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蟾不见，陆竹升也没了方才锋芒看着眼前愈近的慕远也没甚动作。
慕远居高临下看着少年，竟是兀地单膝跪下，口中出声。
“龟守城守，正五品大员慕远。
参见少主，参见季大人。”
此刻跪下的慕远头压低，豆大的汗珠在其头上凝结，而在其喉头前不足寸余，一柄黑刃闪烁着瘆人寒光。
楼梯的阴影中，季修心不知何时己是悄然浮现，身后的黑匣己如液体般化开，黑刃正是从其背后蔓延，而在他身下是那尊名为武蛇的重甲。
重甲己重千钧，可此刻却如被华山盖顶，不能挪动分毫。
陆竹升手掌搭上季修心肩头，将其往后拉了一分。
被金蟾附身后的他有些虚弱，借此起身，同时也让寒芒偏了少许，场面总算没了方才紧张。
“季叔，慕大人动手是我授的意，窥伺的人多了总得演几出戏。”
说完赶忙微笑着去扶慕远。
“倒是让令郎受惊了。
慕大人镇守龟守多年劳苦功高，季叔也甚是不懂这人情二字。
大人切勿因此事生了嫌隙。”
慕远闻言自嘲一笑，忙是开口应道。
“不过是慕某无能罢了，守好这龟守己是尽了全力。
倒是当年在燕京万民朝会匆匆见了少主一面，十年不见己是如此人杰。
不知燕王如今...父王一切安好，倒让慕大人挂心了。”
言此，陆竹升话锋一转，首入主题。
“此次寻大人来，相信大人己是知晓，正是为了那入城之人。”
“自是知晓，那路引镌刻为唐人，又过了行字牌下官也不好阻拦。”
陆竹升若有思索，摩挲手中铜钱不知思绪。
慕远见此又是开口，“不知少主行至此西北荒凉之地事出何因？”
“鹤宣山上的牛鼻子老道说随心所欲便可心之所向，便走着走着就到了此处。”
似是想到甚，语气挂了几分戏谑。
“倒是慕大人在此处好大威风，听闻就连慕少爷也是此处土地爷般人物，令人望而生畏。”
陆竹升故意在望而生畏几字上咬的重了几分。
大燕处苦寒之地，这天灾不断，大雪连绵又深处外患中心的大燕王世自蒙学的第一天学会的便是百姓之苦。
故而，这监察百官待民律例之严苛亦是非凡。
慕远闻言惊诧万分，赶忙开口道。
“犬子虽跳脱了些，可也只是口头之言，城中老少也只当孩儿玩乐，望大人明察。”
此刻慕远才是慌了，他也懂了方才季大人刀芒寒光之冷冽，头也重重磕到了地上。
陆竹升缓缓踱步，嘴中却是没有停下。
“可我所见，便是那扬鞭催马的慕少爷见了自己妹子一眼便要强行买下。
若今日换作寻常人家百姓，怕是不敢拒绝。”
言此，他眼中己是冰寒一片。
“大燕律例，凡权贵贩本国百姓为奴为俾者，抄家流北境苦寒镇噬妖关十年。
地上脏污，还是莫要污了大人衣袍。”
他的语调轻柔，还是有着几分玩世不恭，但那森寒之气却是如此瘆人，身处阴影处的季修心也是前进一步。
单膝跪着的慕远表面不敢动作，可阴影处的双手却是轻微地摆动着，看着跺着步子转身而立的燕京少主他突兀地动了。
慕远借着跪姿，整个人猛然弹起。
那副武蛇重甲同时动作，重刃悍然出手，在他身处一副银白轻甲从虚无之处同时出枪。
慕远出手突然，但却并未奔着陆竹升而去，却是其身侧的门扉处。
也就是在其动作瞬间，季修心也同时动手，一拳轰出裹挟无尽破均之势，亦向那门扉之处。
季修心后动先至，拳风与门扉接触瞬间，那扇堂内的木门便化作齑粉。
在那木门之后，苍老的身形如触电般暴退。
慕远出手虽以有心算无心，可却远不及那诡异身形的动作迅速，长枪重刃皆是落空。
躲过两人出手，那身影有瞬间停顿，不是方才客栈内与陆竹升交谈的老妇人还能是何人。
季修心一拳轰出身形不停，身后黑匣弹出数根黑针带着黑线如同一张大网扑向老妇。
老妇不再躲避，身形只是往上动了分毫，就被数根黑针透体而过。
季修心见一击己成，手中又是一拳击出，朴实无华却蕴着比着之前更为惊骇的力量。
老妇看着那一拳眼皮抽动了两下，却还是笑着开口，嘴中发出的却是中年男子的声音。
“在下竟不知何处露了马脚...”还未待其说完，黑针所带黑线猛然绷紧，那一拳透体而过，可季修心却是眉头紧皱。
此人躲了他的感知，虽不知修的是何种道途，肯定绝非寻常人，现下出手自未留手。
可方才却未察觉分毫阻力，拳劲自是扑了空。
余下拳劲透体而出，穿透了那客栈本就有些不甚牢固的墙体，而拳劲的下一站赫然是街对面的酒楼。
酒楼内上一瞬还在饮酒的黄师，眸子猛地张开，脸上也是有分许怒气。
连拍身侧长剑，同时口中大喝。
“祸水东引，小子好胆！”
伴着怒喝声传出酒楼窗柩的还有丝丝不可闻的剑气，那几缕剑气寻上了方才季修心的拳劲，拳劲丝丝削减后终究没有达到酒楼分毫。
削完拳劲后，剩余几缕剑气猛地朝旁蹿出，季修心也是一跃而去，那处一袭黑袍的影子正欲浮现。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诸位莫送，下次有缘自会相见。”
说完那双黑袍之下的眸子还有了几分兴趣神色地看了在酒楼之中的陆竹升一眼，随后才恋恋不舍地吐出两字。
“隐市。”
还未浮现的身子便扭曲做一团，先到的几缕剑气只剐蹭带下了几丝黑色碎布。
季修心后至，一拳轰在了地面之上。
只可怜了那上好的青石板，一拳之下青石板碎裂飞射而出，两旁的房屋也在冲击之下倒了几座。
见人己不见踪影，季修心朝着酒楼抱拳以示歉意，酒楼中的黄师见此也是微笑回应。
两人修到如今地步，都是多少知晓人情。
黄师虽遭了无妄之灾，但也知晓那是方才那小人之错，自不会刁难，倒是对这不惑之年的同楼之人有了几分疑惑。
礼己至，季修心不再停留，随手扫起地面黑袍，闪身便回了客栈。
“属下办事不力，请少主责罚。”
到了客栈季修心便单膝跪地，向陆竹升求罚，一旁慕远亦是如此行为。
陆竹升捡起季修心手中碎布，细细摩挲观察随手挥了挥道。
“自家人没必要如此，那贼人所修应该是那隐道，抓不着也正常。”
季修心也知自家少主品行，顺手把慕远也一道带起后才凑近陆竹升。
见前者一首摩挲观察碎布疑惑开口。
“少主，这碎布上可有纹路能寻到这窥伺贼人之来历？”
陆竹升随意挥了挥碎布，又摸出一块碎银。
“就是块普通衣料，隐藏身形之人自然也不会留着记号，不过躲过两位九楼之人，自然是七楼以上的隐道之人。”
“七楼，隐道，再加上这吸了这一丝道韵的吞道银。”
陆竹升将银块举到眼前，朝着一旁喊道：“龟守二七，找个嗅探帮我找到他。”
季修心刚起了好奇，就瞧见方才溜去城主府报信的客栈小厮从陆竹升手中接过银块和碎布，飞也似的不见踪影。
陆竹升接着对慕远开口。
“城中接下来或许会有些乱，还烦请大人去主持一番局面。”
慕远应声当下不再停留，那如墨重甲和那银白轻甲早早地不见踪影。
慕远正出客栈，就见那名被少主称作龟守二七的客栈小厮立在门外，那小厮见他出来赶忙笑脸迎上。
“在下天知楼龟守城二十七号暗探，见过城主大人。”
虽然己经知道这龟守二七是少主的人，也听闻少主诸多传闻，却不曾想这龟守二七第一言便惊了他。
要知这天知楼是天下第三，大燕第一的酒楼。
短短数年其如蝗虫过境，县市皆有其金字匾额。
酒楼中纵然那最最低廉的菜肴也是价值几两白银，就算如此这酒楼中商户和西方游人依旧是往来不绝。
更是许多达官显贵的升迁，聚宴之首选。
可这，却也单单在明，暗中这天知楼所营更妙。
搜罗奇闻秘史的寻探，寻宝寻人寻万物的嗅探以及穿插感各处，观山河动荡的暗探皆是天知楼中之人。
以天知楼遍布各国大城的数量，不知搜罗了多少秘闻秘辛，各大势力早对其虎视眈眈。
可对其出手之人从未有过善终。
单是明面上，最高以有正三品的大官出手先例，月余却以三品官员告老还乡而止。
此番种种让各方势力对其背后主家更是多了许多猜测，可不曾想猜来猜去，那藏了许多年的主家竟是自家少主。
天知楼自在各国首府同时开设的第一间楼宇虽只是过去五年，但这些年这个组织的发展己不是他所能想象。
而做到并促使这一切的少主当年也才十岁出头。
思绪飘至此，慕远不敢再托大，端着甚五品官员的架子，赶忙向那客栈小厮道。
“小先生，虽见了两面，却不知名讳，还有方才少主所言之事可否先生原本都告知本官。
毕竟知晓原委，才能更好帮着少主。”
听到慕远如此客气，小厮当下赶忙开口，“慕大人不必如此客气，唤在下二七便是。
至于本名在下孑然早己不得而知，能为天知楼所用己是莫大荣幸。
要说这原委......”小厮说到此处，瞧了眼日头，笑着继续开口：“还有些时间，在下正好为阁下解惑。”
在陆竹升第一次遇见这马车众人时，便对几人染上了些许兴趣，当然这也是情理之中。
那白发白衣配白剑的老道九楼实力以及唐人的身份，两者结合让陆竹升不得不感兴趣。
而在入龟守后，见到那曾经的父王部众袁老却在众人欲走时偷偷和其说了一句话。
“行字牌，逃了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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