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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同坐影同嬉

不倥偬作者 著

女频言情连载

一场大火害得青鸢家破人亡,昔日心上人竟是幕后凶手。她侥幸逃过一死,苟延残喘的境遇下,她只想自我了断。岂料,她被抓到青楼,被老鸨逼着接客,不听话就会挨打。此时,一个叫秦离的女人出现,将她买到自己的青楼,不过这里以本事赚钱,不必非要接客。青鸢为了报仇,一路成长,升级打怪!

主角:青鸢,顾文轩   更新:2022-07-16 01:4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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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青鸢,顾文轩的女频言情小说《月同坐影同嬉》,由网络作家“不倥偬作者”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一场大火害得青鸢家破人亡,昔日心上人竟是幕后凶手。她侥幸逃过一死,苟延残喘的境遇下,她只想自我了断。岂料,她被抓到青楼,被老鸨逼着接客,不听话就会挨打。此时,一个叫秦离的女人出现,将她买到自己的青楼,不过这里以本事赚钱,不必非要接客。青鸢为了报仇,一路成长,升级打怪!

《月同坐影同嬉》精彩片段

楔子:

苏州城里,几处商铺连同宅院被无数火苗疯狂的吞噬着,熊熊燃烧的烈火随着狂风不停舞动,滚滚浓烟越过红色的火焰冲向天际,空气都是扭曲的。

毒燎虐焰的火海中,浑身被火舔舐的男男女女头上只剩烤焦后漆黑的头皮,或是被烧熟的拼命向前伸出已经卷曲的五指,到处传出烧焦刺鼻的气味。

还未断气的那些人满身是火的在地上打滚挣扎,本在水井边打水救火的壮汉,眼看火势蔓延了过来,绝望地跳入了井中。周围一片嘈杂,凄厉的哭喊声,房梁庭院燃烧的啪啪声,砖瓦及桌椅板凳的炸裂声,瓷器坠落破碎声......

再烈的火也会被熄灭。昔日富丽堂皇的宅院、日进斗金的商铺,连同曾经隐于其中的勾心斗角、爱恨情仇,一起化作了无尽的灰烬,就这么烟消云散了......

第一章

大镕国七百九十三年,这是当朝皇帝沈敬玄在位的第十二年,如今国力强盛、四海臣服,百姓们也都安居乐业。

常言道:“饱暖思淫欲。”在这京城中,就有一条街名唤娱目街,听名字就知道,这里都是专供人享乐的地方,酒肆、青楼、戏园子,一家家从街头到街尾,鳞次栉比,街边更设有曲艺杂耍、喝茶听书之所。

街上一家青楼的房间里,一名女子虚弱的坐在地上,原本澄澈的瞳孔此刻没有一丝神采。

呆坐片刻,她缓缓站起,目光停留在屋内摆放着的方顶镂空六柱床上,床顶盖分七格,这是烟花之地常用的样式,寓意七情六欲。

六根柱子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鸳鸯,常人都以为鸳鸯是对爱情无比忠贞的鸟,但她知道,其实雄鸟会在雌鸟孵化出后代之后毫不犹豫的离开它,再去寻找下一个伴侣,看似永远出双入对,实则身旁早已不是当初的那只雌鸟了。

床围的左侧雕有一男子手持酒杯胸襟半露,对面右侧雕一女子回眸一笑百媚生,二人郎情妾意好生欢喜,床面下牙板腿足处雕有花草,线条精细,似乎有阵风吹过便能随风舞动,红纱的床幔从床盖处垂下,处处流露出艳俗与媚气。

女子面露嫌恶之色,转身来到桌边坐下,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出神,过了半晌,她再次来到床边,使出浑身的力气将床单撕下了一条,轻轻地站在了椅子上,决绝的将布条抛上了房梁。

娱目街最火的青楼非烟花醉莫属,时间刚过晌午,客人就开始慢慢上门了。虽是顾客盈门,老板娘秦离却无心招呼。

“木槿,你照看一下店里,我带着浸月出门办点事。”名唤木槿的女子正在柜台里算账,屋里一群客人和莺莺燕燕的调笑声,她只充耳不闻,闷头拨着手里的算盘。

木槿看似三十多岁的样子,眼角隐现的皱纹不显苍老,反生妩媚,纤巧玉指灵动翻覆,从神情到身姿,一派风情浑然天成。

听到秦离的招唤,木槿蹙眉抱怨道:“又去看宅子?你这一个月折腾多少趟了,挣多少银子都不知足,劳碌命。”

秦离听罢也并不在意,知道木槿是为她好,笑道:“银子是这个世界上最让人踏实的东西了,自然是越多越好。”说着也没等木槿回应,便带着丫头浸月出门了。

浸月不过十三四岁,又是爱玩爱闹的性格,陪着秦离出门,路还没走几步,秦离就被她聒噪的不行,正想说让她安静一会,浸月说话却突然变了调子,惊恐地指着藏红阁的二楼喊道:“离姐,你快看!”

似是习惯了浸月的一惊一乍,秦离无奈的停下了脚步抬头望去,透过窗柩,里面竟是一名女子正要悬梁自尽。

秦离见状转身进了藏红阁,老板娘黄莺正在大堂训斥下人,心里纳罕秦离怎么会来她这里,但还是娇笑着迎了上去。

“这不是离姐嘛,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杏儿,快倒杯茶送过来。”黄莺身着艳蓝色长裙,交领和长带上刺着的大红色牡丹,浓艳程度与其唇色不相上下。

见黄莺向自己走来,秦离下意识的用手帕不着痕迹的遮住口鼻,还是闻到了浓浓的脂粉味,未等秦离开口,浸月就焦急地嚷道:“你们二楼有个姑娘要上吊!”

黄莺面色一僵,转瞬又冲秦离笑道:“前几天新买了一个丫头,还没调教好,让离姐见笑了,您先坐着,我去去就来,阿财,带几个人跟我上楼。”

以黄莺为首的一行人快步向二楼走去,刚到房门前,只听屋内“哐”的一声,阿财赶忙上前,一脚踹开了门,带着几个男子鱼贯而入,将那自尽的女子扯了下来。

黄莺上前探了下,发现女子尚有鼻息,只是暂时昏厥,她随手拿起桌上的茶壶,将里面的水尽数泼在那女子脸上。

“这个祸害从买来就没消停过,她不是想死么,去拿鞭子来,给我打死她!”黄莺怒目圆睁,头上的步摇都随着她身体的幅度晃了起来。

秦离和浸月想上楼看看情况,刚好看见阿财拿着鞭子进屋,浸月惊道:“他们要教训那个姑娘!太可怜了,离姐,可不可以把她买到咱们那里呀?”

秦离不以为意的说道:“我没有多到泛滥的同情心,我的银子,只花在有用的地方。”若不是刚刚在楼下的一瞥,看见那女子容貌姣好,秦离也不会耽误自己的时间来看这个热闹。

浸月知道秦离的脾气,自己再说下去也是无益,只得乖乖地闭上了嘴。

待二人来到屋内,那女子已被鞭子从昏厥中抽醒,被茶水打湿的头发粘黏在脸上,白皙的脖颈上,一条红色的勒痕触目惊心,鞭子一下一下的抽打在她身上,可她除了刚醒时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之后竟再无声息。

秦离冷眼瞧着,心里暗道:“果然是个美人,这样的容貌,恐怕整条娱目节的姑娘都比不上,放在这俗不可耐的藏红阁,简直是暴殄天物。”

“阿财,先别忙着打她了,听我说句话。”秦离一开口,黄莺一众人才注意到她们也跟了上来,阿财闻言只得看向黄莺,黄莺虽然在气头上,但也不好拂了秦离的面子,扬了扬下巴示意他们住手。

“这位姑娘如此不听话,与其你留着生气,不如将她卖给我,你眼不见为净,岂不是少了很多麻烦。”

没想到秦离会提出这样的要求,黄莺愣了一下,但随即就在心里盘算了起来,当初是看上这姑娘惊人的美貌,才花了大价钱买回来,没想到是个软硬不吃的烫手山芋,倒不如真按秦离所说,免得砸在自己手里。只是这秦离做生意出了名的精,自己若是亏了本,可是不划算了。

黄莺思索片刻,笑道:“离姐既开了口,我本应直接将人送到烟花醉去,还提什么卖不卖的,只是这姑娘......你也看见了,为了这脸蛋儿,我可是花了大价钱,这......”

没等黄莺说完,秦离直接从怀中拿出一沓厚厚的银票让浸月递了过去,“这些可还够么?”

黄莺见秦离出手如此阔绰,心中大喜,这沓银票可是比她当初买这姑娘的价格翻了两倍还多,她尽力收敛笑意,说道:“离姐果然是爽快人,那你看这人是我给你送过去,还是你直接就领走?”

“不必劳烦,人我就直接领走了,把她签的卖身契也一同给我。”说罢,浸月走过去将地上奄奄一息的女子轻轻搀扶起来,为其整理好渗出血印的衣裙。

这女子刚刚经历了生死,又被人像物件一样买来买去,但她从始至终都没有一点反应,或许“哀莫大于心死”就是这样吧,如果不是真的对这个世界绝望了,谁也不会想在这花儿一般的年纪结束自己的生命。

从藏红阁告辞之后,三人回到了烟花醉,一路上,无论浸月如何跟那女子搭话,她都没有回应,如同一个没有生命的人偶一般。

“呦,在哪弄回来这么个病美人,难道是买宅子送的?”木槿见秦离和浸月带了一个陌生女子进门,赶忙走过来细细端详这女子的面容,“啧,这看着可比宅子值钱多了,”随即,她瞧着女子身上鞭痕说道:“这一身伤是怎么弄的,看着要养上一段时日。”

木槿话音刚落,浸月就连珠炮似的,将刚刚发生的事绘声绘色的复述了一遍。秦离一直打量着那女子,见她此时依旧神情麻木,仿佛浸月说的事情与她无关一般,又或者说,好像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事都与她无关。

“浸月,你再说下去天都要黑了,带姑娘上楼歇着吧,我一会叫人去给她处理伤口。”秦离吩咐道。

这种事情在青楼都是大家司空见惯的,木槿并未作出反应,倒是看着浸月日渐窈窕的身姿,若有所思起来。待二人的身影消失在二楼拐角,木槿转头对秦离说道:“离姐,浸月今年也有十四了吧。”

秦离抬眼看着木槿,慢慢走到桌边坐下,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漫不经心的答道:“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她娘亲。”

木槿明白秦离在顾左右而言他,直接了当的说道:“咱们养她这么多年,总不能白养吧,她也是时候该给咱们赚钱了。”

秦离闻言神色有些不悦:“咱们当初可是说过,虽然做这送往迎来的生意,但绝不做逼良为娼的事,况且浸月这些年尽心尽力的服侍我,也并没有白吃白穿。”

木槿轻倚在柜台边,对秦离的说辞十分不以为然,“如果不是吃不上饭,谁会自愿做这行,如今百姓的日子越来越好了,你再守着你那套原则,咱们这里可就青黄不接了,到时候就算你背靠着那位,生意也定然做不下去了。”

“木槿!”秦离突然拔高了声音,像是被戳到了禁忌,“我不想再因为这种事跟你起争执,至于浸月,就让她去伺候刚买回来的那个姑娘就是了,以后不要再提。”

木槿自觉失言,不敢再分辩,随着天色渐晚,两人忙着去招呼越来越多的客人,这次争吵便也没了下文。

被秦离买回的女子此刻独自躺在床上,处理过的伤口依旧火辣辣的疼,但对她来说,身体上的疼痛,已经不算什么了。来到烟花醉,于她而言不过是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可是此时此刻她累了,连去死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轻轻地闭上眼睛,回想起要窒息那一刻闪过的一丝后悔,扪心自问:她真的甘心就这么死在这里么?疲倦慢慢席卷全身,她无暇思考,就这么沉沉地睡了过去。


夜凉如水,满天繁星被乌云遮住,天空如同黑色的幕布一般。一间空旷的屋子内摆放着一人高的菱花铜镜,镜中映出一身红色嫁衣的女子站在屋子中央。

她长长的秀发盘起,上面插着一支金色的步摇,尾端垂下一串小巧灵动的珠子,裙摆处绣着一株盛放的并蒂莲花,花开并蒂,想必是女子对爱情的美好向往,只见她朱唇微张,似乎在说着什么,突然,一条诡异的红绳缠绕在她白皙的脖颈上,越缠越紧......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秦离猛然坐起,右手按住自己的脖颈处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中衣被汗水打透,她定了定心神,气恼道:“大清早的,什么事情?”

门外传来浸月火急火燎的声音:“离姐,不好了,新买来的那位姑娘要不行了!”

秦离深吸一口气吐出:“行了,知道了,我马上就过去。”说着她从床上下来,随手拿起一件外罩披上,疾步向那女子房间走去。

躺在床上的女子果然如同浸月说得那样,脸色惨白,闭着眼睛,头歪在一边,嘴唇干裂还带着血迹,几分凄然狼狈,配上那格外精致的五官,却是美得令人心碎,任谁看到都会心生疼惜之意。

不过,秦离显然没被眼前的凄美画面打动,她皱着从进屋开始就没舒展的眉头,拿起桌上的茶壶,走到床边扶起那女子,对着她干裂的嘴唇灌了下去,昏迷中的女子显然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刺激,剧烈的咳嗽起来,虚弱的睁开了眼睛。

见她苏醒过来,又给她灌了几口水,用手帕擦了擦嘴上的水和血迹,把她放回枕头上,和她说起话来。

“姑娘,你既已签了卖身契,就由不得你了,藏红阁的手段你也见识过了,如果是在别人家的地界玩这种绝食的把戏,你早都被打的半死了。”

秦离见那女子不为所动的将头偏向一边,仿佛这女子的反应在她意料之中,她继续不动声色的说道:“我从不逼我这儿的姑娘接客,但我的烟花醉照样是京城最火的青楼。我做生意有自己的规矩,凭你怎么做,有本事让客人掏银子就行,如果三个月都不能给我赚钱,你求我留你都没用。”

女子缓缓的转过头,在她的认知里,青楼做的都是逼良为娼的事情,这样的说辞还是第一次听到。她回想起昨天秦离与黄莺的交谈,处处显现出秦离作为一个商人的精明能干,也能看出那些人对秦离的奉承,直觉告诉她,秦离是个不好惹的人物。

她不禁细细打量起秦离,淡紫色的外罩随意的披在中衣外面,未施粉黛的面容让她看起来比起昨天柔和了很多。

虽然秦离的言语真诚,可她如今不想轻信任何人,曾经的她,一度相信所有事情都是美好的,相信眼见即是真,才到了今天这般地步,思及此处,她又将头偏向里侧,闭上了眼睛。

“我不知道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我只知道人如果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你这样的容貌和身段,为什么不利用起来?白白的死在这里,这辈子就这样结束了,你真的甘心么?”秦离说着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向那女子递了过去。

女子这次没有拒绝,也细细思量起来,如果她现在死在这里,没有谁会记得她,更遑论为她掉哪怕一滴眼泪,秦离说的没错,她不甘心。

喝过水之后,女子轻轻的倚坐在床头,虚弱的开口道:“就算活下去又能怎么样呢?‘朱颜辞镜花辞树’,谁也不会永远年轻貌美,如若到了那一天,倒不如现在清清白白的了断。”

秦离嗤笑出声,像是听到了多么荒唐的话一般,“清白?清白能值几两银子?这世间什么都会伤害你、背叛你,只有银子不会。我从不拿客人给姑娘们的赏银,你凭本事拿到的,都归你自己,等挣够了赎金,或是有客人愿意赎你,那时天高海阔,任你去哪都不会有人拦你。”

说到这里女子仍是将信将疑,只不过她已然没了求死之心,所要做的就是想办法有尊严的活下去,活着才有机会翻身,才有机会报仇......

“我需要一把弹着顺手的瑶琴。”这应是她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做出的决定,可女子的声音清冷,情绪也没有起伏。曾经的琴音是弹给所爱之人听的,如今却要拿来在这烟花之地供人赏玩,心里的酸楚不禁让她流下两行清泪。

秦离见状并未出言安慰,只留下一句:“你先养好身体再说吧。”

推门离开后,女子那生无可恋的面容,总是在她脑海里闪过,在京城摸爬滚打的这些年,秦离自认同情心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可现在,她是真的想救她,许是这女子的样子,让她想起了刚来京城时的自己。

过了半晌,浸月端着一碗滋补的汤和几样精致的点心给那女子送了进来:“姑娘,你好多天没吃东西了,先吃些糕点垫垫吧。”女子闻言轻轻地点了点头,刚要起身,却一阵头晕,又倒了下去。

浸月见状吓了一跳,赶忙说道:“姑娘快躺好,都怪我,该把吃的端过来的,你身体还没恢复好呢,”浸月一边埋怨自己,一边挨着床边坐下,小心翼翼的拿起汤碗喂那女子喝汤,“对了,我差点给忘了,离姐让我问一下,该怎么称呼姑娘。”

女子喝了几口汤之后,感觉身体暖了起来,人也舒服多了。她思索片刻,反向浸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也是被卖到这里的吗?”

浸月闻言并未避讳,接着这句问话侃侃而谈起来:“我叫浸月,是离姐给我取的,她说这是一句诗里的话,叫什么‘别时茫茫江浸月’,小时候我被人贩子拐走,自己偷跑出来时候撞到了离姐,她收留了我,之前那几年我都是伺候离姐的,不过以后我就只负责伺候姑娘啦”浸月连珠炮似的说起自己这段过往,并没有难过的神情,似乎很满意现在的生活。

“‘别时茫茫江浸月’,”女子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

接过浸月递过来的糕点,女子才想起细细端详她,眼前的小姑娘看着不过十四五的年纪,眉眼弯弯,笑起来两个浅浅的酒窝,不是倾城的容颜,却很讨人喜欢。

突逢巨变,她不愿再相信任何人,几句明着暗着的打探,让她知道了秦离没有说谎。

这个叫浸月的丫头也是有几分姿色的,但秦离并没有逼迫她为自己赚钱。想到这里,女子些微安下心来,既然选择活着,就不能白活,她失去的东西,要一一拿回来,背叛她的,伤害她的,她要一一还回去。

“告诉离姐,我叫青鸢。”

浸月用她一贯夸张地语气赞道:“姑娘的名字可真好听。”

青鸢面无表情,没有回应。脑海中浮现的是那只青色的纸鸢,和陪着她放纸鸢的少年。如果当时不是一直盯着那只漂亮的纸鸢看,或许就会发现,那少年的眼光从来没有落在自己身上。

她给自己取这个名字就是时刻提醒自己要清醒的活着,哪怕清醒的代价是拿刀凌迟自己的心。

三日后,茶楼里,两个富贵公子模样的男子在闲聊,“烟花醉来了个新姑娘,听说长得不错。”一个男子忽然提起前不久的一个新闻。

“岂止是长得不错,京城哪家青楼我没去过,但这种姿色的姑娘真是第一次见,可惜是个琴妓,不然的话,我就是倾家荡产也要买她一夜。”回答的男子惋惜的叹气。

“你叹什么气啊,早晚的事,青楼那些姑娘你还不知道么,都先玩几天什么卖艺不卖身,嫌银子不够了,自然就上道了。”

“也对,哈哈,晚上我做东,带你过去瞧瞧,真叫漂亮……”


京城不似江南,初春时节还是有些许寒意,但积雪消融,燕已归巢,沉寂了一整个冬天的绿色已然苏醒,是以出门游春的人只多不少。

就算是像今天这样阴云密布的天气,京城这条名街上依然熙熙攘攘,随处可见身着春衫的年轻男女,为这刚刚到来的春天平添了一抹明快的色彩。

要说这条街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有一棵百年的参天巨柳,街头巷尾把它传得神乎其神。

柳与留同音,人活于世,总有想要留住的东西,或是财富,或是权势,或是健康和爱情,于是每天树下都有带着祈愿前来的男男女女,传言又说,初春时大树灵气最盛,此时许愿最灵。

“姑娘快看,这就是我昨天跟你说的那棵许愿树,咱们要不要去看看。”坐在轿子里的浸月兴奋的对着青鸢说道。

青鸢随意地掀起轿帘,往外瞥了一眼,“不过是一棵活了很久的大树而已,世人过得辛苦,便把希望寄托在一棵树身上,实在可笑。”

浸月有些失望的说道:“姑娘怎么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咱们好不容易忙里偷闲出来逛一逛,”说着她恋恋不舍的又掀开轿帘向许愿树那里看去,“哎,姑娘你看,那树下站着一个好俊俏的公子,长得这样俊,也会有烦恼么?”

青鸢闻言先是觉得有些好笑,转念又有一丝羡慕之情,曾经,她也是这样天真的小女孩,如今却是再也回不去了。

伤春悲秋的情绪转瞬即逝,青鸢开口又是她一贯冷静的声音和言辞:“长得俊俏又如何,会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可见只是空有一副好看的皮囊罢了。”

随着两人的争执,轿子也越走越远,两个人都不知道,青鸢掀起轿帘的一瞬,刚好被一个前来游春的男子瞧见,以至于过了好一会,男子还沉浸在刚刚的惊鸿一瞥中,从来不好风月的他竟因为这一眼而动了心。

男子呆立在原地,心里只顾着想,这女子如若笑起来该是怎样的倾城之姿,殊不知自己早就成了游春少女眼中的一道风景。

其实这男子说不上俊美,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剑眉星眼,鼻梁挺立,不怒自威,一身玄色长袍,沉寂又隐现着无言的张狂,修长的身材,宽阔的肩膀,再加上眉宇间的英气,直让人觉得他手里应该拿着一把宝剑才应景。

这男子却是左手握伞,右手持扇,打开的扇面上,几笔勾勒,俨然一戎装少年,残阳下,手持长枪,只影马上。落款处,也只是简单而随意的一个“空“字。

眼前一道闪电让男子回过神来,随即就传来了轰隆的雷声,刚想离开这里的男子却在抬头的时候看到迎面走过来一个熟人,那人正巧也瞧见了他,带着笑意走到他跟前,开口道:“呆站在这里想什么呢?难道大将军是有什么心事了,可否说来与本王听听。”

原来那玄色衣服的男子就是当朝大将军顾文轩,在京城提起这个名字,可谓是家喻户晓。

其父顾老将军戎马一生,为江山社稷立下无数汗马功劳,不过从他给儿子取这么文雅的名字来看,他是不希望儿子走自己这条路的。

战场上刀剑无眼、九死一生,奈何儿子抓周时就直接抓到了一杆长枪,从小也只对武艺、兵法感兴趣,十二岁于殿前献计,使得边关大捷,十三岁起随其父南征北战,十六岁第一次挂帅,首战告捷,从此少年英雄扬名天下。

在他十八岁时,其父解甲归田,他也就顺理成章得接任其父的位置,官拜大将军。

顾文轩听到男人的询问,说道:“王爷取笑了,我倒真是遇到了一件事,不过一时说不明白,什么时候闲了我请王爷喝酒再细说,如何?”

眼前的这个男人,顾文轩口中的王爷,正是当今圣上的弟弟——定北王沈敬渊,出了名的风流浪荡,如今三十三岁的年纪了,不要说王妃,连姬妾都没有一房。

“那可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你别赖账啊,哈哈,要下雨了,快回吧。”两人告别后,朝着相反的方向各自走开。

顾文轩刚想离开,余光却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转过身去,果然,那棵闻名京城的许愿树下站着一个身着白衫的男子,静静的看着远方。

看背影顾文轩就认出了那个男子正是自己的好朋友楚寂空,两人同龄,从小一起长大,如今的楚寂空官居翰林学士,是本朝当之无愧的才子。

顾文轩想去跟他打招呼,却忍不住停下了脚步,他想起王爷玩笑似的说过:“楚翰林好似画中走出来的翩翩公子,寻常女子都不如其面容精致。”

此刻偶尔随风摆动的柳枝,白衫男子俊逸单薄的背影,正如同一幅赏心悦目的丹青,顾文轩难得生出了一丝文人情怀,不想去破坏这幅佳作。

他又注意到,平时这棵树下,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今天却难得的清静,可能大家都觉得这画面太过美好,是以一直都没人靠近。正想着,一阵大风吹过,豆大的雨点毫不留情的砸了下来。

他抬头向楚寂空看去,见他竟然还静静的站在那里,任由雨滴砸在他瘦弱的身子上,顾文轩赶紧将扇子收好,利落的打开了手中的雨伞,快步冲了过去。

他比楚寂空高出半头,毫不费力的把伞撑在两人头上,楚寂空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顾文轩,脸上闪过一丝意外的神情,但很快又恢复到波澜不惊的表情。

还没等他说话,顾文轩就急急的开口:“你在想什么呢?下这么大的雨还在这站着,”说着拿出自己的手帕递给楚寂空,“擦擦脸吧,都是水,怎么不躲雨呢?”

楚寂空没有接过帕子,看着关心自己的顾文轩,开口只说了句:“阿轩,你来了。”顾文轩用怪异的眼神打量着楚寂空,用手覆上了他的额头,小心地说道:“还以为你被雨淋一下就发烧了,”见楚寂空身体无碍,顾文轩随口调笑道:“我当然来了,不然你不是撞鬼了么。”

“我......”楚寂空堪堪开口想说些什么,却突然咳了起来,顾文轩知道这是他的老毛病了,赶紧帮他顺气,也无暇去想刚刚那句奇怪的话。

一阵剧烈的咳嗽后,楚寂空平复了一下呼吸,说道:“顾伯伯和相爷最近好像在商量你跟悦然的亲事,我爹知道了,就催我也赶紧成亲,说我也到了娶亲的年龄,身子又不好,成亲冲冲喜说不定就好了,我听得心烦,就来这儿散散心,没想到会在这遇到你。”

顾文轩闻言,首先注意到的不是这桩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亲事,而是惊讶于楚寂空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家常闲话。

从小到大,楚寂空一直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因为身子弱,不能像正常孩子一样去玩耍,整天在屋子里读书,就变得更不爱说话了,只有在见到他和悦然的时候,才愿意笑一笑,说上几句话。

“阿轩,你在听我说话么?”楚寂空温柔的询问让顾文轩回过神来,赶忙道:“在听在听,楚叔叔只是忧心你的身体,才会说这样话,我如果真要跟悦然定亲,怎会不告知于你,你也知道,一直都是我爹跟相爷有这个心思,从小到大我只把悦然当妹妹,我又怎会娶一个不喜欢的女子为妻,在婚事上,没人能强迫我的。”

李悦然是当朝宰相唯一的千金,顾家楚家李家世代交好,是以三人从小就熟识,也让顾李两家有了结亲的想法。

至于为什么没选楚家,大家都心知肚明,只不过碍于情面不好说破,楚家这个独子先天不足,成年后身体也不见好,纵使他才华出众,李家也不会舍得掌上明珠嫁给一个药罐子的。

像是早就知道顾文轩的回答一样,楚寂空并没对此表示出讶异,而是闲聊般问了一句:“那这些年,你有过喜欢的女子吗?”

听到这个问题,顾文轩脑海中竟鬼使神差的闪过刚刚那女子忧愁的眉眼,这着实让他吓了一跳,但他从不是个自欺欺人的人,虽然有些荒唐,但还是点了点头,回答楚寂空说:“有。”

话音刚落,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楚寂空似乎在他点头的同时打了个寒颤。

雨越下越大,伞外面的世界已经模糊一片了。顾文轩自责的说道:“只顾着说话了,你的身子禁不住这风寒,我送你回去吧。”楚寂空点了点头,一路上两人都诡异的沉默着。

顾文轩觉得今天很不对劲,又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楚寂空不说话,他也就跟着没有言语。

把楚寂空送到内堂,跟他的父母寒暄了几句,婉拒了楚家留饭的美意,撑伞离开了。一路上顾文轩都在想他离开之前楚寂空看他的眼神,又想到今天相遇的种种,恍惚间,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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