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佑鸣年纪小,极少喝这么烈的酒,此时正觉得口干舌燥,拿起柚子就大口吃起来。甘甜冰凉的汁水瞬间缓解了喉咙和胃部的火辣,桌上的果碟很快空了。
王语芝推了推果碟:“喝了那么多酒,你也吃一些吧。”
“我没事,只怕有人今夜是睡不成了。”姜槐狡黠笑笑。
“为什么?”王语芝不解。
姜槐压低声音:“方才他拿来的酒叫露襄饮,酒性烈而燥,而柚子乃寒凉之物。若两者同服,寒热相冲,必定腹泻不止。”
王语芝不可思议地眨眨眼,反应过来后,忍不住夸赞:“姜槐,你真是个人精!”顿了顿又问,“那其他人……”
“他们没事,孙府今日宴席上准备的都是性温的酒,而柚子确有解酒之效。”
主家是不会用露襄饮那样的烈酒来宴客的,张佑鸣想看她出糗,才特意拿了来敬。
生辰宴渐渐进入尾声,宾客陆续散去,姜槐也打算离开。
她站起身,忽觉一阵晕眩,身子摇晃两下,脚下虚浮,朝一旁倒去。
一双结实的手臂及时揽住她的腰,她抬头正要道谢,猝不及防地撞入男人冷若寒潭的眼眸。
叶珣的脸色极为难看,一言不发地凝视着她。
姜槐想要推开,他却反而加重了手臂的力道,如一条坚硬的铁链,牢牢锁住她的腰身。
“姜妹妹……”陆三郎走过来,担忧地看着她,随后转目戒备地盯着叶珣。对于自家妹妹的好友,他觉得自己有看顾的责任,所以才迟迟未走。
一旁的王语芝见状,伸手想拉住姜槐。
叶珣抬眸,只略略扫一眼,两人便定在原地,不敢上前。
厅中其余宾客看到此情此景,发出低低的惊呼。
冷面铁血大将军与醉酒娇美小娘子,大庭广众,搂搂抱抱。传闻是传闻,如今亲眼所见,还是令人瞠目咋舌。
这些惊呼声提醒了姜槐。
她费心留在国公府,不就是想要制造流言蜚语,好让冯家厌弃她吗?
思及此,她一咬牙,回身抱住叶珣,将头埋进他怀中,还似真醉酒般磨蹭了几下。
耳边惊呼声更甚,姜槐的脑袋埋得更深了。
她察觉到正抱着的身躯陡然一僵,像是瞬间拉紧的弓弦。
大约因为喝了酒,两人的体温都异常燥/热,交/融在一起。
姜槐虽不惧流言,但人前如此主动大胆还是头一遭,她实在没有脸面对,更不敢看叶珣的脸色。
直到上了马车。
叶珣低头看结结实实埋在怀中的人儿,只能看到她乌亮的发顶,光洁的额头,以及深红色的耳尖。
“真醉了?”
他嗓音低醇,似仍萦绕在舌/尖的美酒,吐字时胸腔的振动就紧挨在姜槐脸畔。
短短三个字,似乎含着一丝隐约的、看戏般的笑意。
有一瞬间,姜槐甚至怀疑叶珣已经看穿她装醉,故意占他便宜的把戏。
姜槐紧闭双眼,内心翻江倒海,终还是银牙暗咬,无力地推开他。
车厢内昏光晦影,她红霞浮面,眸中含着迷蒙水色,敛在纤长睫羽之下。
“王语芝……我……”姜槐觉得自己意识尚算清明,说话却不受控制地打结。
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叶珣的脸色黑得仿佛要滴出墨来。
他欺近她,一字一顿:“我最后说一遍。我,与王语芝,毫无私情。鹿江边那回,只是有事商谈。”他黑眸眯起,“明白了吗?”
姜槐背脊发凉:“明白了。”
以叶珣的脾性,实在没有必要在她面前抵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