半晌,他抬眼看向她:“如此,阿洛,你可愿做我的皇后?”

江知夏的身子一僵,有些吃惊地看向薄衍琛,怔怔开口:“薄衍琛哥哥……”

“阿洛,我刚刚继位,前朝人心不稳,有的是人想要我的性命,我需要你帮我稳固后宫,只要你愿,你便是我唯一的皇后。”

字字句句,铿锵有力。

君王一言九鼎,他既说了,便会做到。

江知夏看着他认真严肃的神色,心却控制不住地跳动起来。

他们俩人是青梅竹马,他是皇子,她是大臣之女,自小一起长大。

但其实,她早就心属于他,却从未开口。

话已至此,她会是他唯一的妻子,可以陪伴在他的左右,她已别无所求。

江知夏抿抿唇,缓缓点头:“我自是愿的。”、

薄衍琛笑起来,伸出手如从前那般揉了揉她的头。

……

“奉天承运,今有大理寺卿之女江知夏,知书识礼,性行温良,端庄淑睿,着即册封为皇后,掌管六宫,钦此——”

新帝,新婚,新后。

江知夏一身大红喜服,凤冠霞帔,八抬凤栾轿撵,自皇宫正门入主椒房宫。

夜色降临,新帝薄衍琛踏入椒房宫,挑开了江知夏的红盖头。

面前君王眸色比夜色更深,嘴角却微微上扬。

“阿洛,你来了。”薄衍琛说。

江知夏看着他,心底不经意划过一抹悲恸。

她知道,她的夫君是天下人的君王,他的心不会属于她。

选中她做皇后,不过是因为自小的情分,以及她的父亲是帮助他上位的忠臣。

知根知底,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

可即便是这样,她也觉得此刻已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江知夏露出一抹浅笑,轻声道:“我来了。”

……

薄衍琛用三年的时间,平息了朝堂明里暗里的所有逆反势力。

在此之后,为给皇室开枝散叶,他纳了许多妃子,但江知夏的皇后地位始终无人撼动。

也有野心勃勃的妃子想要坐上皇后的位子,为此不惜用了许多手段,甚至用皇子诬陷江知夏。

但薄衍琛不仅没有相信,还帮着江知夏查清了真相,并处死了那个妃子。

后宫晓瑜,江知夏是不会被废后的,便再无人敢挑衅她。

薄衍琛的偏向很明显,这也让江知夏感到心安。

直到,那个女人的入宫。



新入宫的女子是左相之女棠儿,旁的女子都是从答应开始做起,偏这位棠儿一入宫便被封为淑嫔。

江知夏向薄衍琛问起此事,他说:“毕竟是左相之女,不能苛待。”

话是这样说,她却明显感觉到他对淑嫔的不同。

薄衍琛开始对淑嫔的专宠,与她一同用膳、看戏、甚至因为淑嫔的一句话便从民间找了戏班子进宫,只为哄得淑嫔一笑。

各宫嫔妃心中有不满,纷纷向江知夏规劝,希望她能劝的皇上不要为美人迷惑了心。

薄衍琛到椒房宫用晚膳时,江知夏缓缓开口:“皇上,您最近有些太过于娇宠淑嫔了。后宫嫔妃这么多,您应该雨露均沾。”

她身为皇后,劝解皇上不要独宠是理所应当,更何况她是好心劝导。

哪知,薄衍琛闻言当下就拍案而起,眉眼间尽是怒气:“朕不过是遇到了喜爱的女子,你也要阻拦吗!你是皇后,应该贤良淑德!”

相识数十年,他从未这样厉言厉色地跟她说话。

江知夏有些被吓到,却面上仍不露惧色:“曾有烽火戏诸侯,只为搏美人一笑,如今皇上也要做一个昏君吗?”

话音刚落,薄衍琛手臂抬起,就给了她清脆的一巴掌,将她打倒在地。

江知夏捂着火辣的脸颊,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眼中泪光闪闪。

但还没有完。

只听她面前冷酷无情的君王冷冷开口:“你可知你在说什么?!我瞧着皇后是有些疯魔了,不如就在你这椒房宫好好反省你身为皇后该做什么!”

“没有我的命令,你一步也不许踏出这椒房宫!”

说完,薄衍琛绝情离去。

身后,江知夏的眼泪应声而落。

什么时候,他在她面前也开始称“朕”。

而又是什么时候,他们之前变得这样疏离?

皇后被囚禁于椒房宫不得出,这在后宫嫔妃眼中跟打入冷宫没什么两样。

终于有机会将江知夏拉下后位,不安分的人便跑去巴结淑嫔。

而江知夏呆在宫中,却是心死如灰。

薄衍琛不爱她,她已然无所谓,却不想竟连再见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心病缠绕,很快江知夏便一病不起,这件事本该禀报薄衍琛的,但是江知夏已然失望,不肯让下人去禀报。

后来,她的父亲大理寺卿被打入天牢,而后,后宫流言四起,说着皇上即将废后,立淑嫔为新后。

这些消息传到江知夏的耳中,竟让她生生吐出一口鲜血,之后她的身子更加虚弱。

二十八岁生辰那一天,江知夏坐在院中,看着一只喜鹊停落枝头,就这样闭上眼,再也没有醒过来。

……

半月后,左相因通敌叛国被判死刑,他的女儿淑嫔紧跟着入狱。

大理寺卿完好无损地从天牢中走出,赫然是没有受过牢狱之苦的模样。

这一切,不过都是薄衍琛和大理寺卿布下的陷阱,只为将左相和身后势力一网打尽。

可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江知夏会因心魔缠绕而撒手西去。

国丧之上,他看着那座棺材,心中懊悔不已。

他站在棺前,低声呢喃:“此生,到底是我欠你一句话……”

若有来世,我愿再不做皇帝,只给你一人一生一世的爱。

——

将军和乞丐,皇帝与皇后,这便是薄衍琛和江知夏的第二世和第三世吗?

薄衍琛从床上坐起,看着窗外天光微亮,疲累地擦去额上的汗珠。

从前,江知夏只告诉他,她梦中的九世,她很爱他,他们成为了夫妻,却不曾告诉他,她每次都会在二十八岁生日那天死去。

为什么她每次都死在二十八岁的那一天,就连此生此世,她因为救起小朋友而溺水死亡,也是在二十八岁……

他想不通,烦乱地揉了揉后脑。

江母一大早便赶到了江家,在看见女儿的死亡确认书和骨灰盒之后,这个母亲的世界一瞬间崩塌,崩溃大哭。

她的哭声撕心裂肺,闻者伤心,听者流泪,是任何人都不能用只言片语安慰的。

江母责怪江父,却也明白已是无济于事。

逝者已逝,生者依旧要继续生活。

薄衍琛离开江家,回到了自己家。

这一夜,他梦见了三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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