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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太子侍寝的她逃了

法采作者 著

女频言情连载

进宫之后,程玉酌一心只求在宫中安稳度日,可上天却和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她莫名其妙的就被指名,去给六皇子启蒙床笫之事。当晚,十五岁的六皇子差点要了她的命,此后,她彻底藏匿于深宫之中,不愿再和他有亲密牵扯。可他后来成了太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二十五岁那年,程玉酌终于可以出宫,可太子却下令拦住了她的马车!

主角:程玉酌   更新:2022-07-16 03: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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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程玉酌的女频言情小说《做太子侍寝的她逃了》,由网络作家“法采作者”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进宫之后,程玉酌一心只求在宫中安稳度日,可上天却和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她莫名其妙的就被指名,去给六皇子启蒙床笫之事。当晚,十五岁的六皇子差点要了她的命,此后,她彻底藏匿于深宫之中,不愿再和他有亲密牵扯。可他后来成了太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二十五岁那年,程玉酌终于可以出宫,可太子却下令拦住了她的马车!

《做太子侍寝的她逃了》精彩片段

二月中的清晨,东风夹着回春的暖意在廊下游走,撞在雕花门窗上,从缝隙中俏皮地挤进屋中,卷起屋中青砖上的细尘,扑在里间床榻的帐前。

帐子里的人迷糊睁开了眼,一瞬间恍惚到自己在何处,立时坐起来,更衣穿鞋洗漱梳头,一口气全部齐活,将香囊佩于腰间,轻拍两下。

浅浅的薄荷味混着淡淡的荷香,在程玉酌鼻尖一晃,又被室内细风瞬间吹散。

寻常人不会察觉那淡香,只程玉酌精神微提,眼眸清亮了几分。

入宫十二年,程玉酌知道自己不能有一刻失神,不然这幽幽深宫,她便再不能踏出一步。

将这盏茶饮完,程玉酌起身走到窗台前,望着一副九九消寒图,提笔在梅瓣上点了一笔。

这一笔下去,便只剩两个空白的花瓣。等这两瓣也点满,就是程玉酌出宫之日。

门前有脚步声渐近,小宫女在外唤了她,“姑姑可醒了?早膳备下了。”

程玉酌应了一声,走出门去。

她是尚功局的六品司珍,掌管着宫里的金银玉器,她凭的既不是美貌,也非是机灵,不过一分勤快、一分眼力和八分的稳妥罢了。

宫里永远都不缺长袖善舞、聪明伶俐的人物,但是能留下来的,无不是那些稳在中间的人。

程玉酌自十三岁入宫,未有过任何奢求,她只有一念,希望自己能安稳出宫。

为这一念,她使尽全力忍耐,只盼一朝离开,再不同这皇宫有半分瓜葛。

尤其东宫。

程玉酌早饭前默念了两句佛语,期盼今日份的安稳。

只是她没来得及吃上一口,有人来传了话。

程玉酌一眼瞧见来人打扮,眼皮便是一跳。

东宫的人。

“程姑姑,太子爷临时吩咐多添金银玉器以做打赏,我们宫里姑姑唯恐忙碌出错,殿下南巡启程又在即,不得耽搁,只好劳烦程姑姑过去过眼一遍。”

程玉酌拿着筷子的手僵在原地,目露踌躇。

小宫女一看,连忙道,“程姑姑,我们姑姑说,太子爷此时不在东宫,一时半会无暇回来!”

这还差不多。

程玉酌立刻起了身,“那便走吧,早去早回。”

小宫女大松了口气。

他们姑姑吩咐,若是程姑姑不愿意来,把这句说了,八成便能请过来。

只是小宫女不明白,这位程姑姑就这么怕见到太子吗?

“司珍瞧瞧,这是最末一匣子金玉了。”

东宫的管事女官李月柳,从前也在尚功局做事,后来太子入主东宫,要重新分派人手,众人都猜,被指派过来的定是稳妥的程玉酌,结果让大家都很意外,竟是李月柳。

可李月柳知道,自己这东宫女官的位置,是程玉酌拱手让出来的。

她让人上了好茶招待,亲自把黑漆雕莲花匣子打开,放到了程玉酌面前。

程玉酌做司珍许多年头,眼力不凡连皇后娘娘都夸赞,她抬眼这么一瞧,挑了一对青玉镯出来。

李月柳疑问,“这镯子不妥?”

程玉酌将玉镯递到她眼前,“你瞧瞧镯子内面的细花。”

李月柳也在东宫管着金玉宝货,可资历比着程玉酌,还稍稍浅了些,“……未曾见过。”

“怪不得你,”程玉酌安慰她,“这是民间一种并蒂莲花样,并不采用侧分双头绘花的样子,宫里甚是少见,民间却因喜这莲纹缠在一处,多用于喜事信物。”

她将那玉镯放到了一旁,同李月柳和气笑笑,“太子殿下尚未立正妃,此次南巡亦不带其他妃嫔,这等花样的镯子,若是贵人们来赐便罢了,由殿下赐下去,被当做传家宝,未免怪异。”

李月柳立刻指人将那玉镯除了名,“还是司珍见多识广。”

程玉酌笑着摆摆手,“我只是偏爱这些民间偏僻玩意,碰巧见过而已。”

程玉酌又把这一匣子金玉全部过眼一遍,眼见再无差错,正要起身离开,突然外面喧闹起来,“太子爷回来了!”

话音一落,程玉酌脸色一紧。

李月柳也意外了一下,“太子爷怎么这会回来了?”她立时看向程玉酌,“司珍还有事吧,我遣人送司珍出东宫!”

程玉酌语速略快两分,“委实还有差事,不便多留了。”

她跟着李月柳的人出了门,沿另一条路转了两转,不消多时,便从后门出了东宫。

程玉酌一步迈出东宫,手心已经满是汗了。

她脚步不停地走了几丈远,才侧头看了一眼东宫巍峨的宫殿。

最后一次踏足了吧,今次一别,之后再无瓜葛了。

目光只有一瞬停顿,她转身没入林间小道。

东宫。

白底黑面暗金靴子随来人的步伐稳稳落到青砖之上,东宫上下一时屏气凝神。

李月柳立在院里迎接,不敢抬头去看太子一眼,只见那杏黄色蟒袍下摆从她脸前掠过,无声的气势压得李月柳不敢有半分松懈。

三年前刚入东宫那会,太子还不似这般气势压人,短短几年,李月柳已不敢抬头向上多看一寸。

程玉酌自来避太子不及,会否是这个缘故?

毕竟那是个佛一样的人,最喜安稳清闲不过。

李月柳心下微驰,太子已回到了殿内,不时更衣完毕,近身宫女端着茶水近前,李月柳才抱着册子上前回禀。

太子端着茶盅坐于太师椅上。

“按照爷的吩咐,另添金玉宝货一百一十件,各件情形皆登记在册。”

李月柳抬手将册子捧至太子身前,若太子无暇查看,挥手让她下去,李月柳的差事就交代完毕了。

她等着太子挥手,可太子端着茶盅的手迟迟未动。

李月柳意外,不由地掀起眼帘打量了太子一眼。

太子薄唇紧闭,笔挺的鼻梁透出大片阴影,李月柳不敢再向上看去,只觉太子神情难辨,不知何故。

李月柳心下一紧,突然听太子开了口。

“何情薄?你染了此香?”

李月柳一愣,她怎么从未听过此香?

“奴婢未曾佩戴香料,今日亦不曾熏香!”

她甚至没有闻见任何香气!

可太子放下了茶盅。

李月柳只觉周边气势变了一变,沉了几分。

“不是你,是谁?”

李月柳心下快跳起来,若不是这句是疑问而非质问,李月柳早已跪倒在地。

不是她是谁呢?谁染了这么个连名字都没听过的香?李月柳一脑门雾水。

而太子却起了身,朝着门外。

“去查。”

门外太子近身侍卫立时应下,“是。”

李月柳看着自己身边的人逐个被带走,冷汗流了出来。

太子到底在找什么?

是找香,还是找人?

她突然想到了程玉酌。若是过一会,侍卫没有从她的人里查到那奇怪的香,定然问起有无外人到来,她到时候能说程玉酌没来过吗?

李月柳立刻遣人去了趟尚功局。

程玉酌在清点自己的行囊,见了东宫来人满头大汗,吃了一惊。

“程姑姑,我们姑姑遣奴婢过来问一下程姑姑,今日可有染一种叫做何情薄的香?”

程玉酌不由按住了腰间的香囊。

“因何有此一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小宫女却摇了头,“姑姑不必问,奴婢也不知晓,我们姑姑只是让奴婢过来,跟程姑姑提个醒,或许会有人查过来,我们姑姑不能隐瞒。”

小宫女说完,脚步不停地走了,程玉酌冷汗流了下来,迅速解下香囊压到了箱子里,又觉不放心,将囊内香料尽数埋进花盆,香囊扔进了水盆里。

东宫。

小宫女回禀给了李月柳,李月柳心下微缓,侍卫过来向太子回了话。

“爷,并未查到。”

话音一落,室内一凝。

李月柳也把心提了上来,要开始查进出的外人了吗?

可侍卫又回禀了来,“不过属下查到有两人,一人染了荷香,另一人早起嚼了薄荷叶,这两人恰巧都在李姑姑手下当差。”

原来何情薄是荷香与薄荷的混香。

李月柳一下子回想了起来,“奴婢手下却有一宫女昨日喉嗓不适,禀了奴婢要嚼薄荷,至于染荷香一人,奴婢失察,是奴婢之过。”

李月柳跪了下去,太子并未出声。

那侍卫略略斟酌了一下,“除了香味混合沾染之外,并未发现旁人染香。爷南巡在即,宫中人员混杂,不排除有外人进出,爷若是……”

“罢了。”

太子声音说不出的低沉,室内阴云欲雨,李月柳竟隐隐从这两个字里,听出了失落之意。

为何失落?

太子却突然起身,负手离开。

李月柳这才大喘了口气,看了那侍卫一眼,侍卫递给她一个不要多事的眼神。

李月柳捂了胸口,出门招了宫女,“去跟程姑姑说一声,没事了。”

小宫女立时去了,禀给了程玉酌。

程玉酌闻言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没说也没问,反而赏了小宫女一根珠钗,让她走了。

程玉酌目光越过花窗,向东宫方向看去,坐定半晌,才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

神佛保佑,只剩两日了。且让她安稳出宫吧,万不要再与东宫有任何牵扯!

翌日,太子南巡启程,皇上皇后亲自送出宫门。

这是本朝太子继位前必成之事,今太子入主东宫三年,已至南巡之时。

巡天下,定乾坤。

太子离去,车马浩浩荡荡半个京城。

又一日,年满二十五岁的宫女放出宫去。

程玉酌期盼多年的这一日,终于到来了!

天未亮,程玉酌便起了身,最后清点了一遍行囊。她已做了寻常百姓打扮,突然有人来她门前通传,“程姑姑,尚功请姑姑过去。”

崔尚功是尚功局五品女官,是程玉酌进宫不久便一直跟随的师父。

程玉酌昨日已经向崔尚功辞行,今日一早为何又唤她前去?

程玉酌揣着满腹疑惑去了,崔尚功年过半百,鬓发已白,竟立于廊下等她。

清晨的风吹得崔尚功衣摆呼呼作响,程玉酌快步上前,携了尚功进到房中。

房中门窗大开,房外三丈不许近人。

崔尚功拉了程玉酌的手,“玉酌,有件急事须得你尽力而为。”

“不知师父所言何事,可是……不能出宫了?”

崔尚功连忙摇了头。

程玉酌心下一松,“宫外之事?师父放心,玉酌必然为师父办妥。不知是何事?”

崔尚功苍老的眸中隐隐有歉意溢出,她握住了程玉酌的手。

“你出宫之后,照旧依着你的计划往济南府落脚,只是有一人要托你照看,此人乃是贵人替身,身份不得见人,届时此人以你胞弟名义寻你,你要替其遮掩,切不可泄露此人身份,其他一切如常即可。”

程玉酌提着的心松下大半,“不知是哪位贵人的替身?”

崔尚功特特看了她一眼,声音轻得几不可查,却如重锤一般锤在程玉酌胸口。

“太子。”


崔尚功见程玉酌脸色白了几分,牙齿隐隐打颤,握住她的手更添几分力,“是替身,非是本尊!”

愣了几秒,程玉酌才回过神来,干咽了一口吐沫,强作镇定,“玉酌晓得。”

虽然这么说,可她脸上并没有恢复血色,崔尚功怜惜地看了她一眼。

自己入宫几十年,徒弟不知带过多少,但若论品行性格,与她最最贴心,程玉酌数得第二,无人能称第一,可偏偏……

崔尚功愧疚之心更重了,“你不要怕,并不会太久,最多待到太子南巡回宫,此事便了了。”

太子是皇后娘娘嫡亲的血脉,崔尚功又是皇后娘娘一手提拔上来的老人。

此事来得紧急,且皇后也晓得程玉酌要出宫,更晓得程玉酌稳妥,这才把事情安排了过来,崔尚功哪里推却得了?

只是崔尚功心里愧疚不是因为给程玉酌寻了麻烦,而是皇后娘娘的紧急之事,经她的手,落到最老实稳妥的程玉酌头上,不是第一次了。

上一次,就是这样的情形。

那是五年前,皇后娘娘下了令,她只能眼看着程玉酌发着抖,替那些惊慌失措被撵出来的侍寝宫女,去了当时还不是太子的六皇子的房里……

之后,若不是玉酌咬紧牙不入六皇子后院,皇后娘娘也乐见其成,哪有后来的安生日子?更不要说得以出宫了。

六皇子如今虽成了太子,可身边的人是跟着鸡犬升天,还是死在了明枪暗箭之下,就不好说了。

但是这一次……

崔尚功越发觉得对不起程玉酌,见她还没回过神来,免不了提醒她,“太子南巡,替身必然出面,只是借你之处隐藏身份,你只需按照自己的打算来,不要被他们干扰,不然反而容易暴露。”

程玉酌恍惚点头,崔尚功又道,“你不是要寻走散的弟弟妹妹么?弟弟先不必急,替身以你胞弟名义与你住在一处,还借了个神武卫受伤百户的名头,方便行事。你若是寻弟弟,就在暗地里进行,妹妹不必顾忌许多,照旧去寻便是。”

程玉酌入宫之前,也是读书人家出身,只因父亲被牵连罢官,家破人亡,姐弟三人全被舅舅卖了,失了联系。

程玉酌是长姐,每每想到弟弟妹妹不知落在何处受苦,心如油煎,自进宫之后跟了崔尚功,便说明了去意,无论如何都要熬到出宫,找到弟弟妹妹的踪迹。

崔尚功这般说,见程玉酌又是点头,抬眼又看了她一眼,“只是这段时间,还得要如在宫中一样,莫要露出当年同太子的那事,便是了!”

当年同太子那事……

这一提,程玉酌立刻清醒了过来。

程玉酌浑身发冷,冷汗很快也从额头上溢了出来,“师父提醒的是,玉酌知道了,五年已经过来了,必然不能在这个时候出错!”

崔尚功听她此言,暗叹了口气,程玉酌素来稳妥,必不会露出马脚,皇后娘娘选她为太子办事,果然是对的。

只是东宫那位,这五年,明里暗里寻了多少回,不论怎么找都找不到,若是知道程玉酌和皇后这般心思,不知又是如何作想?

真是世事弄人。

天边鱼肚翻白,崔尚功不能久留程玉酌,塞给她一个鼓鼓的锦囊,“是皇后娘娘赐的,你应得的。去吧,寻了你弟弟妹妹,以后好生过日子,若是遇了难事,万不要钻了牛角尖,有些事由不得人,却又都在于人。”

程玉酌再次叩头拜过师父,快步去了,崔尚功看着她离去的身影,深深叹了口气。

东风吹人暖。

程玉酌迎东风南下,跟着她的,除了两只随身箱笼,就是离京时买的一只狮子狗。

程玉酌孤身一人南下,虽然暗中必然有人跟随,可明面上还是弱女子。多亏她好歹已是六品女官,有官船可坐,一路携着小狗崽到了济南,倒也顺利。

她来济南并非因为老家在此,而是当年在徐州舅舅家,弟弟先被领走,程玉酌不知其去向,而妹妹程姝却被济南一户人家相中,八成去了济南。

程玉酌在宫中消息不畅,后来舅家也破败了,那混账舅舅以及舅母前后重病而死,程玉酌无法再找他验证消息,只能凭借唯一的线索到了济南。

早在年前,程玉酌便使人看起了宅院,她不求多富贵显眼,只要通透干净,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事便好。

她最后挑定了一个三进院,据说院里还有一颗老桃树,这个时节,想必正开着桃花。

程玉酌联系了替她买宅院的人在码头等候,是与她交好的太监家的侄儿,唤作周常,二十出头的年纪,老实本分,办事牢靠。

周常自昨日便在码头候着了。官船靠岸,周常近前看去,只见自船上下来一个抱着狗的女子。

女子穿着秋香色镶兔毛长袄,带着一套清雅的珍珠首饰,她眉若远山,淡泊不至疏远,眸如星辰,清亮不失柔和,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纪,正抬眼打量着济南府的风貌。

沿岸垂柳已抽嫩叶,地上绿草茵茵,远远望去,青山下城池俨然,沿路车马川流,一副繁茂景象。

周常连忙迎了上去,“是程姑姑吧,小人周常!”

女子收回目光,恍然一笑,笑意更添柔和,出声道,“正是,让你久等了!”

周常只听宫中太监叔父说程姑姑不可怠慢,又见程玉酌出手大方,以为是贵人气派,没想到这般平易近人。他平添两分殷勤,“姑姑舟车劳顿,这便随小人去新宅安顿吧!”

程玉酌说好,抱着通体雪白的一只狗子,随着周常坐了马车。

周常见她怀中小狗不大,约莫四五月的模样,不免问起,“姑姑这狗子恐怕一时看不得家,不若小人再去寻一条来?”

话音刚落,狗子朝着他一瞪,汪汪咬了起来。

周常愣了一下。

程玉酌笑了起来,捋着狮子狗的小脑袋,“虽然还是个奶狗,却委实凶,不必再寻旁的了。”

她却问起了寻人的事,“可有消息?便是一点蛛丝马迹,你也说与我。”

周常说算是有,“小人寻到一个老牙人,在济南有些年头了,问他姓名他不知道,但他说,十二年前,他曾去徐州买过人,因为买了好几个,有男有女,也不晓得是不是姑姑要找的人。”

程玉酌却坐直了身板,“他可还记得是几月份的事情?”

“这小人却不晓得了。”周常劝程玉酌莫要急,“姑姑既然来了济南,寻他问话容易的很,姑姑先安顿下来,随时能将他找来。”

是这么个道理,但是程玉酌想到崔尚功同她说的事。

也不知道到时候那位替身来了,她还能随便让外人进出宅院么?

既要装作一切如常,而内里又顾及多多,更要紧的是,她自己这里,也得半分不露。

程玉酌心下微沉,又问了周常些济南府的风俗习惯,不多时就到了她买下的新宅。

宅子按照程玉酌的意思略作翻修。

前一任主人被贬了官,离了济南,房子急于脱手。有人凑准机会,趁机压价想迫使其贱卖,而这家正需要大笔钱财安顿,犹豫了一月,险些卖掉的时候,遇上了程玉酌。

程玉酌没有大肆压价,那家二话不说就把宅子卖给了程玉酌,顺带着连宅子的一应家什通通送了她,甚至还有院里十几盆花草。

这样一来,程玉酌只托周常略作翻修,便可入住,两厢便宜。

当下程玉酌见那门脸清爽并不显眼,心下满意,再缓步进到院中,见影壁松竹栩栩如生,脚下青砖干净。

四平八稳地走上几步,转身自二门进入院中,视野立刻开阔起来,院中果然有老桃树一颗,树上粉瓣正胜,树下几盆茶花姹紫嫣红,一旁石桌石椅正是程玉酌所爱。

而一眼看去正房厢房,窗明几净,家具周正齐全,周常媳妇正从后罩房走出来,“姑姑看看后面,院墙下面的燕子窝里,正抱了一窝小燕子呢!”

程玉酌不禁露出了笑意,这正是她想要的院子,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平稳顺遂!

若没有临行前担在身上那桩事,该多好?

门外,有小丫鬟探头探脑了一阵,快步往一旁的院子跑去。

“太太,隔壁来的人瞧清了!”

小丫鬟撩了帘子进去,室内摆了小桌,桌前围着几位三四十岁的锦衣妇人,正热火朝天地打着牌。

上首一妇人看了一眼牌,打了出去,打得剩下几人不知怎么接,都皱着眉头发愁。

她得意一笑,端起茶中喝了一口,这才叫了小丫鬟,“说来。”

小丫鬟连忙把看到程玉酌抱着狗进门的情形说了,“……奴婢仔细瞧了,那女人做姑娘打扮呢!”

那太太一听,扣下茶盅盖的声音甚是响亮,“哼,我道是什么大户人家,截了我好不容易压下价来的宅子,弄了半天,竟然是个暗门子!”

她下首一个妇人吃了一惊,“暗门子?弄错了吧!”

那太太又是一声哼,“错什么?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不思量嫁人,还正经买宅买地过日子,手里还有大笔的钱,身边没有旁人跟着,倒是如同京里来的贵人一般,养猫养狗的,不是娼是什么?”

另几个妇人还是有点不太信,“暗门子跑到这处来做什么?咱们这坊大多是正经商户人家,她们不得去那些花街柳巷呢!”

太太说才不,“你也说了,咱们都是商户,谁家都不缺金子银子,她来这不就是奔着钱来了么!”

那几人接不上她的牌,眼见她又要赢了,这可是第三局了,都有点不得劲。

一人笑问,“若不是呢?”

太太一瞪眼,来了劲头,“那咱打个赌好了!”

她说着,举了手里的象牙牌,“她若不是娼,我吃了这张牌!”

她又问若是娼又如何,那几个太太便道:“那咱们当输你五局好了,钱都归你!”

太太高兴了,得意洋洋,“我可是十赌九赢,你们就等着掏钱吧!”

她指了小丫鬟继续去盯着隔壁,小丫鬟立时要去,外面突然哄闹起来。

“怎么回事,闹什么闹?”


“回太太,咱们巷子里来了好些锦衣华服的军官,奔着隔壁院去了呢!”

话一出,几个妇人都惊讶起了身。

商户妇人又不是书香门第的女眷,讲不了许多规矩,当下八卦之心熊熊燃烧,就到了二门前。开了大门,外间情形便能瞧见一二了。

只见巷子里全都是兵,其间一个身穿军绿色锦袍的,几个妇人正巧都认识,可不就是济南卫的王千户大人吗?

堂堂千户,怎么上隔壁的门了?

几个妇人齐齐往这家太太脸上看去,“你还说人家是暗门子,这什么情况啊!千户大人都带兵来了!”

另一个夫人也说是,“怪不得人家买宅子出手大方,这是有来头呀!”

“可不是么,咱们这位王千户,最是急贵人之所急,他都亲自来了,是贵人错不了了!”

几个妇人输了好几局牌,这下都笑嘻嘻地看着那太太,“咱们十赌九赢的黄太太,怎么着,是不是要输了?”

输了可就是要吃牌了!

黄太太脸色一青,叫了管事出门去问,“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管事的比小丫鬟办事利索多了,不多时就跑回来回了话。

黄太太可不想吃牌,“隔壁那女的,到底是做什么的?王千户又带着人来干什么?是不是她犯了事?”

管事满头大汗,“回太太,不是犯事!隔壁那位是宫里出来的人,是正儿八经的六品管事姑姑!”

“哎呦!竟是女官!”

几个商户妇人都叫了一声,而黄太太的脸立刻由青变紫了。

管事还没把话说完,“咱们千户大人是送这位姑姑的胞弟过来的。”

“她胞弟又是什么人?”妇人们齐齐问。

管事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看了一眼他脸色已经由紫变黑的太太。

“她胞弟受了伤,在此处养伤,那也是个百户,是京里神武卫的百户!”

几个妇人倒抽一口气。

神武卫,那可是亲军!亲军的百户,怪不得要济南卫所的千户亲自送过来!

黄太太的脸色已经由黑变白了,煞白煞白的。

几个妇人倒也不故意去提输了吃牌的事,只是输给她这么多回,可算是扳回来一句,一个个瞧着她嘿嘿笑。

“啧啧,黄太太你呀,以后可敬着点吧!”

黄太太花花绿绿的脸上一阵僵硬。

巷子里喧闹的时候,程玉酌在收拾房间里的箱笼,没在意。

等到喧闹到了她门前,有人敲响了她的门,程玉酌才从屋里走出来,顺便抱起了汪汪奶叫的狮子狗,唤了周常一声。

“你替我去瞧瞧吧。”

周常立刻去了,程玉酌想了想,总不能她刚到,那位替身侍卫就来了。

不过她想了又想,除了顶了神武卫百户名的那人,谁会这般上门?

程玉酌沉了沉心,立刻将狗子放到地上,也跟着周常的脚步往前面而去。

她刚站到二门前,一眼就瞧见了大门外走进了的人。

程玉酌脚下一顿,定在了当场。

那人高挑的身形在人群中十分显眼,一身绛紫色素面锦袍,将他衬得挺拔而冷肃。

腰间束了墨色锦带,锦带的光泽显得他腰间精细有力,黑面金边剑袖更为他平添三分英武。

他浑身无有一丝矫饰,只看身形,程玉酌便已是心跳快了起来,再一眼看到那紧闭的薄唇,高挺笔直如石刻的鼻梁……

她根本不敢再向上看去,冷汗从额间渗了出来,勉力忍着才没有发抖。

这真的是替身吗?真的吗?

程玉酌不敢想上看,目光却不由落到他腰间,脑中突然闪过一阵光亮,掩藏心底的记忆瞬间翻上心头。

程玉酌再也定不住了,两腿一抖,想立刻夺路而逃!

可那人的目光定定落在她身上,打量之意让程玉酌立时冷静下来。

稳住,不能露出任何马脚!

况且,师父不是说他是替身吗?

只是替身而已!

她又扫了一眼那人脸色,透着苍白。

是了,此人受了伤,是过来养伤的。若是太子受了伤,必然不会这样马虎对待!

门外进来的人已经涌了进来,程玉酌再三告诉自己“是替身”,才迎着那人的目光走上前去。

程玉酌每走一步,都心跳加速,越靠近那个人,越冷汗淋漓。

终于,她走到了他身侧,轻唤了一声,“阿获,怎么还劳烦诸位将军送你过来?”

程玉酌的弟弟名唤程获,这是替身眼下的身份。

程玉酌尽力用最寻常不过的话语招呼着。

那“阿获”低头看了她一眼,这一眼略有些长,他到底收了回去,轻“嗯”了一声。

人声嘈杂,程玉酌没听清那声音,可她知道自己不能失神,立刻错过“阿获”,同来的卫所军官行礼。

“阿获”转头又看了她一眼,见她和气地笑着招呼着济南卫的军官,礼数周道,不卑不亢,好像与自己当真是亲生姐弟一般。

几不可查地点了个头。

程玉酌错开那位替身,面对那些军官反倒自在了许多。

王千户是个明白人,知道人家刚搬进来,到处还乱的很。他告辞准备离去,问了程玉酌可要帮忙,并表示可以给她留些人手。

程玉酌当然不会要,尤其瞧出了王千户想和替身亲近的意思,就更不会多事了,便以替身身边就有亲兵为由,婉拒了回去。

王千户见程获话不多,为人冷淡,而其姐又一再婉拒,只得失望离去。

程玉酌把王千户一干人等送走,关上了大门,略略松了口气。

她回到后院,替身和带来的两个人已经挑了东厢房住进去了。

程玉酌看了一眼,没去打扰,对周常夫妇交代了一下,说了胞弟受伤养伤,事发突然,并委托周常替程获抓些外伤药来,也算是对周边邻里的交代。

明面上的事,总要做圆了才好。

程玉酌也不需要周常媳妇替她忙碌,顺带着也把周常媳妇送走了。

院子里没了外人,程玉酌去后罩房烧了一壶热水,提到了东厢房门前。

小狗子瞪着两只圆溜溜的眼睛,朝着东厢房叫着,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又瑟缩了两下,可还是不住试探着奶叫。

程玉酌连忙唤它老实些,朝着东厢房里轻声道,“这有一壶热水可用,若有什么旁的需要,直接告诉我便是,眼下院里没有旁人。”

东厢房里没回应,过了一会,才走出来一个人,是替身身边服侍的。

此人做寻常小厮打扮,十五六岁的年纪,白面红唇的,程玉酌正经打量了他一眼,不由愣了一下。

那人朝着程玉酌一笑,露出了雪白的牙,唯两颗虎牙发黄十分明显。

“小棉子?”

“嘿,姑姑识出来我了!”小棉子朝着程玉酌行了个礼,“姑姑,咱们可有两年不见了呢!”

确实有两年不见了,从前小棉子是皇后娘娘宫里的看门小太监,程玉酌在尚功局,有事通传,还能见到他。

后来小棉子被指去了东宫伺候太子,程玉酌一直和东宫保持距离,自然也就不知道小棉子去了何处。

程玉酌没想到在这里见到小棉子,也没想到太子替身还需要太监来伺候。

小棉子知道她疑惑,低声道,“这事甚是复杂呢,不好同姑姑多说。这位……姑姑也瞧出来了吧,小的也得尽心伺候。”

程玉酌“嗯”了一声,“没想到这般相像……不知是不是做替身的,都得这般相像才行。”

小棉子见她若有所思,眨了眨眼,不再多说,提了那壶热水,忽的又瞧见了小狗子,笑道,“这小狗子忒般凶,从咱们进了门,叫唤就没停。”

程玉酌明白过来,连忙抱了狮子狗,拍了一下,狗子立刻安静了。

“我这便给它起个名,就唤作静静好了。”

小棉子没忍住笑了一声,“姑姑可真会说笑!”

小棉子提着热水进了东厢房,隐隐察觉气氛和缓了一丢丢。

可他不敢怠慢,在程玉酌面前那笑脸瞬间收没了影,躬身倒了热水到水盆中,又小心翼翼端到窗下坐着的人身前。

窗下坐着的正是“阿获”,他身边立着一个蓝衣黑靴侍卫打扮的人,此人拿起盆边搭着的毛巾,轻声问坐在窗下闭着眼睛的“阿获”,生怕惊到一样。

“爷,一路风尘,擦擦手吧。”

“阿获”睁开眼睛,眸中再无方才的半分掩藏,帝王之气瞬间溢出。

他不是“阿获”,更不是替身。

他是太子,赵凛。

赵凛没有接过毛巾,叫了一声那侍卫,“成彭,换药。”

成彭讶然,看向赵凛的左臂,“爷,可是扯到了伤口?奴才这便去寻冯爷将太医……”

“不必。”

成彭立刻明白过来,再寻太子暗卫首领冯效,请了太医过来,免不了又要落人耳目。

可这是堂堂太子,一国之本!

然而成彭见赵凛闭起了眼睛,神色疲惫,不敢违逆,唤了小棉子立刻忙碌起来。

半晌,处理好伤口,成彭才松了口气,幸庆伤口撕裂不过分。算起来,自太子爷南巡出宫第二日受伤至今,才算终于安顿下来。

“汪汪!”

成彭思绪被狗叫声打断,却见太子爷也睁开了眼睛,像院里望去。

院中,程玉酌低声唤了那狗子,“静静,快静静!”

话一出,狗子安静了,小棉子在一旁抿了嘴笑,成彭见太子爷神色和缓了两分,薄唇微启,开口问道:

“这程司珍,怎么没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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