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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知秋夜陌尘

陆知秋 著

其他类型连载

等人走近了,她含笑问道:“公公有何事?”“皇上刚刚传下口谕,宣大人御书房觐见。”小太监对着这个昔日皇帝最宠爱的臣子,端的是客气无比,说话语气含笑,带着十二分的小心翼翼。听到是皇帝宣召,陆知秋不敢怠慢,忙道:“劳烦公公了,我们这便去吧。”说着,便随着小太监的脚步,往内宫行去。

主角:陆知秋夜陌尘   更新:2022-09-10 16:4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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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陆知秋夜陌尘的其他类型小说《陆知秋夜陌尘》,由网络作家“陆知秋”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等人走近了,她含笑问道:“公公有何事?”“皇上刚刚传下口谕,宣大人御书房觐见。”小太监对着这个昔日皇帝最宠爱的臣子,端的是客气无比,说话语气含笑,带着十二分的小心翼翼。听到是皇帝宣召,陆知秋不敢怠慢,忙道:“劳烦公公了,我们这便去吧。”说着,便随着小太监的脚步,往内宫行去。

《陆知秋夜陌尘》精彩片段

一次醉酒,忘记束胸。

陆丞相暴露了女儿身。

“朕要是弄疼你了,就告诉朕。”

皇上俯下身子,一遍遍擦拭。

“勒紧勒紧,天天都要把它勒紧。”

“多好的身材啊,暴殄天物。”

“以后不知道会便宜哪个笨蛋”

扶着铜镜自言自语...…

浑然已经忘了,自己是女扮男装替兄入朝为官的事身后,九五至尊的皇上双眼泛红看着面露桃红醉眼迷离的她。

“爱秋,你满得朕好苦!”

窗外,月色越发撩人,风也轻轻吹荡宫墙上的猫,开始发出一声声呢喃......

转眼间

她女扮男装,入朝为官,已有三年。

可是最近,皇上看她的眼神很不对劲。

———

大离王朝的圣元五年八月十五。

这天,是个极好的天气,天空湛蓝,阳光和煦,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因为是中秋,宫里特地给各位大臣放了假,准许今日不用当值,可以回家团聚。

刚退了朝,陆知秋正准备随着众人一同出宫回府,还未抵达宫门口,就被小太监唤住了。

“陆大人请留步。”

陆知秋抬眸瞧过去,认出是太监总管李茂全的徒弟,于是忙停下脚步,负手立在门口。

等人走近了,她含笑问道:“公公有何事?”

“皇上刚刚传下口谕,宣大人御书房觐见。”小太监对着这个昔日皇帝最宠爱的臣子,端的是客气无比,说话语气含笑,带着十二分的小心翼翼。

听到是皇帝宣召,陆知秋不敢怠慢,忙道:“劳烦公公了,我们这便去吧。”

说着,便随着小太监的脚步,往内宫行去。

一路上,走过熟悉的宫道,她的心中微紧,但是面上依旧泰然自若,让人瞧不出分毫。

三年了……

一转眼,她代替哥哥参与科举,高中状元,而后入朝为官,已经近三年了。

从初时的忐忑,每一步的谨小慎微,但现在在宫中的大方行走,天知道她经历了多少次的危险。

好在,哥哥的病已经快好了,再过不久,他就可以替回她入朝了。

到那时,她就可以恢复本来的面目了。

是嫁人也好,是外出散心也罢,终究是不用再混迹于朝堂,每日担惊受怕了。

想到这里,她紧张的心情又放松了起来,步子也轻快了些。

小太监将她带到御书房,便站在门口,请她独自进去。

陆知秋理了理朝服,确认衣着发髻皆整齐后,这才推开门躬身进入。

殿内的光线明亮,点着熟悉的龙涎香,风吹来的时候,带动满室馨香。

“臣陆欺程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跪下,低着头行礼。

“起来吧。”正前方的书岸后,传来皇帝夜陌尘淡漠的声音,倨傲、清冷又凌然,一如他平日的为人。

以前在闺中时,陆知秋见过的男子皆是家人、家丁。

她的父亲陆章,是翰林院大学士,平日端肃严谨,而她的哥哥陆欺程,常年体弱多病,是温柔的男子。

但当今皇帝则不同,他时而温和怀慈,时而杀伐果断,时而不发一语,让人看不透所思所想。

尽管已经为官三年了,陆知秋每次见他,都还是本能的畏惧。

畏惧他至高无上的权利,畏惧他那双漠然的双眸,更畏惧他能透过层层官服,看透她女儿身的面目。

一旦被发现,不仅是她,就连她的父亲、兄长,全家数十口,都将全无存活的可能。

毕竟,欺君之罪,当诛九族。

“陆皇上。”

陆知秋起身后,听到对面传来沙沙的声音,知道他是在批阅奏折。

也不敢问他宣她来是所为何事,便只好一直站着,垂眸盯着自己的脚尖。

她的脚很小,至少不似男子的脚,如今她身上这双官靴,是她的娘亲陆夫人亲自给她缝制的,外表看着大,但是里面塞了棉絮,穿起来十分舒适,完全不影响她走路。

想到娘亲,陆知秋忽而觉得有些腹饿了,早晨上朝早,又议了不少的时间,她清晨起来时吃不下东西,到现在一粒米也未进。

本来是准备下朝便去京城的明芳斋喝一碗酒酿,再买一笼虾饺带回府的,没想到却又被招来了。

她就这么神游着,却未发现书案后的皇帝已经不知何止停了笔,正在淡淡地盯着她。

在夜陌尘眼中,眼前的臣子可以算是他最得意的门生了。

满腹经纶、才气卓然,不论是史书,还是策论,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比之朝里的那些老臣,陆知秋很多的观点都更对他的胃口。

也因此在三年前陆知秋高中状元之后,夜陌尘批阅奏折、起早各类诰敕时,便很喜欢招她随侍在侧。

但是过了一阵之后,朝中逐渐流言四起,都说为何当今的圣上一直无子嗣,原来是喜好男色,不然为何每日都跟一个小小的七品编修整日同处一室。

初时,夜陌尘听到传言后一阵大怒,立马便颁布旨意,谁再妄传不实流言,立降三级,同时罚俸一年。

如此一来,果真十分管用,见天子动怒,流言一夜间戛然而止。

但又一段时日之后,夜陌尘自己便先感觉不妥起来。

因为每每陆知秋在他面前说话、整理奏折之时,他总是忍不住盯着她看。

有一次忙到深夜,陆知秋支撑不住伏在案前睡着了,他还亲上了她的唇。

双唇相触的那一瞬间,夜陌尘脑中轰然巨响。

他想起了大离王朝辉煌的数百年历史,想起了他过世的父皇对自己的殷殷教导。

他怎么可以……

他怎么能够……

对一个男子动心呢!

他这样置大离江山于何地?置天下百姓于何地?

自此之后,夜陌尘再也未曾招过陆知秋单独议事,任由其在翰林院供职。

如此一来,他虽怅然若失,但是陆知秋却是松了一口气。

每日对着翰林院上万册古髻,比对着君心莫测的帝王要轻松多了。

两人各有心事,等到陆知秋感觉到夜陌尘投递过来的视线时,已经是半刻钟之后了。

“皇上,”她慌忙躬身道:“微臣死罪。”

“哦?”夜陌尘不动声色地看着她,淡淡道:“陆秋何罪之有?”

陆秋……

陆知秋每次听到他这样唤她,便是一阵心惊肉跳。

如果是陆大人、陆欺程也就罢了,她会谨记自己现在扮演的是哥哥。

可是陆秋的话,因与她名字前两个字同音,便让她总是会忘却了自己身处何地,自己现在代表的是谁。

“微臣方才一时出神了,在皇上面前,此乃大不敬之罪。”她低着头道。

从当初大半年的随侍君侧,到后来每日早朝站在队伍最末,陆知秋也自认有几分了解他的性情了。

当今天子是明君,错了便是错了,坦然承认即可。

只要不是大事,通常都会被宽待。

而若是想试图欺瞒,那换来的将是更大的后果。

果然,她说完这句话,夜陌尘便笑了。

“陆秋必是在忧心国事吧?朕又怎会怪秋?”

陆知秋听闻此言,背上冷汗涔涔,若当真是心忧国事也就罢了,但偏偏她不是。

但是此时此景,她也只能顺着话应了,“微臣陆皇上体恤。”



夜陌尘也不知自己是为何发了失心疯要召她来的。

明明当年是他自己决定暗断情丝,将这份注定不容于世的感情掩埋在心底的。

也许,是今天早朝时看见她掩袖咳嗽了两声。

也许,是因为他对着后宫妃嫔都失去了性致。

他忽然很想知道,自己一直以来对她到底是存了什么样的心思。

想到这里,他漠声道:“上前一步。”

“是。”陆知秋忙往前迈了一步。

夜陌尘却犹嫌不够,继续道:“到我身畔来。”

身畔……

陆知秋吓得一股寒气从脚心冒至头顶。

但是到底不敢反抗,便顺从地绕过桌案,走至他的身侧。

夜陌尘坐着,但是陆知秋可不敢坐。

可是就这么站在他身旁,看着他明黄的龙袍和白玉的束发玉冠,她又觉得好像有些逾越了。

左思右想,都想不到好的办法,便只好跪了下去。

这样,总算是和坐着的君王身子平齐了。

两年多了,这还是她第一次离他如此之近。

近得夜陌尘都能看得清她脸上细细的绒毛。

“把头抬起来。”

“是,皇上。”

陆知秋微微抬头,但是依旧垂着眸,不敢与他目光对视。

对于夜陌尘来说,仅这样便已经足够了。

他看着她,斜飞的眉,灵动的凤眼,鼻子笔挺,唇很薄。

这样一张脸,生得那般让人惊艳。

单单是素颜,就让人移不开眼。

倘若是上了妆,又该是何等模样?!

但偏偏,却是男人,是男人!

不由自主地捏住她小巧的下颌,夜陌尘皱眉道:“怎地瘦成这样了?”

他的指腹温暖干躁,但是陆知秋却感觉浑身如坠冰冷深渊之中。

她垂眸恭敬地道:“回皇上,不过是前阵子病了,过段时日就好了。”

其实哪里是病了,是她因为日日小心,总是难以安寝,所以才比两年前瘦了。

她的话恭谨又小心,夜陌尘何尝听不出来?

为君者,自来便是与孤寡相伴的。

不能有朋友,不能有完全信任之人。

他自懂事时起便知晓,也早已习惯。

但不知为何,当陆知秋守着臣子的本分小心回复时,他的心中又涌起淡淡的不悦。

松开手,他问道:“家里可有侍奉的侍妾?”

陆知秋不知他怎会忽然问到这个,闻言微微有些诧异,但还是回道:“回皇上,微臣在家中一应俱是由娘亲和丫环照料。”

当初本来是准备给她哥哥陆欺程娶亲的,但是他因为生了重病,生怕耽误了对方,便坚持不肯。

陆学士和陆夫人见他如此坚决,便也只得作罢了。

夜陌尘闻得此言,心情又好了一些。

他淡淡道:“你去稍坐一阵,等下陪朕一道用午膳吧。”

陆知秋听了这句话,心中暗暗叫苦。

陪皇上吃饭,哪能吃好?

何况,她此刻就饿得不行了。

虽如此,她还是恭敬地应了,起身走到书案下方的一张椅子上坐了,盼着时间快些过。

说是坐,也不能如在家中那般随意。

陆知秋一直绷着背,挺得笔直,好似幼年第一次上学时一般。

大离朝的官家小姐们,都是会读些书、认些字的,毕竟以后嫁了人,身为一家主母,还是需要管账的。

但是相比其它人,陆知秋书读得却略多了些。

她虽学了《女则》、《女诫》,但是也喜欢史书、话本和一些杂书。

她爹爹陆章是翰林大学士,见识不凡,见到女儿喜欢读书,很是高兴,便请了名师来家中,给陆知秋一对一讲学。

也因此,在三年前皇帝登基后开科考之时,她才得以替代突然病重的哥哥报名。

这之后,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她竟然一路畅通无阻地过了乡试、会试和殿试,被皇上钦点为状元。

她就这么一直挺腰端正坐着,直到殿中传来一声声的“咕噜”声方才忽然惊醒。

正奇怪是什么声音,却见案后的皇帝一直盯着她,眼神似笑非笑。

她这才幡然醒悟,原来,是她肚子在叫。

一瞬间,她脸涨得通红,感觉自己的脸都在今日丢尽了。

“来人,摆膳。”夜陌尘轻笑道。

*

直到各色精致的菜肴上桌,陆知秋脸上的红霞都还没褪去。

好在夜陌尘是个善解人意的君主,他只字不提她刚刚丢人的事,只是夹箸慢条斯理地用膳。

眼见得陆知秋一小口一小口吃得极慢,夜陌尘忽地将桌上的几道菜每样各夹了一大箸至她碗里。

“朕命陆秋将这些都吃完。”

“皇上……”陆知秋看着自己碗中堆成小山高般的菜肴,略微有些无奈。

她是饿了。

可是,这些也太多了吧!

“怎么,”夜陌尘瞧着她微微不情愿的神色,冷然道:“陆秋可是嫌弃朕了?”

毕竟他刚才用的是自己的筷子,而非公筷。

陆知秋被他吓得一抖,慌忙起身跪下,低头道:“微臣不敢。”

夜陌尘瞧着她这样子就是一阵生气,却又说不清自己到底在气什么。

眼见她低着头,挽在梁冠里的发丝雅青浓密,衬得那一段脖颈愈发雪白如玉,他一下子就气息又有些不稳了。

罢了罢了……

跟她置什么气!

“起来用膳。”他冷声道。

“是。”

陆知秋忙从地上起身,再次在位子上坐好。

这次,她什么也不说了,认真地吃起来。

吃了小半个时辰,她实在是吃不下了,而且,眼看着桌上居然有一盅酒酿小圆子,她忍不住有些馋。

夜陌尘本就一直凝神看着她,自是将她的眼神一下不落地瞧在眼底。

于是示意一旁的太监总管李茂全给她盛了一碗。

“吃不下就别吃了,把这个喝了吧。”

“陆皇上。”陆知秋忙小心地跟他笑着道陆。

看着她如玉的面容和那耀眼的一笑,夜陌尘忍不住微微错开眼,将眸光投向别处。

皇宫中的御厨,果然不是外头能比的。

陆知秋觉得这是自己此生吃过的最好的酒酿了。

米酒醇香,汤圆软糯,虽是简单的食材,但是也不知道加了什么,居然比明芳斋的要香一百倍。

她就这么一口一个,不知不觉间,竟把一整碗都喝光了。

一时饭毕,漱了口,看着宫女们撤席,陆知秋忙起身让出地方。

这一站起,她陡然间一阵天旋地转,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倒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皇上。”

看清抱住自己的人,陆知秋吓了一大跳,瞬间清醒了一些。



夜陌尘低眸看怀中的人,绯色的官服下,显得她的腰肢纤细,盈盈不足一握,胸口微鼓,但相比女子还是略显平坦了些。

最动人的是她的脸,本就莹白的肤色,因为吃了酒酿的缘故,略微有些红,如同傍晚日落时的烟霞,氤氲红润,令人想捏一捏。

看着陆知秋惊惶的眼神,他将她放开,皱眉道:“陆秋这是醉了?”

“回皇上,微臣只是略有些头晕,待回府休息一下就不妨事了。”

本以为自己说了这话,皇帝该让她回府了,毕竟她等了这许久,看起来皇帝也没什么要紧事找她。

哪知她话落,夜陌尘却吩咐一旁的李茂全道:“带陆秋去内殿榻上躺两个时辰吧。”

别提李茂全的震惊,就是陆知秋自己,都吓得双腿发软。

她曾在此侍奉过,知道内殿只有一张床,那是皇帝的龙榻。

别说是她一个小小六品翰林院侍读了,便是后宫的妃嫔们,亦是没有在此侍寝的先例的。

这下,陆知秋是彻底酒醒了。

她慌忙跪下,行了标准的大礼,低头道:“陆皇上洪恩,微臣卑贱之身,不敢有污皇上圣榻。”

她这样子让夜陌尘看得又是一阵动怒。

也是怪了,平常他明明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偏偏在她面前,总是轻易便能生起气来。

他霍地将案上的一堆奏折扫向地上,看着跪在那里的人,冷然道:“陆秋敢抗旨?”

这个罪名是更大了。

陆知秋不由得苦笑。

果然,伴君如伴虎,古人诚不欺我。

她正想着怎么让他消气,一旁的李茂全已经笑道:“皇上,奴才看陆大人是方才酒酿喝多了,这会儿怕是有些醉了,所以才高兴胡涂了。陆大人,快陆皇上隆恩,随奴才去吧。”

说着,又眼神示意陆知秋,让她切莫再惹皇帝生气了。

被李茂全这么一打圆场,陆知秋忙顺着杆子爬下来,她又磕了个头,比方才更加恭谨地道:“微臣陆主隆恩,臣先告退了。”

话落,只听夜陌尘冷冷地“哼”了一声,却未说别的话,心知此事便是过了。

陆知秋松了一口气,慌忙与李德全一起将地上散乱的奏折都收起来理好放至案上,这才弓着身子退了出去。

一时到了里间,陆知秋忙笑着跟李茂全道:“李公公,刚才真是多谢您了。”

能在宫里混到这个位置,李茂全自然是个人精。

别人不知皇帝对陆知秋的心思,他这个总管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正因为看得清楚,知道陆知秋在皇帝心中的分量,所以他刚才才敢插话,缓和下二人间紧张的气氛。

此刻听见陆知秋道陆,知道自己的出手对方是领了情的,瞬间心中也舒坦,忙笑道:“陆大人跟奴才客气什么,咱们都是为皇上办事的,皇上开心,就是咱们做奴才的福份。”

“李公公说得是。”陆知秋附和道。

她自然知道做臣子的除了要忠君爱国、踏实勤干,还要学会哄皇上开心,这样,才能节节高升,更进一步。

当今皇上虽是明君,可是顺着他,总是比逆着他要安全的。

但陆知秋苦就苦在她根本不是男人,平日里担惊受怕也就罢了,至于攀登高位,她实在是不敢。

反正哥哥才高八斗,等他病好了,让他回来再一展宏图也就是了。

龙榻上的床褥都是早就整理整齐的,李茂全便命一旁的小太监们:“快给陆大人宽衣。”

“是。”

马上便有两个小太监上前来,抬手准备解陆知秋的衣物。

她见状忙客气地笑道:“李公公,我自己来吧,在家中习惯了自己宽衣。”

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此刻紧张得手心都冒汗了。

李茂全也看出了她的紧张,却以为她是因慑于皇帝威严的缘故,当下体贴地道:“那陆大人请自便吧,这两个奴才我让他们在外间候着,大人若是有事只管唤一声。”

“好,多谢李公公。”

等到李茂全带着人退了出去,陆知秋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四周扫视了一圈儿,然后视线停留在眼前的龙榻上。

这张龙床很大,床宽约摸有一丈,是她寝房内的近两倍。

材质是上品的紫檀木,等闲人家不得使用的贵重之木。

床上的锦被看上去应当是浮光锦,瞧着光滑无比,又隐有暗纹浮动。

这样的一张床,睡上去想必是极为舒适的。

可是看在陆知秋眸中,却犹如长满荆棘的陷阱一般。

挣扎了半响,她最终还是只脱去了鞋袜,解了梁冠,合衣躺了上去。

双眸清亮地睁着,她看着头顶明黄色的帐顶,暗暗地在期待着两个时辰能快些过去。

她还要回家跟爹爹、娘亲还有哥哥一起过中秋节呢。

瞧着瞧着,她就感觉眼皮逐渐沉重起来。

不,不能睡……

她拼命说服着自己。

可是到底还是敌不过,昨夜本就没休息好,中午的那碗酒酿又加了些高纯度的白酒,她喝的时候不觉得,现在只感觉浑身燥热得厉害。

秋日的午后,日头还是很毒。

夜陌尘将案前紧急的公文奏折批阅完毕,忽地就想到了被他赶去了休息的人。

心里想着,脚下便动了。

他起身,朝内殿走去。

到了殿门口,一眼便看到两个小太监站在那里,本来已经有些睡意,看到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皇……”两人忙要行礼,却被夜陌尘及时制止了。

他朝两人做了个“嘘”的动作,而后问道:“陆大人呢?”

“回皇上,陆大人正在安睡,奴才一刻钟前刚进去看过。”

夜陌尘点点头,“朕进去看看。”

又命李茂全道:“你带人在外头守着,没朕的吩咐,谁都不许进去。”

“奴才遵旨。”

进了门,绕过巨大的屏风,才走至了榻前。

夜陌尘站在床侧,看着正在熟睡的人。

解了梁冠,陆知秋一头青丝便尽数散落于枕间,她的头发又厚又密,瞧着竟比女人的发质还要好。

许是有些热,被子被她掀开了一角,露出了绯色的官服。

夜陌尘微微皱眉,穿得这样多,也不嫌热么?

他忍不住坐在床边,一颗颗给她解颈侧的纽扣。

替陆知秋脱掉了外衣,搁于一侧龙门架上。

夜陌尘复又手撑着下颌,仔仔细细地看她。

似是凉快了些,睡着的人微微露出一抹笑意,瞧得他也跟着笑了起来。

看了一会儿,他觉得好像是被她传染了,竟然也开始觉得困倦,于是便脱去了龙袍,也翻身上床。



陆知秋这一觉睡得极好。

她做了一个美梦。

梦中,她的哥哥陆欺程一袭绯色官服,挺拔昂然。

而她,穿上了几年未碰的女装,着一袭湖绿色的衣裙,站在一个漂亮的湖边,欣赏着湖光美景,自由自在。

真好啊……

好得她都不愿意醒过来。

但是最终,她还是不得不醒了过来。

因为她感觉自己无法呼吸了。

她的唇被人堵住,完全呼吸不了新鲜的空气。

半梦半醒间,她蓦地睁开眼。

而后,她看到了一张俊颜在眼前放大。

凌厉的眉,笔直高挺的鼻梁,深邃的双眸,纯黑的瞳仁,长长的睫毛……

这张脸,放眼整个大离,都再也找不出第二张来。

陆知秋一下子吓得魂飞魄散。

尤其是,她发现这张脸的主人正在舔舐她的唇时。

“皇……皇上……”她吓得牙齿都在打颤。

夜陌尘遗憾地叹息一声,恋恋不舍地放开她的唇,却并不从她的身上下去,依旧紧紧贴着她。

“爱秋醒了?”他极黑的瞳仁盯着她,淡淡地道。

陆知秋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了,她看一眼头顶,方才想起来自己此刻身在何处。

心念电转间,她微微垂眸,小声道:“皇上可是要午休了?臣这便下去。”

说完,便轻轻地移动着身子,欲溜下床去。

但是夜陌尘岂容她得逞?

他双臂架在她两侧,并不如何用力,却将她的去路全都封死了。

“皇上……”陆知秋无奈,只好停了要下床的动作,偷偷用眼风瞥一眼他,见夜陌尘盯着自己的眸光灼灼,一下子心跳得都快蹦出来胸口了,她心中快速地想了一遍措词,方才小心翼翼地道:“请皇上允许臣下床吧。”

“呵~”夜陌尘轻笑,觉得她明明怕得要死却又强作镇定的模样甚是可爱,忍不住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口,道:“下床干什么?时辰还早呢。”

再次被轻薄,让陆知秋彻底傻眼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虽说外袍已经不见踪影,但是中衣还在身上,束胸也没有解开,不由稍稍放下心来。

然而对着夜陌尘的行为,想假作无视已经是不可能了。

她只好硬着头皮道:“皇上……皇上若是此刻有情致,可让李公公宣淑妃娘娘前来侍奉。”

当今皇上登基之后一直未立中宫,目前后宫里位份最高的,便是芝兰殿的淑妃江氏了。

夜陌尘闻言,眼底闪过一丝不悦。

他伸指轻轻摩挲着她光滑的下颌,淡淡道:“有爱秋在此侍奉即可。”

他的动作,配上他的俊美无俦的俊颜,倒也谈不上多轻浮。

可是,却绝对不该是一个皇帝对一个臣子做的。

陆知秋浑身一僵,她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小声提醒道:“可……臣是男子,怕是不能侍奉皇上。”

她这句话简直直踩夜陌尘的痛脚。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她是男子了!

这也是他每次见到她最想发火的原因。

为何要是男子?

为何既已经是男子,还偏偏占据他的心神,让他心心念念?

可恶,当真可恶!

想到此处,夜陌尘忽然间起了坏心。

他蓦地张嘴,咬上她小巧的耳垂。

“嗯~”

陆知秋此生从被被人如此对待过,一下子便觉得一股电流从耳垂处涌向四肢百骸。

一下子,她的气息便乱了。

她惊惶害怕又不知所措地看着头顶上方的人,伸手轻轻推他,但是又使不出力气,也不敢使力气。

明明是恶意戏弄她的,但是一触及她软软的身子,夜陌尘自己倒先按捺不住起来。

吸允了一阵,放开她小巧的耳垂,夜陌尘意味深长地道:“谁说只有女人才能侍奉朕?男人也是可以的。”

这句话如同上元夜的焰火般,在陆知秋耳中轰然炸开。

等到脑中那阵轰然巨响过去,她才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皇帝,大离的君主,半响说不出话来。

她这吃惊的模样令夜陌尘龙心甚悦,他于是决定好心地给她科普一下。

“爱秋平日可读过一些春宫册?”

“微臣……未曾读过。”

陆知秋仍旧没有回过神来,但是快速回答皇上的话已经成为了她三年来的习惯,即便处于震惊之中,仍旧是下意识的反应。

他就知道她没读过,不仅没读,看她方才承受他的吻那呼吸都不顺畅的样子,只怕都还未开过荤呢。

这一点还是很值得高兴的。

他不愿意她亲近过任何人。

他微微一笑,说不出的风姿卓然。

“那想必爱秋不知道,男人与男人之间,也是可以欢好,共赴巫山云雨的。”

说着,他的大掌下移,轻轻揉捏她的臀。

陆知秋就算再傻,也明白他说的是何意了!

她虽未读过春宫图,但是看一些话本时,也不乏有一些王孙公子宠幸娈童、有断袖之好的故事。

也知道除了男女之间的天地大伦,这男男之间也是颇多喜好之人的。

可是……

可是她不是陆欺程,不是男子啊!

这才是最可怕之处。

被夜陌尘捏过的地方,如滚烫的火在烧,陆知秋这一刻简直头皮发麻。

她浑身僵硬,想离开,离不了。

可是再待下去,一旦他脱掉她的衣服,发现了她的女儿身,那么她……以及她的亲人们,将必死无疑。

“皇上……”她一出声,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那是惊惧至极才会发出的音调。

“嗯?”夜陌尘薄唇微勾,目光慑人地看向她。

“臣……今日身子略有不适。”她咬唇道。

事到如今,她的脑中一团乱麻。

从来没有哪一刻,她比现在更后悔。

为何三年前要自作主张地替哥哥参加科举?

如果没有参加,哥哥只消再等几年,依旧可以青云直上,一展所长。

他们一家也不会如现在一般日日担惊受怕,谨小慎微。

想到此处,她的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

都是她的错。

是她害人害己。

只是她一条命也就罢了,但是陆府满门可怎么办?

她的眼泪忽然便流了出来,夜陌尘本来还唇角带笑。

可是看着那刺眼的泪珠,他的唇瞬间就紧紧抿了起来。

一瞬间,他有些后悔。

后悔自己为何这样戏弄她,也后悔明明已经忍了两年多了,为何今日又做了傻事。

他是心悦她,悦她的才情,悦她的性情。

可是,正因为喜欢,他才会苦苦克制。

任何一个正常的男子,都不能接受另一个男人的爱吧?

“朕累了,陆秋退下吧。”他蓦地翻身,放开对她的禁锢,意兴阑珊地道。



陆知秋刚一回府,家中的下人就道:“少爷,老爷和夫人在书房等您。”

“知道了。”她点点头,回到房中换下了朝服,着一身翠竹边的白色长袍,往书房而去。

甫一进门,家中的管家陆康就把书房的大门阖上,自觉地走到门外看守。

“秋儿。”

穿着雍容的陆夫人走上前,一把拉住她,然后仔细地打量。

“听说皇上召见你了?”陆夫人的声音是掩饰不在的担忧。

她的身后,翰林院大学士、陆知秋的父亲陆章亦是脸色不豫地看着她。

经过午后的事,她其实也是害怕已极。

但是当着父母的面,她又不想让他们担忧。

“嗯,”她点点头,笑道:“没什么大事,皇上不过是问了几句话,然后让女儿陪他用膳。”

“用膳?”陆章闻言,眉峰紧皱,“好端端的,为何要让你侍奉?”

“这……”陆知秋想到午后在龙榻上的那一番荒唐,到底是难以启齿,只好打着掩饰道:“女儿也不知。”

看她那样子,陆章知道也问不出什么来。

罢了,只要不是皇上发现了她女扮男装的事,其它的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于是道:“今天薛大夫看过了,说再过几日你哥哥就可以出门了,我看明天起你就告假在家,先别去上朝了。隔个几日,即便你跟程儿之间有些微小的不同,也可以借生病的借口来掩饰过去了。”

陆知秋闻言,不禁大喜。

本来她还在担忧明日的事,这下总算是放下心了。

当下也没有心思跟双亲说话了,笑道:“爹、娘,我先去看看哥哥。”

“去吧。”陆夫人摸摸她的头,慈爱地笑道。

陆府占地面积不大,陆欺程的澜苑位于府中的正北角,坐北朝南,采光好,四周又安静,适合病人休养。

陆知秋脚步轻快地走到门口,轻轻敲门,里面便传来“请进”的声音。

“哥哥。”她走进门,绕过前厅和屏风,走到陆欺程的榻前,脆生生地唤道。

在朝堂时,她是低调、谨小慎微的陆大人,在父母跟前时,她是听话懂事的好女儿。

只有在陆欺程面前,她可以无所顾忌,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女。

她和陆欺程是同胞的龙凤胎,虽然同岁,但是陆欺程自来比她成熟稳重不少,从小到大,总是事事想着她,好吃的好玩的让着她,因此兄妹两人感情甚好。

“秋儿。”陆欺程背靠在枕头上,笑着看她。

两个人虽然性别不同,但是脸却十分肖似。

不管是脸型,还是眼睛、鼻子、嘴,都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尤其是此刻陆知秋还是一身男子的装扮,眉形都是照着陆欺程的画的,因此两人间更是像了十成十。

若是不仔细分辨,绝难看出差别来。

这也是当初陆知秋胆敢冒名顶替哥哥去参加科举的原因。

她年幼时想要出门玩的时候,哥哥就经常替她做男装打扮,好几次回府时,都被府中下人错认成陆欺程。

看着扮成自己的妹妹,陆欺程心中满是柔情和歉疚。

“怎地今日回府那么晚?不是休假吗?”

“哦,临时有些事。”陆知秋道。

她不想再这个话题上再多提,忙转了话题,笑道:“哥哥,爹说你的病要大好了?”

“是,”陆欺程颔首,微微笑道:“这些年辛苦你了,是哥哥不好,不仅没能护佑你,还让你成日担惊受怕。”

“哥哥怎地又说这些话了?我早就说过了,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看着妹妹娇笑着撒娇的样子,陆欺程不由一阵感慨。

“再过一个月,你就十七了,别的姑娘如同你这般年纪,都已经做了娘亲了,是哥哥耽误了你。”

陆知秋闻言,略有些脸红,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道:“哥哥别说我了,你也快早些娶个嫂嫂进门吧,我看薛姐姐就很不错。”

她一说起薛紫苏,便换成陆欺程不好意思了。

他不自在地轻斥道:“你小姑娘家瞎说什么呢!”

“我哪有瞎说了?薛姐姐长得美,又是出自神医世家,性子也好,我是极喜欢的,爹和娘也十分敬重她,哥哥你若是能娶她进来,那是我们陆府的福气。”

陆知秋话落,背后忽然传来一声咳嗽声。

兄妹两人回头,只见是薛紫苏端着一碗药进来。

许是听到了陆知秋刚才的话,她的脸相校平日有些红,眼神都不敢与陆欺程相接触。

“薛姐姐,”陆知秋跟她点头致意,笑问:“到哥哥服药的时间了?那我先出去了,你们两个慢慢聊。”

说完,不等陆欺程出声,便笑着出去了,还不忘给他们两人把门掩上。

没多久便入了夜,因今日是中秋,陆府的一家四口俱是准时来到了饭厅。

考虑到陆欺程的身子,今日的饮食都极为清淡,不过众人都兴致不错,吃完了饭,又在院中赏了会儿月,这才各自散了。

折腾一天回到自己的清苑,贴身丫环兰馨早已经贴心的给陆知秋备好了热水,供她沐浴。

和旁的官家小姐不同,陆知秋自懂事时起,就不喜欢将自己的身子暴露于人前。

所以每次沐浴时,兰馨都是在外边伺候,将空间留给她。

褪去了全身衣服,陆知秋抬起玉足,步入洒满了花瓣的热水里。

“那想必爱秋不知道,男人与男人之间,也是可以欢好,共赴巫山云雨的。”

一想到夜陌尘灼灼的双眸,还有他势在必得的语气,忽然间,陆知秋在热水中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第二日,陆知秋便告了假。

因陆章同在翰林院任职,又是她的上上级,于是请假的折子便由他带了去。

习惯了每日天未亮就起床上朝,陡然间闲下来,一瞬间倒有些无所事事了。

她不敢溜出门,因为害怕遇见熟人。

可是待在家里又实在无聊透了。

想来想去,她干脆去了书房。

陆府书房的藏书,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

她虽从小看到大,但也许有遗漏的。

因为父亲上朝去了,哥哥陆欺程又在房中,故而偌大的书房里一个人也无。

陆知秋在一排排书架中翻着,四书、五经、大离历朝历代的正史、野史,几乎每一本她都看过了。

翻了一阵,她正有些失望之际,却忽然看到书架最高的一层有个黑色的匣子。

因为位置高,颜色又深,先前她倒是从未注意过。

一时她搬了椅子垫脚,折腾了半响,总算是把那个匣子拿下来了。

出乎她的意料,匣子外边十分干净,一丝灰尘也无,看来是常有人擦拭的缘故。

她好奇地搬到一旁的书案上打开,然后拿出里面的一迭藏书来。

“爹怎么把它放得这么高?”她暗暗埋怨道。

里面的册子有数十本,看外表跟平日里读的一些野史的册子也没有区别。

她随手翻开一本名唤《春梅传》的,兴致勃勃地读着。

这本是讲一个官家小姐春梅,爱上了自家的小厮铁柱,前面几页还算是正常,可是翻着翻着,陆知秋就发现这书跟自己平日里看的那些话本子不同之处了。

只见书上写道:

那一日,家中众人均外出,那春梅因为思念铁柱,便令丫环去将之唤来。

待铁柱来之后,春梅屏退众人,将房门紧闭。

“冤家,想死奴家了。”春梅一把抓住铁柱的臂膀,媚眼含春。

“小骚货。”铁柱扑到春梅身上,对着她香甜的小嘴儿便亲了起来。

一时春梅的香闺内便响起了啧啧的亲嘴声。

……

看到这里,陆知秋已经羞得面色绯红,又惊讶得睁大了清眸。

原来不是野史,而是一本艳情小说。

整本书不仅通篇都是春梅和铁柱的情事,每隔几页甚至还配了香艳的图。

书房中寂静无人,可是陆知秋却看得脸红心跳。

她又翻开另一本。

这本更加不得了,直接就是一本春宫图册,上面画着男女欢好的各种姿势。

而画中的背景,既有在闺房内的,也有在书房的、花园的、草地的、甚至还有水中……

看着看着,忽然间门外传来兰馨的敲门声。

“小姐,该用午膳了。”

“哦,你让他们端去我房中吧。”陆知秋忙道。

待兰馨离开了,她从怀中掏出一方丝帕,而后将几本册子都包好,又将匣子放回原处。

回到清苑,陆知秋吃完了午膳,便跟兰馨道:“我乏了,想躺一会儿,你去外头守着吧,别放人进来了。”

“是,小姐。”

兰馨于是命小丫环将碗筷撤了,又服侍她漱了口,到床上躺下。

等到门被关上,陆知秋忙起身将门反锁了,这才走到枕下拿出那一堆小册子来。

初初看了两本,她都是有些好奇的心思。

毕竟每次看话本子或是听戏,总是到了新人洞房花烛,便宣告结局了。

又或者是说洞房花烛之后生了一个麟子,高中状元云云。

但是洞房花烛当天发生了什么,总是一语带过。

陆知秋看着看着,总算是慢慢明白过来了。

原来,男女间巫山云雨的事是这样的。

她一边看着,一边忍不住摸索起来。

几日匆匆而过。

这几天来,陆知秋每日都清闲在家,早上去陆夫人房中问安,然后陪着一道用早膳。

之后再去陆欺程房中,陪他说着话。

尤其是重点讲朝中一些打过交道的同僚情况,虽然这些三年来她日日都会跟兄长讲,但是眼看着他距离入朝一日近似一日,陆知秋还是有些微的担忧。

上午讲完话,陆欺程便要休息了,而陆知秋便回到房中用午膳。

再之后,她便以睡午觉为名,将自己锁在房中看那些小册子。

几日来,她已经将那些都翻光了,甚至是倒背如流。

在看的过程中,她不仅明白了男女之间是怎么回事,甚至还知晓了男人间是如何欢好的。

每看到男春宫,陆知秋眼前总会浮现出夜陌尘的脸,于是便霎时从情欲中清醒而来。

却说这一日,她去到兄长房中,见陆欺程精神甚好的起了床,不仅如此,他还拿出一个包袱,跟她笑道:“这是我托薛大夫在京中的静雅轩给你制的新裙,回去换上试试,看喜不喜欢。”

再过两日就是他该上朝的日子了,也意味着他心爱的妹妹可以恢复女装示人了。

他希望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嫁与这大离最好的男儿。

陆知秋没想到兄长这般细心,顿时双眸弯弯,笑得如同月牙儿一般。

“谢谢哥哥,我这便去试试。”

说着,她便拿了衣物,匆匆回清苑。

*

另一边,陆章在御书房参与议事毕,正要跟众臣一起告退回府,却被皇帝唤住了。

“陆爱秋。”

“皇上,”陆章忙垂手:“不知您还有何事吩咐?”

陆章入朝为官已有几十载,是两朝老臣了,对着他,夜陌尘素来是极为客气的。

他含笑道:“不知府上公子病情如何了?”

听到圣上问询陆欺程,陆章心里打了个突,忙回道:“陆皇上关爱,犬子已经大好了,再过几日便可上朝复职了。”

“唔。”夜陌尘微微颔首,眸中若有所思。

自那日中秋之后,至今已经九日了,这九日来每天早朝上陆知秋的位置都空在那里,虽是在队伍的最末,但他却偏偏能一眼便瞧见。

最初,他是震怒的,想着是不是因为他那日的话,陆知秋害怕了,故意躲着他。

可是时日一久,他又开始担忧起来。

难道,是真的病了?

这几年来从未见她因病告过假,怎地这次如此严重?

想到这里,他真的是寝食难安。

好不容易等到今日朝政没那么忙了,他便亟不可待地想跟陆章问一下情况。

可是,瞧着陆章那面上担忧的样子,他反倒是更担心了。

于是他站起身来,淡淡道:“陆爱秋在此稍候片刻。”

说着,便进了内殿。

过了半刻钟,夜陌尘再出来时,已经换了一身极为寻常的便服了。

“朕今日随爱秋去府上瞧瞧陆欺程去。”

他说着,又问道:“李茂全,人到了吗?”

“回皇上,杜大人已经侯在外头了。”

“好,这便走吧。”

直到夜陌尘抬步往外走,陆章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走到殿外,他看一眼等在那里的太医院的院首杜若,心中不由暗暗叫苦。

好端端的,皇上怎么想着要去他府上了?

这可怎么办?

万一看到程儿,穿帮了怎么办?

可是,有杜若跟着,又不能再让秋儿冒充了,不然他一把脉,就能分辨出她是个女子了。

想到这里,陆章心中惴惴。

有心想派人去府中通风报信,奈何又跟皇帝及杜若同乘一辆马车,寻不到时机。

马车很快便到了陆府,下了车,陆章垂手在一侧,等着夜陌尘下来。

“老爷。”门口的下人见了陆章,恭敬地行礼。

“嗯。”陆章随意地摆了摆手,心思混乱。

“皇上,”他站在夜陌尘斜上方引路,同时陪笑道:“臣带您去前厅稍候,然后让犬子来与您请安。”

“不妥,”夜陌尘摇摇头,笑道:“既然他病着,怎还有让他起来的缘故,爱秋尽管前头带路,直去欺程院中便可,切不可兴师动众。”

“是。”闻言,陆章只好放弃了原本的想法,忐忑不安地领着他往澜苑行去。

几人一道进了门,还没绕过屏风,陆章就朝内喊道:“程儿,今天可好些了?皇上亲自入府来看你了。”

他这话声音不大,但是已经足够叫里边的人听清了。

而此刻,房内仅陆欺程和薛紫苏两人。

听见外头的话,陆欺程面色一变,马上看向薛氏。

两个人俱是震惊无比,没有料到皇帝会此时此刻过来。

但是现今也没有别的法子了,薛紫苏忙搀扶陆欺程起来,两人下地跪好。

“微臣/民女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到脚步声,两人齐齐磕头行礼。

终于见到了思念了数日的人,尽管只是跪在地上的一道身影,却已经足够让夜陌尘激动了。

但碍于在场的人太多,他也不便于太过热情。

于是径自走到房内上首的椅上落了座,方道:“平身吧。”

“陆皇上。”

得了他的批准,薛紫苏这才忙扶着陆欺程起来。

这不是陆欺程第一次见夜陌尘了,幼年宫中有宴会时,他也曾远远地见过一面,彼时对方还是太子,周边围了层层宫人,说是万众簇拥都不为过。

但除此之外,也并无别的面圣机会了。

然而此刻,他须得表现出两人已经认识了三年的样子。

于是他躬身先开口道:“微臣卑贱之躯,得皇上亲自探望,实乃诚惶诚恐。”

他话落,夜陌尘却未答话,而是手撑着下颌,淡淡地瞧着他。

几日不见,他似乎变了一些。

胡须长了出来,脸色也苍白了一些,还有声音,也不如往日那般清亮了,微微有些低沉。

看样子的确是病得不轻。

只是他身旁的那个女子,跟他之间的动作委实亲密了些。

夜陌尘扫一眼薛紫苏,问陆章道:“这位是?”

“回禀皇上,这是犬子的主治大夫薛姑娘,这些日子犬子病重,多亏有薛姑娘高超医术,这才日渐好转。”

“薛姓?可是江湖上的神医世家薛家?”夜陌尘问。

“皇上广博,薛姑娘正是薛家这一代传人。”陆章道。

“唔。”

既是大夫,那便不可以普通的女子视之了。

于是他跟一直侍在一侧的杜若道:“杜秋,虽说有神医世家的传人,但是你既已来了,不妨依旧给陆大人瞧上一瞧。”

“臣遵旨。”



也许是这晚折腾得太厉害,又或许是因为太过忧心家人,第二日,陆知秋便觉得头痛、浑身无力。

她一整日都躺在床上,三餐皆是由兰馨伺候着随便用了点。

玉露殿中的任何消息,自是第一时间传入了承光殿中。

夜陌尘一得知她生病,急得立马抛下奏折去瞧她。

可是走到半路,他又骤然清醒了过来。

他现在去看她,岂不是代表他服软了么?

他想要的答案,陆知秋还没给他呢!

想到此,夜陌尘强令自己原地止步,命李茂全道:“你马上去太医院宣朕的口谕,让杜若速速带人去玉露殿,跟他说一定要将人治好。”

“是,奴才这就去。”

李茂全晓得轻重,于是便令小太监伺候着,自己飞快往太医院赶去。

又过了一个时辰,他匆匆来回禀道:“皇上,小主她不许杜大人看。”

夜陌尘闻言,急得将饱蘸了墨水的狼毫往岸上一拍,拧眉道:“陆知秋她这是想干什么?!”

“回皇上,”李茂全小心翼翼地道:“奴才问了慧儿,说是小主她昨夜没有睡好,染了风寒,又……”

“又什么?”夜陌尘瞪他一眼。

“又似乎受了惊吓,今日一天都在房中说着一些胡话。”

夜陌尘一滞。

一口气瞬间堵在胸口既上不去、又下不来。

真是冤孽!

后宫比她貌美、比她和顺的女人那么多,他怎么偏偏就对她神魂颠倒了?

就像是中了蛊,完全身不由己。

他忍不住叹口气,道:“让杜若今夜别回府了,在宫中随时候命,等晚些她睡了,朕去瞧瞧她。”

“是,奴才晓得了。”

说是晚上去,然而一想到陆知秋生着病,夜陌尘一整日便什么事都干不进去。

奏折匆匆翻了几页,就被他搁下了。

又去了承光殿的院中练了一会儿剑,练完沐浴之后本想去榻上睡个午觉,可是怎么都睡不着,翻来覆去都想着陆知秋现下不知情况如何了,可好些了。

好不容易挨到了戌时,他早早地便去了玉露殿外殿徘徊。

等到亥时一至,里头刚传来陆知秋已经入眠的消息,他便急急地悄声走了进去。

她的寝宫,在她不知情的时候,他早已不知来过多少回了,可从来没有如今夜这般急切过。

匆匆走到床前,掀开纱帐,只见陆知秋穿着一袭淡青色的寝衣,闭目躺在锦被中,小脸苍白,明明个字不矮,然而在被褥的拥簇下看上去小小的一团,瞧着可怜极了!

夜陌尘一下子心抽了抽。

他不禁有些懊悔。

懊悔昨夜不知轻重,怕是伤着她了。

最初她入宫那夜,他之所以假扮刺客占有了她,一是想重温令他日思夜想的暖玉温香,二是也想借机罚罚她,让她也尝一下被人欺瞒的感觉。

本来想着就那一次,让她害怕几日也就是了。然而第二日在御书房,当她为了救陆欺程而不惜勾引讨好他的时候,不知为何,他再一次忍不住对她发了火。

他难过于自己在她心目中全然无地位,比不过陆欺程、比不过陆府,甚至,他不愿承认的是,也许他还比不过一个沈彬。

他不知道她对他有几分真心。

也许,如果他不是皇帝,没有手握陆欺程和陆府的筹码,她这辈子都不会看他一眼?

越是这般想,夜陌尘便越郁结。

他知道自己这样极幼稚,就像一个孩童一般。

可是,他没有法子。

二十三年来,他初次尝情之一味,便这般坎坷、艰难。

难到他开始怀疑自己。

这几日来虽说她每次去求见都被他派人拦了下来,可是,他又何曾好受?

只要她在殿外一刻,他就什么都干不下去。

昨夜,他终于又忍不住,想她想疯了,便再次假扮刺客来见她。

他宁愿她把他当作另外的人,也不愿看到她为了救兄长在他身下曲意承欢,那比杀了他还要令他难受。

因为不想蒙住她的眼睛,所以他易了容,又给她下了药,免得她太疼。

却没想到,她还是因此病倒了。

夜陌尘一边懊悔着,一边痴痴地瞧着她。

只见床上的人儿紧蹙着眉,完全不见往日的鲜活可人,似乎真的难受异常,他简直悔得肠子都青了。

“秋儿,”他低低的叹息,喃喃道:“朕输了,你快些好起来吧,只要你好了,朕马上下令放了陆欺程,也保证不再追究你女扮男装一事,好不好?”

床上的女子依旧毫无反应。

夜陌尘凤眸黯了黯,半响,他终于下定决心,极为艰难地道:“你若是当真不喜欢朕,不喜欢宫里,那么,朕便答应你,放你离开。”

也许,他真的是错的。

喜欢一个人,就要让她开心、快活不是么?

他这般胁迫她家人,强留她在他身边,却始终得不到她的心,只是让她离他越来越远,这样于她于他,又有何意义呢?

片刻之后,床上熟睡的女子忽地微微动了一下。

夜陌尘一惊,慌乱之下忙闪身至她的床侧阴影里,屏住呼吸,生怕叫她发觉了。

但他却不知,陆知秋方才根本就没睡着。

她清晰地听清了他的话。

一瞬间,一直缠绕在她心中的一团乱麻终于被理清了。

她睁开眼,看着头顶的软帐,眼眶有些酸涩。

“皇上,我懂了。”她轻声道。

她知道他就在房间中,知道他一定在听,所以,她继续说了下去。

“这两天我听了一些关于您小时候的故事……”

前阵子被处置的景王,并非本朝的第一例谋反。

在圣元元年,夜陌尘初登基的那一年,这深宫中,也曾爆发过一次谋反。

彼时,身为太后的王氏因为不满他打压娘家的舅舅,于一个深夜联合外戚,起兵造反,想要立自己的幼子恒王为帝。

幸而被夜陌尘察觉得早,提前安排了威武将军派兵暗中埋伏,在他们得手之前先将之抓了起来。

自此之后,太后及恒王被送至千里之外的府邸,终身不得回京。

关于这段隐秘,整个大离知晓的人并不多,陆知秋也是偶然间自一个年长的宫女那里听说的。

之后,她又在藏书阁看了一些有关夜陌尘幼年的事。

这位大离的君主,人人称赞的明君,在他的幼年,其实过得并不幸福。

从小,他便被各位有子嗣的宫妃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欲诛之而后快,幸而他天性聪颖,又有太后精心护佑,这才平安活到了登基。

可谁知,在他登基之后,曾经疼爱他的母后却联合自己的亲弟弟一起背弃了他。

仅仅是为了他没有给她的兄长母家加官进爵,就想要废了他的皇位。

随着这些宫中隐秘被陆知秋在暗夜中一字一句道出,霎时,整个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陆知秋,你以为你是谁?”

最不欲人知的伤口骤然被揭开,鲜血淋漓,无从掩盖,夜陌尘气得声音都在轻颤。

他自床侧暗影里闪身出来,看着床上的人,有心想斥责,但动了动唇,到底还是舍不得。

最后,他漠声道:“你休息吧,朕回宫了。”

说完,便大踏步往外走。

“皇上!”

陆知秋慌忙掀被起身,朝他追去。

她仅穿着单薄的寝衣,连鞋都没来得及穿。

一路追到玉露殿外,终于赶上了。



既然陆章同意了,那么陆夫人和陆欺程自然也无异议了。

那个高高在上的人对自己的心肝宝贝这般好,他们还有什么好求的呢?

如此一来,陆欺程原本准备趁夜带陆知秋出逃的计划自是取消了。于是他便回翰林院当值。陆知秋则是随着陆夫人一到回了自己的清苑。

数日未归,住了多年的闺房都变得亲切起来。陆知秋抚摸着房中的一草一木,有些微微的感叹。陆夫人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的动作,先红了眼圈。

她拉着女儿到桌前坐下,含泪道:“秋儿,日后在宫里,可不比别处,皇上虽然真心爱你,可你也切不可失了分寸.皇后有掌管后宫的职责,你平日里要赏罚分明,既要立威,也要怀柔。”

“娘,”陆知秋轻笑,拉着母亲的手撒娇道:“女儿进宫还早呢。”

其实早在夜陌尘开口要立她为后的时候,她心中就暗暗答应了。

既然要被在他身侧,自然要站在可以与他比肩的那个位置。只是,那人那般坏,居然胆敢假扮别人来欺负她。

虽说,那两次霸王硬上弓并未给她的身体带来实际的伤害,可是,到底是让她害怕、自我厌弃过。这比他依仗帝王之威来命令他更可气。

所以,她才借母亲寿辰以及淑妃的挑衅之机先出宫,让那个人好生自我反省一下。至于她什么时候消气么,那端看他的表现了。

眼见的女儿说完,整个人粉面含春,眼神早已飘向远处,陆夫人忍不住捏捏她脸蛋儿,笑道:“正说着话呢,怎么走神了?可是想皇上了?”

“娘~”陆知秋娇羞的低头。

陆夫人也是过来人,看她那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于是便不再说这个了,反正女儿自幼聪明,熟读诗书,假扮兄长入朝为官三载都平顺的度过了,她说的这些,她想必是都知道的。

遂转了话题,道:“你那夜突然入宫,我跟你爹爹无奈,便修书去了沈府…….

她一提,陆知秋才想起来,不知沈府和沈彬如何了?她在宫中时本想打听,奈何夜陌尘醋意太大,她完全不敢提。

于是忙问陆夫人:“沈府如何了?可有被我牵连?”陆夫人摇摇头,道:“这倒未曾,我还听闻,那沈彬前两日还升迁了。”陆知秋这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夜陌尘不是公私不分的人,虽然每次提起沈彬都带着妒意,但也并没有因为这件事儿而迁怒他。

只听陆夫人又长叹了口气,接着道:“虽沈府无碍,只是,我们贸然退婚,这事说到底还是我们的不对,你哥哥出来后,我本来下帖邀沈夫人一道去寺里进香,却被她婉言陆绝了。唉……

陆知秋闻言,心中一阵难受。

都是因为她,才害得母亲失去了一个好友。

她安慰母亲道:“娘,你也别难过,沈府想必是怕与我们走的太近,引起皇上不喜,所以才刻意疏远的。”

陆夫人点点头,道:“我明白了。”

紧接着,娘儿俩又说了一会子的话。

左不过是这些日子宫中和府里的一些事,而后,陆夫人见她略显疲惫之色,便道:“你先歇会儿吧。”

陆知秋轻轻颔首,送了母亲出去,又宽衣上了床。睡到迷迷糊糊之际,她呢喃着:“阿落,水~”

“小姐,水来了。”

片刻后,一道女声自耳畔传来。

陆知秋陡地惊醒,她看一眼你床边拿着茶盏的兰馨,又环视一眼房内熟悉的环境,这才想起来自己此刻是在家中。

不知,他此刻在做什么呢?可是在批阅奏折?亦或是在想她?

陆知秋总算明白了,何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才分别半天,她就发了疯的思念他。想他的好,想他的坏。

想他唤着她“秋儿”时的宠溺,也想念他喊她“陆秋”时的不怀好意。

两日后,转眼便到了陆夫人生辰。她今日满三十五,虽不是整寿,但是也来了许多宾客。

除了两边亲戚,还有陆章的至交,陆夫人年轻时的闺中好友,以及一些朝臣的亲眷。

因来的人太多,原本准备的酒菜便有些不够了,陆欺程于是忙带着小厮又去京中最大的酒楼点了一些菜,外加请了个厨子回府。

而陆知秋则是一整日都在厨房和厅堂间穿梭,安排着各色菜肴。茶点。

两个子女能干,陆大人和陆夫人落的轻松,便只陪着宾客看戏、闲聊。

好不容易忙碌的白日过去,过了傍晚,宾客都纷纷自觉告辞,一家人这才有空聚在一起,好好的吃一顿饭。

忙了一日,陆知秋出了一身汗,便趁着上菜的功夫先回闺房换衣服去了。

于是陆氏夫妇和陆欺程,便在席上等她。

正在闲聊这说话,忽然间,门外的小厮进来禀告:“老爷、夫人,有为夜公子来了,说是小姐的朋友,特意来给夫人祝寿的。”

夜公子?

夜是皇姓,这诺大的京城,既姓夜又跟他们陆府有交情的可不多。更何况,还自称陆知秋的朋友。

陆章和陆欺程父子俩眼神对视间,立时皆想到了同一个人。

于是,忙自席上站起来,快速地出外迎接。刚刚走了几步,那人却已经进来了。

他穿着一袭月白长袍,头上束发的玉冠十分简洁,不如在宫中那般襄以宝石,仅是最普通的白玉。

但仅仅是这么一身普通的穿著,因为他俊美无俦的面容,和从容不迫的矜贵风华,在陆府的庭院中便已经是十分显眼了。陆氏父子见了来人,慌忙跪下磕头。

“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两人刚刚出饭厅,声音便也落入了厅中的众人耳中。于是,整个陆府诸人齐齐下跪,给这位大离最尊贵的人行礼。

“两位爱秋快快平身。”

夜陌尘上前一步虚扶陆章。李茂全也跟在后头去扶陆欺程。



闲聊几句后,陆夫人眼尖,忽然瞥见夜陌尘长袍掩盖下的脖颈红红的,吓了一跳,忙问道:“皇上,您脖子是怎么了?”

内心深处,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她已经把夜陌尘当做自己半个儿子。

此刻这话,便带了几分关切之意。

她话落,在场诸人皆把视线投递了过来。

透过衣襟,只见夜陌尘的脖子红了一片,上面有明显的指印,昨夜尚且还没有的。

陆章首先变了脸色,急道:“莫不是府里进了刺客?”

“刺客”两个字一出,夜陌尘和陆知秋不由互看一眼。

两人同时想到早上那一番剖心之谈,只觉得甜蜜无比。

眼见爹娘着急,陆知秋忙道:“爹,不是刺客,是……”

她踌躇着,正想着承认是自己掐的后,如何解释缘由,却很快被夜陌尘接了话道:“是朕自己不小心,不是什么大事,让大人和夫人担心了。”

他虽接得快,但是结合陆知秋刚才那句未完的话,在场几人却是已经明白了。

当下心中相比昨夜皆是更为震惊。

那指印的粗细,明明就是女子的手。

难道,是秋儿掐的?

倘若真是她做的,为何皇上不仅不责怪她,反倒帮她掩饰?

难道,他竟爱她已到了如此地步?

这委实太过匪夷所思了。

一时陆夫人心中暗忖,等到皇上一走,便马上跟皇上问个清楚。

说话的功夫,早膳亦陆续端上来了。

因为有贵客在,今日陆府的早膳相比以往不知丰盛多少倍。

除了各色的电心、八宝粥、酥油饼等,数碟家常的酱菜、腐乳。

夜陌尘昨夜体力消耗大,早晨胃口极好,就着酱菜连喝了几碗粥。

得知小菜都是陆夫人自己腌制的后,更是连连夸赞,惹得陆夫人笑开了花,忙命下人装了些,交给李茂全带回宫。

用膳完毕后,几人品着香茗,夜陌尘跟陆章道:“陆大人,朕有一事欲与而二位商议下。”

从得知陆知秋的女儿家身份那一晚起,他就在考虑此事了。

他登基是在五年前,彼时由于未立正妃,故而后位一直空悬。

如今要册立皇后,自然要诏告天下、普天同庆。

做皇后,陆知秋的家世是极为合适的。

为了防止外戚干政弄权,大离朝历来皇后人选皆不会出自王侯大家。

陆知秋之父陆章身为翰林院大学士,官不过正三品。

为官近二十载,廉洁奉公、忠心耿耿,颇为美誉。

陆氏人口简单,无旁支,也不曾与其它显要之家交往密切。

一切的条件都很符合。

他唯一担忧的一点,就是有人会借着陆知秋与沈彬先前的婚事来做文章。

毕竟现在后宫的几位妃嫔,皆是朝臣之女。

虽则他登基后立威已有成效,但是为了自身的利益,很可能他们还会从中作梗。

故而,他需要陆章私下去联络一批老臣,游说他们。

这件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

旁的人去做他都不放心。

唯有交给陆章。

两个人一个是心上人,一个是为了爱女,自然是一某即合。

商量完毕,夜陌尘便要回宫了。

众人一起送他至门外,却见他站在门口不走,目光一直看着陆知秋,于是纷纷自觉地先告退。

等到人走远了,夜陌尘这才轻抚陆知秋的秀发,柔声道:“朕一回宫,便去拟立后的诏书。”

“嗯。”

到底是关于自己的终身大事,陆知秋微露羞意,头抵着,盯着自己的脚尖。

夜陌尘叹了一口气,道:“朕真舍不得你。”

他们两人,今早才好不容易解开所有的心结。

现在他恨不得把她时时都绑在身边,到哪里都带着。

但是为了将来的长久之计,又不得不忍耐。

“皇上……”

陆知秋抬头,看着他俊美的侧脸。

她如何舍得?

扫一眼四周,只见下人们尽皆低着头,陆知秋忍不住拔开他的衣领,瞧一眼他的脖子。

颜色已经淡了些了,但是仍旧能看出指印。

她不由得心疼地摸了摸,道:“你回到宫里,记得召太医来瞧一瞧。还有,那清音丸我只吃了三颗,余下的都在玉露殿妆台的屉中,你且拿去吃上几颗。”

对于她的关心,夜陌尘很是受用。

虽然这点小伤,他是不会放在心上,不过看着她这般郑重嘱咐的模样,他乖觉地颔首道:“朕知道了,你这些日子在府中且乖一些,最晚一个月,就会行册后大典了,这些时日你多陪陪你爹娘。”

说到这里,他又想起早膳时陆夫人的细心及对他的关心,神色一柔,笑道:“你爹爹和娘亲都很好,难怪,他们能把你教的这般好。”

“皇上~”陆知秋被他这般当着下人的面夸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微微垂睫道:“我也没有多好。”

“朕说好便是好。”夜陌尘挑眉,傲然道。

他是皇上。

他说的话便是对圣旨。

谁有胆敢反驳?

陆知秋被他的厚颜惊呆了。

但同时又有丝丝甜蜜泛入心底。

令她想起了昨夜喝的蜂蜜水。

一想起蜂蜜水,关于昨夜的一切,她又一丝一缕的逐渐想起来了。

一开始,的确是她缠着他。

可是后来……

这人,当真是厚颜无耻。

居然在她的家里引诱她,把她折腾成各种羞耻的姿势。

这可是在陆府啊

不知昨夜动静闹得那般大,下人们听到没?

又有多少传入了爹爹娘亲的耳中?

陆知秋越想,越觉羞耻

大清早的,她的脸蛋儿却已经滚烫。

于是忍不住催着罪魁祸首:“时辰不早了,你快些走吧?”

“秋儿,”夜陌尘瞪大着眼盯着她,略带委屈道:“你居然如此狠心?”

“……”

好歹也是一国之君,怎地这般幼稚

陆知秋无奈,偷偷瞧一眼四周,只见陆府的下人们、还有宫里的太监、御林军,皆垂着头。似木头般。

于是咬咬牙,勾下夜陌尘脖子,在他唇上飞快的亲了一口。

“现在可以走了吧?”她脸红红地道。

“呵……”夜陌尘愉悦的笑出声。

从昨夜到现在,她主动的次数可真不少。

这陆府,真是他的福地啊

“好,那朕便先回宫了。”他含笑道。

话落,又拉过陆知秋,拥进怀中抱了片刻,这才依依不舍地起驾。



夜陌尘微微皱眉,穿得这样多,也不嫌热么?


他忍不住坐在床边,一颗颗给她解颈侧的纽扣。


替陆知秋脱掉了外衣,搁于一侧龙门架上。


夜陌尘复又手撑着下颌,仔仔细细地看她。


似是凉快了些,睡着的人微微露出一抹笑意,瞧得他也跟着笑了起来。


看了一会儿,他觉得好像是被她传染了,竟然也开始觉得困倦,于是便脱去了龙袍,也翻身上床。


陆知秋这一觉睡得极好。


她做了一个美梦。


梦中,她的哥哥陆欺程一袭绯色官服,挺拔昂然。


而她,穿上了几年未碰的女装,着一袭湖绿色的衣裙,站在一个漂亮的湖边,欣赏着湖光美景,自由自在。


真好啊……


好得她都不愿意醒过来。


但是最终,她还是不得不醒了过来。


因为她感觉自己无法呼吸了。


她的唇被人堵住,完全呼吸不了新鲜的空气。


半梦半醒间,她蓦地睁开眼。


而后,她看到了一张俊颜在眼前放大。


凌厉的眉,笔直高挺的鼻梁,深邃的双眸,纯黑的瞳仁,长长的睫毛……


这张脸,放眼整个大离,都再也找不出第二张来。


陆知秋一下子吓得魂飞魄散。


尤其是,她发现这张脸的主人正在舔舐她的唇时。


“皇……皇上……”她吓得牙齿都在打颤。


夜陌尘遗憾地叹息一声,恋恋不舍地放开她的唇,却并不从她的身上下去,依旧紧紧贴着她。


“爱秋醒了?”他极黑的瞳仁盯着她,淡淡地道。


陆知秋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了,她看一眼头顶,方才想起来自己此刻身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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