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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春天江渡

江渡 著

现代都市连载

外婆看着纸篓问江渡是不是来初潮了,江渡莫名羞愧,窗外雨滴落在枝叶上,日子像一枚生满绿锈的铜镜,潮气氤氲,和夏日前半段的骄阳成极致反差。江渡努力清洗着内裤上不小心沾染的血迹,她容易害羞,白色纯棉内裤上洗不干净的淡痕,就是此刻害羞的形状。这个夏末,少女江渡真正开启了漫长而混沌的青春期。

主角:江渡魏清越   更新:2022-12-08 10:5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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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江渡魏清越的现代都市小说《见春天江渡》,由网络作家“江渡”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外婆看着纸篓问江渡是不是来初潮了,江渡莫名羞愧,窗外雨滴落在枝叶上,日子像一枚生满绿锈的铜镜,潮气氤氲,和夏日前半段的骄阳成极致反差。江渡努力清洗着内裤上不小心沾染的血迹,她容易害羞,白色纯棉内裤上洗不干净的淡痕,就是此刻害羞的形状。这个夏末,少女江渡真正开启了漫长而混沌的青春期。

《见春天江渡》精彩片段

中考结束后的那个夏天,雨很少,天是那种安静的白热,没有火焰地燃烧着。




江渡在这个夏天,进了回局子。那时,她离十五岁生日还差一个月。




事情起因简单,当时,她抄近道骑单车回家,在小巷子里看到一群男生打架,严格说,是一个高高的男生被围攻。




江渡立刻想起很小的时候,在外公的老家,见过那种一群土狗撕咬一只的情形。




男生飞起那么一脚,非常狠,后面有人妄图偷袭,被他手肘重重撞了回去,倒地□□。




不过一群人怎么着还是渐渐了上风,江渡脸色发白地看着其中一人拎半块砖头朝他脑袋砸下去,他偏了下头,砖头擦着额角,血这样红,江渡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大喊了一句:“警察叔叔来了!”




如果说,故事必须有个开头,那么,不是天上那朵怒放的云,也不是谁家电风扇在轰隆隆地转,大街上汽车各有各的目的地,一切一切的开始,不过就是这句“警察叔叔来了”。




糟糕的是,这句谎话只是让打架的男生稍微愣了一下,江渡不清楚人家怎么发现她撒谎的,这件破事,反倒把她牵扯过去,她发箍被打掉,车前篮子瘪了,吓得她连哭声都跟平时不一样。




后来,警察真的来了,所有人都被带走。




派出所里,男生们在做笔录,时不时传来警察严肃呵斥人的声音,被打的男生,脸上血没干,他仰着头,声音浮在夏天的热浪中,触摸不到任何情绪。




“你一个小姑娘,见义勇为也得量力而行啊,是不是?”警察叔叔看江渡文文静静特清秀的一副模样,语气变得无奈。




她不好意思再哭,含泪抿唇,余光一瞥,触及到的是一双丝毫不领情的眼睛。




打人的男生们,是职高的学生,涉嫌勒索。




再后来,需要叫家长。




被问及父母,江渡腼腆着轻声求警察叔叔,她可以自己回家,千万千万不要喊外公外婆过来。




窗外,有好心的叔叔已经在帮她修坏掉的自行车。




院子里的水池边,男生在用自来水清洗额角的伤口,他弯着腰,是个清薄的弧度。




江渡隔着玻璃看他,像看另一个清晰的世界,男生抬头时也看到了她,两人不交一言,江渡立刻把视线挪开,掌心火辣辣的,其实,她那擦破了皮也很疼。




她从裙子口袋里掏出一包面巾纸。




纸张被捏的微微发潮,江渡走过去时,男生正好直起腰身,他很高,头发缀满湿漉漉的水珠,再往下,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的脸。




猝不及防对上目光,夏日灼心。




“给你用。”她把纸巾递给他,声音轻轻的,像春天一把稚嫩的草。




男生没接,撩起衣角往脸上囫囵抹一把,目光直接越过她,看向门口走来的身影。




喉间滚动着水渍,在日光下,闪动着细细的光泽,男生表情隐忍,立在原处不动,乌黑的眉毛上尚且挂着没擦拭干净的水珠。




江渡紧抿双唇,耳朵滚烫地又把面巾纸收回来,往边上站了站。等那个身材同样高大的男人和男生一同进了警务室,才慢慢抬起脸,张望了几眼。




后来的事,就完全出乎江渡的意料了。




出了派出所的大门,她蹲下来,慢慢摇动脚踏板总觉得车链子不太得劲儿。




就是这样的短暂停留,她看到来接男生的那个叔叔,转头变脸,一下失去了刚才面对警察时的客气,一巴掌落下,男生被打到直趔趄,江渡怔住。




这场殴打,并没有止步于这一巴掌,男人的暴力狂风骤雨一样下来,最终,男生满嘴血捂着腹部被搡进一辆黑色轿车。看上去,远远比刚才打群架严重的多。




江渡看的失语,脸上掠过难言的诧异和惊怯。




但男生上车前,又分明往自己这边看了一眼,只一眼,说不出是无意还是什么。







两人对视的刹那,男生的眼是漠然而清晰的,他很狼狈,但他好像又无所谓,仿佛挨打是天经地义,没有抗拒,没有痛苦,像呼吸那样天经地义。




那个夏天里,后来,她时常想起这么一双眼睛。




最好的朋友王京京会在爸妈出差的时候过来跟江渡一起睡,王京京趴在她耳朵那,呼出热热的气,她说:“我妈给我买了胸罩,你知道吗?我不穿小背心了,就是大人穿的那种,你有胸罩没?”




江渡的脸在黑暗里烫起来,她被王京京抓着手,小心的,试探的,覆在一片柔软之上,她心口突突直跳。




王京京又说:“我妈说了,女生发育到一定程度,就该穿了,你摸摸,是吧?我不是你,太平公主江渡。”




说着说着,她捂嘴又是偷笑又是嘲笑,江渡的脸更红了。




“我也摸摸你的,好吧?”王京京跟她商量,说完,就偷偷摸了一把江渡,然后“哎呀”一声,捂着嘴,眼睛瞪老大,“你啥时候也发育了啊?”




江渡拉过外婆在乡下做的蚕丝被,遮住嘴巴,声音嗡嗡的:“我也不知道。”




王京京就一直笑,因为是偷摸地笑,怕引起隔壁大人的注意,声音压的很低,像喘不动气的小母鸡。王京京很厉害的,泼辣的要命,天天把班里那群男生训的屁都不敢放,尤其是她同桌,叫谭凯的男生,她揪着人家耳朵让人家借数学作业给她抄,蛮横无理,就这样,王京京上蹿下跳三年,中考居然也能超常发挥,和江渡一起考上了最好的梅中。




谭凯都没她考的好,真是奇怪,她天天抄人家作业,却比人家考的还好?




世界上有些事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比如,王京京七年级时就开始用卫生巾,江渡生日比她还大几天,她马上读高中了,居然还没用过卫生巾这种东西。




不过,谢天谢地,在王京京和她嘀嘀咕咕一起睡了几夜后,江渡在马上开学的某个早晨,发现床单上一滩红。




王京京立刻跟她科普,带她挑卫生巾,并且教她怎么使用,叮嘱别受凉别吃雪糕……婆婆妈妈,像个老妈子。




卫生间里是淡淡的初潮味道,以及少女泛滥的无名忧伤,有点难为情,像纹理细腻的玉石在掌心被辗转摩挲。




这个时候,本市开始下雨,一直下,外婆看着纸篓问江渡是不是来初潮了,江渡莫名羞愧,窗外雨滴落在枝叶上,日子像一枚生满绿锈的铜镜,潮气氤氲,和夏日前半段的骄阳成极致反差。




江渡努力清洗着内裤上不小心沾染的血迹,她容易害羞,白色纯棉内裤上洗不干净的淡痕,就是此刻害羞的形状。




这个夏末,少女江渡真正开启了漫长而混沌的青春期。



梅中的开学季,总是很热闹。




大门口扯着欢迎新同学的横幅,换下了已经宣传一暑假的高考状元。




但光荣栏那里挤满了新生家长,人头攒动,中年人的眼睛里闪着难得光芒,指着玻璃框后的一个个名字,清华啊,北大啊,复旦啊……家长们交口称赞,仿佛那是自家孩子三年后能触及到的美好未来。




外公也在那看,他身板硬朗,穿的干干净净,保持着一个退休老工人的体面。他被人碰挤着,但依旧往前伸着脖子,极力想看清光荣榜上的学子们。




“老头子,别老挤在这儿,看看孩子分哪个班了才是正经事儿。”外婆开始拉扯老伴。




高一没有重点班,全是普通班,按入学成绩依次排,排到头了,再从一班往后顺。




“宝宝,看到自己在哪班了吗?”外婆在人群里找到江渡,两个姑娘紧紧挨在一起,在那找自己姓名。




王京京忽然尖叫一声,然后猛烈晃起江渡的手臂:“二班!老天爷一定是听到了我的祈祷,我跟你都在二班!这也太哇塞了吧!”




江渡弱不禁风,被她扯得站立不稳。




外婆闻言,一脸惊喜:“京京跟我们一个班啊?”




接下来,就是找宿舍,王京京跑的贼快,嘴里喊着什么一定要抢个好位置。




高一女生宿舍楼在去食堂的路上,阳台上,已经飘满学姐们五颜六色的衣服。王京京往宿舍冲时,她妈妈和江渡祖孙几人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走。




靠门的最不好,人进进出出的,噪音大,冬天还冷。王京京抢到靠近阳台的上下铺,把书包往上一甩,又一屁股坐在下铺,对着很快进来的其他家长笑眯眯说:“阿姨,这个上下铺有人了哦。”




王京京很鸡贼,对面就是男生宿舍,她听说,男生宿舍会在熄灯后冲女生宿舍吹口哨,还有装逼弹吉他的,吼一嗓子情诗的……总之,梅中的八卦让人心神荡漾,王京京非常希望尽快享受到全新的高中生涯。




江渡得到了一个下铺。




第一天混乱中夹杂着兴奋,一张张青春逼人的脸上写满了对未来的向往。宿舍是八人间,女生们在家长的撺掇下大都矜持地简单介绍了下自己,报出姓名。




“这小姑娘皮肤真白,真漂亮。”有人夸起江渡,宿舍里依旧飘着一股雨后的腥气,没了倾盆时刻的澎湃,但萦绕在鼻,让人觉得到处都潮潮的。




有人夸赞她,江渡就只是抿唇无声笑笑。




这个季节,蚊子很毒,妈妈们帮女儿各自挂好蚊帐、铺好被褥,不忘笑吟吟交代:“好好跟同学相处,别闹矛盾啊!大家都是高中生了,长大了。”




外婆攥着江渡的手,不断摩挲,柔声嘱咐着各种琐事,江渡就一直不断轻轻点头。




“军训的事,一定记得跟老师说,不能逞强,知道吗?”外婆拍拍她的手,还是不太放心的样子。




江渡说:“我知道,不会忘的。”




“那就好,那就好。”外婆喃喃了两句。




中午,两家人本来要在门口小餐馆吃饭,无奈人太多,王京京的妈妈开车带着几人到远一点的地方吃了饭,再把两人送回来,基本就没家长什么事了。




等大人一走,王京京雀跃欢呼,拉着江渡在学校里东溜西逛,把环境熟悉了个遍。




晚自习时分,教室里陆陆续续进来一个个陌生的身影。




有人幸运地和原先的初中同学依旧同班,兴奋不已,有人则从底下小县城考进来,谁也不认识,试图搭讪。王京京扫了一圈,确定除了江渡,谁也不是她熟人,悻悻地坐下,但又不死心地继续趴桌子偷摸往后扫射,看看班里有没有帅哥。




江渡听女生们已经在聊暑假看的电视剧,嬉笑声不断,班里闹哄哄的,也不知道班主任人在哪里,大家废话都很多,正在尽情释放。




座位是随便坐的,王京京更喜欢跟男生在一起玩儿,因此,进了教室就往后来,后面几乎清一色男生,江渡垂着目光过来时,男生们非常明显地嘘了一声。




她也不说话,只是翻书,后面男生轻轻戳她背,江渡便只侧过半边身子,这一下,男生瞧清楚了她长相。




“嗨,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林海洋。”男生大大方方地自我介绍。




王京京早转过了身,噗嗤就乐了,一脸的八卦表情。




江渡脸微红:“我叫江渡。”




“你名字很特别啊,”林海洋打开了话匣子,“是三点水的渡吗?那真巧,我的名字也都带三点水。”




王京京在旁边听得直撇嘴:“林同学,你可真能扯,三点水的近乎都不放过,你五行缺水啊?”




林海洋接话接得倒认真:“怎么,同学你也缺水?”




“我不缺水,我妈说我缺心眼儿。”王京京毫不顾忌地拿自己开涮,果然,后面男生们听到这句哄地一声,她就这么着跟人家很快聊的火热朝天。




最后,王京京索性整个身子转向后边,她跟谁都是自来熟。




江渡是那种一直都很腼腆的女孩子,她不爱说话,永远无法做到像王京京这样游刃有余地和同学们打成一片,她喜欢暗中默默观察着大家,但双标的是,她不希望别人关注自己。




教室里依旧乱糟糟的,江渡心里却很寂静。




她看王京京跟男生聊得忘我,没打扰她,抽屉里放着一个买衣服给的塑料包装袋,奇怪的是,到了中学后,大家都不爱背书包,只喜欢拎一个塑料袋子,装些零散的学习用品。等到再过段时间,有人连塑料包装袋都用不到了。




江渡摸出一小包面巾纸,抽出一张,放到牛仔裙的口袋里。




走廊里,一个人也没有。




教室灯火通明,白亮亮的光下,坐满了叽叽喳喳的高一新生。每间教室都如此,热闹而无序。




江渡没有王京京的习惯,路过别班时,总要大胆地往里面乱瞄一气。她是刚到拐角处,准备下楼的那一刹,几乎和一个身影撞了满怀。




不是她的错,她走路并不急,是男生两个台阶两个台阶地大步上来,正好顶上。




江渡往后退了两步。




两人几乎是不约而同地说出“不好意思”四个字,她下意识抬头,瞳孔微微一震。




男生根本没有看她,匆匆道歉,错身而过。




是他,脸上没有血,整个人干干净净的。




江渡忍不住缓缓回头,下巴抵在肩头,小心翼翼地去看那个身影到底是要往哪里去。




但说不清楚是三班的后门还是四班的前门,忽然闪出个身影,江渡一僵,连忙把视线收回,慌乱中,她心虚地蹲下来,假装系鞋带,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她满脸涨的通红。




等人走过,她快速瞥过去一眼,才发现男生已经没了踪影。




他是梅中的吗?高一?跟上次看起来完全不同了呢……上次以为他是个小混混来着,那种成绩很差,读职高,整天无所事事,谈恋爱,抽烟,打架……江渡和同龄人一样,对职高的学生有一种刻板印象。




虽然再见到看起来不像小混混了,可也不像什么……好孩子?江渡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她拧开水龙头,轻轻掬起一捧凉水,往脸上扑打。




她对他很好奇,是第一次对别人感到好奇。




这种好奇是非常细微的感觉,像薄薄的一层云雾,弥漫心田,但又没有强烈到会干扰正常生活,她回到教室后,不由自主地往后排男生那里瞄了一眼,非常快,又装作若无其事地收回。




“江渡,是不是在看我?”林海洋从她进来就一直盯着她,忽然大喇喇开玩笑,江渡蓦地窘迫,她摇摇头,敛着裙摆刚坐下,教室里进来个男人,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是班主任,姓许,微胖,看起来比较老相,然而他说自己才大学毕业两年,许老师很幽默:“我今年二十五,可能大家看着我像四十的,其实我是年轻人,没办法,我这个人长的一步到位,但我这种显老的长相最大的好处就是,我到四十还这个样子,信不信?等老师四十的时候,你们回来看看,是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教室里好一阵乱笑,江渡也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她在心里算了下,老师四十时,也就是十五年后,哦,她三十岁了,三十岁……可真够老的啊,三十这个数字对于少女而言,遥远且苍老。




真不知道自己三十岁会是什么样子,江渡心想,我不要像邻居李阿姨那样烫花头,也不要穿那种包臀裙,我还是要球鞋和牛仔裙。




接下来,是每个同学一分钟的自我介绍,江渡上去时大家又嗡了一声,她皮肤雪白,眉毛却乌黑,同学们立刻直观地感受到了什么叫眉眼如画。




她很害羞,瞳仁亮晶晶的,睫毛忽闪,目光不知道往哪里安放只好全程盯着王京京。




许老师在旁边拿着花名册,上面,缀有他们的中考成绩,等江渡两句话介绍完自己,许老师喊住她:“江渡?能先担语文课代表吗?我看你这分最高。”




“许老师,江渡初中三年都是语文课代表,她作文得过奖!选她!”王京京在底下替她摇旗呐喊,这一下,江渡耳朵根都烧起来,她匆忙答应老师,回到座位上,轻轻打了下王京京。




这个晚上,老师先简单地搭了个草班子,选出各科课代表,然后,让男生们去领书,男生们熟起来很快,有说有笑,一齐走出了教室。




开学军训是传统,正式开始前,高一新生们穿着不怎么太合身的绿色军训服黑压压往操场上一站,阳光开始烫脸。




大家纷纷埋怨为什么不是这一周下雨,小声骚动后,又在班主任扫过来的目光下重新安静。




台上领导们按次序讲话,每个人都说什么下面我来说两句,然而大人们的两句,大家都清楚,最起码二十分钟起步。




等到所谓新生代表上台发言,底下已经很不耐烦。




毕竟,新生开学典礼两个多小时了,主席台不是露天的,但同学们在底下直晒已经有体弱的女生晕倒,被送去医务室。




“哎,这个代表又不知道讲多久,说好的一个小时就能结束呢?”




“晒死了,能不能快点啊,好烦听这种千篇一律的尊敬的领导,敬爱的老师。”




“大家好,在这个秋风送爽的金秋九月,我很荣幸能被选为新生代表……”有男生油嘴滑舌地接起话,气氛一变,大家又忍不住偷偷笑起来。




但大家很快不笑了,精神稍稍振奋。




“是魏清越唉,真的是他!”




“那个那个,第一名,就是他。”




“好帅呀,他是在一班吧?我们隔壁!”




江渡在微微晕眩中咬牙抬眸,台上的男生,叫魏清越,整个高一没有不认识这个名字的,很简单,他是入学第一名,分在高一一班。




她吃惊地看着男生。




他不是什么小混混,是中考全市第一名。




原来,自己早就知道他的名字。




江渡擦了擦流到脖子里的汗。




魏清越上台后,先对台上领导鞠了一躬,然后,走向话筒前,他把班主任事先审核过的稿子往兜里一塞,眉眼平静:




“同学们好,大家已经站两个多小时了,我长话短说。很高兴我们此刻站在梅中这里,离最初的梦想又更近一步,希望我们大家都一样,在这里能够学习好,生活好,一如既往,不负青春,谢谢,我的发言完毕耽误大家时间了。”




男生说完,稍稍一鞠躬,转身下台。




整个操场寂静了一刹。




所有人都没想到,魏清越作为新生代表,压根没用事先准备的发言稿,一分钟临场发挥,留下面面相觑的领导老师,还有懵然的同学们。




不知谁带头喊了句“好”,紧跟着,是山呼海啸般的掌声,江渡就是在这样的掌声中身子一软,人晕了过去。




这注定是一个难忘的开学典礼,梅中新生第一名特立独行的发言,灼热的秋阳,躁动的情绪,晕倒的女生,构成了这届学子梅中生涯的第一幅画面。




 














那天,晕倒的不只江渡一个……




那天,晕倒的不只江渡一个,站了快三小时,据说十二班一个男生都直直栽倒了,这种事,在老师嘴里无非印证着现在的孩子身体素质差云云。




但敢绕开老师,抛弃准备好的发言稿,自作主张,临时改词,却独魏清越一份。




这下,更没有人不认识他了。




至于他有没有挨老师的批评,无人知晓,不过按照高中生的逻辑,对于优等生来说,犯点无伤大雅的小错,老师根本不会追究。更何况,在梅中高一新生眼里,魏清越突然变成一个特别个性的符号,这个年纪,谁都想彰显自己的独一无二,而有人做出了大家不敢做的事,那他就是偶像。




更何况,魏清越自带学霸光环。




天气预报说,这一周都是晴朗好天气,别说雨,连一丝云彩都没有。




烈日当头,蝉鸣依旧,大家晒到脸上淌油,刘海都一缕一缕的,每天都得洗头。教官很凶,喜欢搞偷袭,忽然从后头踢你腿窝,就看你是不是真的绷直了站,很不幸,他踢十个,得有九个腿就跟着软一下,几乎站不稳。




被踢的先是一惊,转而心里偷骂教官。




每个人的脸都黑红黑红的,偌大的操场上,如果看见哪班已经开始在树荫下休息了,肯定羡慕到眼红。




江渡一个人穿军训服坐边上,她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参加,但坚持要留在操场不到解散不走。




“我去,热死了,我真怕自己猝死。”王京京在休息时跑江渡身边坐下,屁股刚着地,那边,林海洋抱着几瓶水过来,先给江渡,又给了王京京。




“这么大方啊。”王京京把瓶盖一拧,往嘴里直灌。




“借花献佛,举手之劳。”林海洋下巴一抬,示意两人往南边看,那边,一个皮肤略黑,微微凸嘴,但眼睛很漂亮的女生在给大家发水。




是张晓蔷。




王京京记得,自我介绍时,这个名字一报出来,大家都笑,张晓蔷个子不高,牙齿特别白,她看大家笑不慌不忙也不恼,在黑板上,写了三个漂亮的粉板字,告诉大家:“我是蔷薇的蔷,请大家不要误会。”




她是二班的第一名,入学成绩仅次于魏清越,她这么一写,再配上她自信明亮的笑容,大家立刻觉得是自己没文化了。




小许已经安排她做了学习委员。




但张晓蔷此刻俨然班长的姿态,有条不紊地照顾着同学们。




王京京啧啧两声:“水是她自费买的吗?”




“是啊,张晓蔷大方,我们室友认识她,她家里条件不错,爸爸是当官的,妈妈是大学老师,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林海洋就没有不知道的事,老鼠洞的内幕他都摸的门儿清,说起八卦来,一脸的快活。




王京京非常鄙视这种调调,她又撇嘴:“你一个大男人,真够三八的,还势利眼,我说,你们男生还喜欢背后议论女生的家庭条件啊,关你们屁事啊,你们都想巴结人家张晓蔷是不是?”




“咦,好端端的骂人干嘛,张晓蔷就是条件好,你嫉妒是不是?”




两人开始你一言我一语斗嘴,王京京把林海洋骂了个狗血喷头,他不气,还笑,王京京更觉得气血翻涌,骂林海洋是个小贱贱。




刚认识两天的新同学而已,两人的友谊通过骂战突飞猛进。




江渡一直安安静静地笑,她挪了点位置,怕王京京追打林海洋时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江渡,感觉怎么样?你还行吧?”张晓蔷走过来,语气关切,这是小许给她的任务。




江渡不想被特殊对待,本来,典礼晕倒就够难为情的,班里已经有人偷喊她林黛玉,这个称呼让人不太开心,好像身体素质差些,就容易被人喊林黛玉,要是这样,林黛玉三个字也太廉价了点。




她把屁股下的报纸抽出,垫在旁边:“张晓蔷,你要做坐会儿吗?我没事。”




张晓蔷微微一笑,又塞她一瓶水:“你要是不舒服,一定及时说,别见外。”女生有种成熟的活泼,这种感觉,不好拿捏,因为很难在一个高中生上这么和谐地兼顾着。




江渡还想说点什么时,呼吸一滞,一个不算陌生的身影朝这边走来,男生帽子摘了,拿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腿。




他往这边来,不远处,是一双双张望的眼。




“你买的水?”魏清越是在跟张晓蔷说话,他人淡淡的,一开口,那个微微皱眉的样子,总让人觉得不太好惹,“我拿一瓶?”




不是在跟她说话,江渡敛着眼,目光颤巍巍地往下溜,她攥紧手里的水,一动不动,像被什么震住,只管盯着脚边的沙土。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跳很快,有点慌,可耳朵格外灵敏,她听见张晓蔷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拿啊,跟我客气什么,多拿几瓶。”




“谢了。”魏清越比个手势,他目光一垂,漫不经心瞥了瞥江渡,再抬眸,对上王京京那双跃跃欲试的眼,很显然,女生正在激动地酝酿跟他怎么搭讪。




花痴。




魏清越有点反感地收回目光,转身走掉。




“啊,你跟魏清越认识呀?”王京京问张晓蔷。




张晓蔷一脸云淡风轻:“认识,原来初中同学,有时候我考第一,有时候他考第一,很不幸,中考没干过他。”女生身为优等生的优越感,不经意流露,听得王京京也只能望洋兴叹,“你们都好厉害啊!”




没来得及多打听魏清越,口哨一响,王京京只好拍拍江渡:“烦死了,又开始了,我走了哈!”




江渡只觉得胸口还在跳的难受,等人走远,她觉得身处安全之地,这才悄悄把目光放远,在一模一样的绿色人海中,找那个高高的身影。




隔这么远,没有人知道她的眼睛在寻找谁。




但她很逊,隔这么远,还真就找不到那个身影了,一班个头高的男生不只魏清越一个。




说不清是胃,还是肚子,一阵阵不舒服,感觉越来越明显,江渡抓起帽子,起身往厕所方向来。




真是糟糕,初潮来后极其不规律,这才十天,她身上又来了。江渡手忙脚乱从厕所里跑出来,手都没洗。




一道身影堵住了她的去路。




“我们见过吧?”魏清越的声音非常清晰地响起,江渡怔住。




校园里很安静,所有人都在操场上军训,日光从枝叶间漏下光圈,印在男生脸上,她连他皮肤上的纹理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江渡觉得嘴都僵掉了,机械地点下头。




“别多嘴。”魏清越就三个字。




这话听起来很难听,江渡不禁攥了下长裤,一脸难堪:“什么?”白到几乎透明的脸上一下变得通红。




她是真没听懂这句威胁。




“同学,我们暑假警察局里见过,当你什么都没看见,你要是不蠢的话该听懂我说什么了。”魏清越一开口自带戾气,完全跟江渡认知中的第一名截然相反,甚至,和在主席台上讲话的少年也相去甚远。




她喉咙发堵,有点局促地低头,说:“我没多嘴传过你的事,我都不认识你。”




江渡觉得魏清越可能会揍她。




她其实很胆小,怕惹事,当然,也怕挨揍。




暑假那次意外,她自己都不知道当时是哪里来的勇气。




“不认识?”魏清越不易察觉地笑一声,他的自负里,带着一股早熟的毒辣,“你知道我的名字。”




江渡无法否认,只好轻轻点了下头。




魏清越哪里像什么第一名,他这做派,活像不好好学习专门打架斗殴被请家长的校霸。




其实细究男生的长相,他有种初露端倪的英俊,带点书卷气,但整个人举手投足间却又是紧绷尖锐的。




那双眼睛,夏天里偶尔记起的那双眼睛,就这么不带善意地盯着自己,江渡一紧张,就想假装系鞋带。




她鬼使神差地蹲下去,嘴里含糊说:“你放心吧,我不爱讲别人的事。”




心几乎要缩成一枚小小的杏核了。




他的身影投在自己鞋子上,江渡的手指时而在他的阴影之下,时而又伸至阳光里,明一阵,暗一阵,她猛然站起时,眼前却真真实实地黑了一阵。




几乎是本能地抓住了魏清越的手臂。




男生条件反射般扶稳她,语气森冷:“怎么,你这是干什么?我又没怎么着你。”




江渡花了几秒钟时间,视线才重新一点一点清晰起来。




她脸色不是那么好,目光孱弱,有点呆滞地看了看魏清越,对方眉头紧锁:“你有病?”




怎么听都像骂人的话。




江渡很想解释自己不太舒服,她又来月经了,不过这话肯定是不能说出口的,但现在不是该不该说的问题,而是,胃里忽然往上窜出一股气流,直冲咽喉。




下一秒,她就吐在了魏清越身上。




江渡的脑袋轰一声炸开,这回,她觉得魏清越铁定要揍人了。




果然,魏清越脸色变得很难看,他冷着脸,直接把外套脱下来,露出里面的白色短袖。




“同学,麻烦洗干净还我。”




男生把酸轰轰的衣服塞江渡怀里,江渡几乎要哭了,她连魏清越的眼睛都不敢看,窘迫至极,大脑全靠惯性指挥嘴巴:




“真对不起啊,我也不知道……”




“道歉没用,你记得把我衣服洗了。”魏清越对虚头巴脑的嘴上言辞毫无兴致,他看她两眼,手一指,“医务室在那个方向。”


完全没有要送她过去的意思,男生说完,往校外大操场的方向走去。




鸣蝉阵阵,吵的人耳朵都要聋了,江渡抱着男生被弄脏的衣服,原地僵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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