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尽可能快地洗完澡,看顾一鸣的洗发水和沐浴露的标签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很快地擦干自己。她取掉她的隐形眼镜,然后偷了一点他的牙膏。她的目光落在他炭黑色的牙刷上,她忍不住咯咯地笑起来。
当她走出浴室时,他正坐在床边,穿着格纹睡裤和白色t恤。他一只手拿着电视遥控器,另一只手拿着手机,皱着眉头看着两个屏幕。
“你竟然会——”
“什么?他心不在焉地问。
“用黑色的牙刷。”她把过短的裙子揉成一团塞进包里。
“我们是不是该假结婚,这样你就能拿到美国身份证了?”
她的心怦怦直跳。“啊?”
他敲了敲手机,“我还在找电影。”
“啊。”她蹑手蹑脚地穿过房间,一直走到他身边。“哪一个?”
“这个讲的是一位语言学教授被要求破译一个外星人——”
他从手机上抬起头来,立刻沉默了。他的嘴张开然后闭上,他的目光掠过她的大腿,她的脚,她的独角兽膝袜,迅速回到她的脸。不——不是她的脸,是她肩膀上方的某个点。他清了清嗓子,然后说:“很……适合。”他又重新看他的手机,他把遥控器抓得更紧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他指的是自己的t恤。“啊,是的。”她咧嘴一笑。“正好是我的尺寸。”t恤很大,暖暖地包裹着她,柔软舒适。“我可以不还给你吗?”
“都是你的了。”
她踮着脚后跟摇晃着,想知道她现在坐在他旁边是否合适,这只是为了他们能一起选一部电影。“这周我真的能睡这个房间吗?”
“嗯,反正我明天就走了。”
“哦。”她当然知道。几个星期前,他第一次告诉她的时候,她就知道了;今天早上她在旧金山登上飞机时就知道了,几个小时前她就知道了,当时她用这安慰自己,不管多么尴尬,她和顾一鸣在一起的时间至少没那么多。“你的行李箱多大?”
“嗯?”
“我能和你一起走吗?”
他抬头看着她微笑着,他注意到她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开玩笑和试图幽默的背后,有一些脆弱和恳求。
“夕颜。”他把手机和遥控器放在床上了。“不要在意他们那些混蛋。”
她只是歪着头。她不想再哭了。她不是一个脆弱的人,动不动就怀疑自己。至少,她以前不是。
她讨厌张青。
“你应该为你自己感到自豪。”
她低下头,一边把脚趾埋在柔软的地毯里,一边研究着袜子的黄色,然后又回到他身边。
“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难过吗?”
他摇了摇头,夕颜继续说。
“有那么一刻……我很恐慌,但是当我和一大群人谈论我的工作、我的假设,解释我的推理、试验和错误,以及为什么我的研究如此重要时,我…我很自信,感觉很好很有趣。”她用双臂搂住自己。“也许以后我可以成为一名学者。”
他点了点头,完全明白她的意思。“我真希望我当时在场。”
她看得出来他是真的爱她。他后悔没有和她在一起,但即使是顾一鸣——不屈不挠、果断、永远能干的顾一鸣——也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
我不知道你是否足够优秀,但你不应该问自己这个问题。重要的是你进入学术界的理由是否足够充分。这是他多年前在浴室里对她说的。多年来,每当她碰壁时,她都会对自己重复这句话。
“但如果我真的很平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