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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太后不如嫁纨绔

零八幺幺作者 著

女频言情连载

上一世,丁明锦为了嫁给渣男,不顾父兄反对,毅然离家出走。婚后她给他生儿育女,为他操持王府里的事务,让他在朝廷斗争中没有后顾之忧。岂料,他只把她当棋子,登基为皇帝后将她弃之如敝履,另娶新欢。而她的家人,也无一幸免于难。重生归来,丁明锦回到了十六岁。这一次,她要让渣男付出血的代价,让他永远登不上皇位!

主角:丁明锦,江既白   更新:2022-07-15 22:2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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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丁明锦,江既白的女频言情小说《当太后不如嫁纨绔》,由网络作家“零八幺幺作者”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上一世,丁明锦为了嫁给渣男,不顾父兄反对,毅然离家出走。婚后她给他生儿育女,为他操持王府里的事务,让他在朝廷斗争中没有后顾之忧。岂料,他只把她当棋子,登基为皇帝后将她弃之如敝履,另娶新欢。而她的家人,也无一幸免于难。重生归来,丁明锦回到了十六岁。这一次,她要让渣男付出血的代价,让他永远登不上皇位!

《当太后不如嫁纨绔》精彩片段

隆裕十二年,深秋。

落日余晖消耗殆尽,无边暮色沉沉压将而下,整座皇城被夹在天与地之间,逼仄而肃杀。

承泰殿已经大门紧闭三日,各宫妃嫔、皇子皇女们轮番跪在承泰门外,哭泣声被小心地压抑在喉间,断断续续的,即使有人体力不支晕倒,侍婢们也不敢高声唤人。宫道一旁早有步辇和御医候着,见状面不改色动作娴熟地奔过来将人抬出队伍。

隆裕帝病重,自闭殿以来,除了御医和御前近身伺候的侍婢,只有皇后可以床畔侍疾。刚开始不是没人反对过,皇贵妃曾试图带人闯殿,皇后当即以忤逆不敬之罪将其拿下,幽禁于冷宫。雷霆手段,丝毫不顾念堂亲姐妹之情。

皇贵妃的前车之鉴犹在眼前,谁人还敢以身试法?再不满不忿,也只能憋着。

深秋夜冷,偏又下起了雨,后寝殿里早早烧起了炭炉,热力加持下,博山炉中散发出的香气似乎都比平时浓郁了些。

寝殿内只燃着一盏烛灯,丁明锦坐在榻边,男人的脸半隐在暗色里,呼吸沉重艰涩,已是生命垂末之状。

“为......什......么......”胸膛艰难起伏,隆裕帝似是用尽全部余力,才从喉间断断续续挤出这三个字。

丁明锦目光平静如水,开口,嗓音也不兴半点波澜,“皇上问我为什么?我也想知道。不是你先动的手吗?”

隆裕帝双眸圆瞪,一腔愤懑从心底翻涌而上,几近油尽灯枯的身体承受不住,猛地剧烈咳嗽,生生呕出好几口鲜血。

“你......你......”

丁明锦看着他那连暗色都遮挡不住的愤恨目光,突然觉得无比讽刺。

“扶春,无色无味,小剂量长期服用,毒素在体内缓慢沉积,经年累月侵蚀五脏六腑,即便最高明的御医,也不会发现是中毒所致。”

随着她的讲述,隆裕帝的双眼越瞪越大,目眦欲裂,忍着极大的痛苦飞快回想着到底是哪一环出了错。

丁明锦看透他所想,直接给他解惑,“李福并没有背叛皇上,这两年来他谨小慎微投放在我吃食中的扶春,我确实是都吃了。”

“别激动——”伸手替他顺了顺气,丁明锦悠悠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是想问为什么我还能活生生坐在这里。因为你只知道扶春的毒性,却不知道它的真正用法。扶春的毒性,是要用药引激发的。只服用扶春而没有药引,不超过三天,它就会自行消解。至于药引......”

丁明锦侧首,看向静静燃着的博山炉,“药引,便是你特赐给皇贵妃的极品香料——惊蛰。”

“我该谢谢你的素行谨慎,为保万全,你吩咐李福将每次扶春的剂量减少了一半,这样一来,也给了我两年的时间做准备。也该谢谢你对明媚妹妹的用情至深,她寝殿各处的燃香、随身佩戴的香包、送与你的香囊,一应等物,但凡是用得上香料的地方,都必有惊蛰。”

出自丁明媚之手的每一件贴身配饰、椒阳宫每一屋每一室、他们同处的每一时每一刻,尽是他的催命符!

隆裕帝气结,又呕出两大口血,一阵剧烈的咳嗽后,他竟发现自己的呼吸变得轻快了不少。

“来人!来人!”稍有余力,他当即用最大的嗓音喝道。然而,任凭他怎么呼喝,都没有得到丝毫回应,偌大的寝殿,似乎只有他们二人。

“你想......谋逆!弑君!”隆裕帝力持镇定,目光阴鸷地紧盯着眼前之人。

丁明锦失笑,“弑君的明明是皇贵妃啊。她处心积虑迷惑圣心,妄图帮她的儿子篡夺储君之位,见事不成,便心生怨恨,对皇上你下毒在先,趁着你毒发之际带人闯殿谋逆作乱在后,桩桩件件皆有铁证。”

隆裕帝紧咬牙关,每一字每一句入耳,都化作他眼底翻涌而上的怨毒,“毒妇!朕看错了你!”

丁明锦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的复杂情绪。她不停地在心里告诫自己:越是这个时刻,越要保持冷静。

再睁开眼时,眸底已清明如常。

“是你看错我,还是我看错你,现下已然不重要了。”丁明锦坦荡地与他四目相对,无丝毫心虚避让之意,“皇后之位也好,太子之位也罢,我本没那么在意,只是你们不该贪得无厌甚至想赶尽杀绝。自你一纸特诏,丁明媚封妃入宫,我父兄便相继遭受贬谪,安歌和华儿竟也接连遭遇意外,若非我早有提防之心,身边人又得力,我怕是永远也看不到他们长大了。”

“江仲珽,昔日是我钟情于你,心甘情愿嫁与你,无论我最终落得什么下场,都是我自己合该承受的。可是,你,你们,千不该万不该,去伤害我的至亲,我的孩子!经年种种,我付出了我的代价,而现在,该是你们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见丁明锦欲起身,隆裕帝眼底的阴鸷消散大半,急急抬手想要扯住她的袖口,“阿锦,我——”

话刚出口,就被喉间翻涌而出的鲜血呛住,偌大的寝殿寂静得落针可闻,将男人撕心裂肺的剧烈咳嗽和沉重的呼吸声凸显得格外明显。

丁明锦双手交握掩在宽大的衣袖下,站在床榻边无声看着男人的声响越来越弱......越来越弱......直至殿内再无声息。

静立良久,她挪动脚步缓慢但坚稳地走向殿门口,屈指在门上轻扣三声,厚重的殿门当即应声被推开,掌宫姑姑卿云带着御医候在廊下。

丁明锦抬了抬手,示意他们进殿。

约摸一盏茶的时间,御医踱着急促的脚步奔过来,跪伏在地悲声禀报:皇上驾崩。

“常总管,报哀吧。”丁明锦迈过寝殿高高的门槛,对迎上来的御前总管大太监交代道。

常海低低应声,转身去安排诸事。

少倾,空寂悠远的钟声穿透雨幕,远远传入丁明锦的耳朵。她就这么静静矗立在廊下,浑然不觉身后的殿门有人进进出出,处理着江仲珽的身后事。

“娘娘,起风了,小心被雨淋到。”

丁明锦闻声猛地回过神,才发现大半裙裾已经被打湿。

“不必传轿了,咱们走回去吧。”她索性道。

卿云犹豫地看了眼明显变大的雨势,终还是顺着她的心意点了点头。

长长的宫道上,滂沱的雨势让眼前的可视距离非常近,丁明锦撑着伞在雨中踽踽而行,回到坤宁宫时,肩膀以下已然被雨水打了个透。

屏退送来干净衣物的宫婢,卿云抿着嘴一声不吭帮她宽衣,触及到她冰凉的手臂,忍不住红着眼睛问道:“姑娘,冷吗?”

丁明锦愣了愣,浅浅一笑,道:“不会。”

走过这些年数不清的无形风雨,她已经感觉不到什么是冷了。

*

隆裕帝驾崩,宗人府、礼部、内务府会同操办国丧,皇后丁明锦悲痛过度,又淋了大雨,当夜便病得神思不清,数度出现病危之兆,太医院三人一班轮值,整整七天,才将皇后的病况稳定住。

二十天后,梓棺离宫移往寿山皇极殿,择日入葬。

皇后强撑着病体赶来送梓棺最后一程。

其后便是新皇登基等诸多繁琐事宜,待到太后的宝册宝印交到丁明锦手里时,她接受了新帝提出的临朝听政请求,却坚拒了用制。

“娘娘,冷宫那位闹绝食要见您。”甫一下朝,卿云就走上来低声禀报。

丁明锦抬头眺望了一眼冷宫的方向,淡淡道:“嗯,是该去见她了。”

皇宫东北角的北四所原本用来堆放杂物,距离住人的宫殿非常偏远,景元帝时期某位妃子与侍卫私通祸乱宫闱,被关押进北四所,至此,这里就成了冷宫。

如今,这偌大的冷宫里,就只有丁明媚一个被圈禁的。

这已经是她绝食的第五天了,每天仅靠喝一点水支撑着,毕竟她的目的是以此为要挟见丁明锦,而不是真的求死。

听到院中传来的通报声,已经脱力到几乎起不来床的丁明媚仰望床顶破烂的帐幔,得逞地扯了扯唇角,挣扎着起身去够床头矮桌上的茶壶。就在她的手指马上要勾住壶柄的档口,门口挂着的粗布棉帘子被挑开。

丁明媚应声看过去,被门外透进来的阳光晃得眼前一阵花白,竟不小心失手将茶壶扫到了地上。壶盖摔脱壶身,仅剩的一点冷水在地面上洇出一小块水渍。

尽管她掩饰得很快,但丁明锦还是没有错过她眼底一闪而逝的懊悔。

紧随而来的掌宫太监指挥人将大椅抬进来,放在靠窗最明亮的地方,卿云低声交代了两句,少倾,所有人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丁明锦提起袍摆在大椅上坐定,好整以暇看着自她进门后就未置一词的丁明媚,“我来了,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北四所的窗纸用的都是最下等的糙纸,很是不透光,屋内终年暗沉沉的。尽管如此,也足够她将大椅上那人华贵的朝服看得清清楚楚。不只是用眼,而是用心。从皇后到太后,那一袭凤袍代表着一个女人至高无上的尊荣与权势,她苦心孤诣谋求多年,凤袍上的每一针每一线几乎都清晰地刻在她的脑海里。这身华袍本该穿在自己身上的,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丁明锦看透她的纠结,不由轻嗤:“你与皇上,倒真是同道中人。世上事皆要如你们所愿,世上人皆要受你们摆布,所有利益都理所应当归你们所有。若非如此,那便通通都是别人的错。呵,也算绝配。”

“如今你胜了,自是说什么都对。”丁明媚靠坐在床头,撩了撩滑落到额前的发丝,“不过,你也没必要这么冷嘲热讽。你自小什么都有,父慈母爱,手足情深,父兄又多有作为,外祖那边更是满门清贵,处处都是你的助力。而我呢?我爹只知道守着个徒有空名的虚职,毫无上进之心,姨娘倒是一房又一房地纳,庶子庶女一个接一个地生!我想要什么,只能靠自己去争,自己去抢。你笑我自私,可凭什么我要用尽所有才能抓得到的男人,轻而易举就被你夺走了!”

看到丁明锦脸上的平静终于出现裂痕,丁明媚心中蓦地涌上一阵报复的快感,“你以为的两情相悦,其实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罢了!”

笑声放肆,似嘲讽,又似泄愤。

然而,没多久,身体承受不住消耗,便也笑不出来了。

“什么时候?”丁明锦问道。

丁明媚抬眼,见她脸色又恢复如常,心头生出恨意,“什么时候?你可知,当年他送你南珠贺你及笄时,腰间戴着的那只香囊便是我亲手为他做的。若我们第一个孩子尚在人世,他比你的安歌还要年长一岁!”

丁明锦闻言抬手紧紧扣住大椅扶手,用力之大,整个手掌都在衣袖下微微颤抖。

见她如此,丁明媚却并没有觉得多好受。这根沁着毒染着血的刺,刺得伤丁明锦的心,何尝刺不破她的肝肺!

可时至眼下,自己注定是讨不到什么好了,那便谁都不好过吧!

丁明媚眼底的癫狂毫不掩饰,却让丁明锦猛然清醒。

“你与他的爱恨纠葛是你们的事,你落得今日的境地,也是你自己一步步走的。你所以为的不幸、痛苦、委屈,根源不在我,而是你自己。每一次,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可我有的时候根本就没有选择!”丁明媚低吼,嘶哑的嗓音如同裂帛。

丁明锦毫不回避地与她四目相接,“你不是没有选择,你是不愿意放弃你的野心。他送我南珠时,你可以选择及时抽身,也可以选择告诉我真相。你心如明镜,如果知道你们在暗中早有牵扯,我必定不会再给他丝毫机会。可是你没说,更没有抽身。此后种种,也不过是你为每次选择应当付出的代价罢了,与人无尤。”

是的,她一路对比着丁明锦长大,对她的性格再清楚不过,以她的骄傲,只要告诉她昌王与自己私下已有往来,她必定不会再理睬昌王。

可她不敢,只因她清楚地知道,江仲珽最初接近她,图她美貌,也图她是丁明锦的堂妹。

她视他为高处枝,他又何尝不把她当做过墙梯呢。

“与人无尤......与人无尤......”丁明媚瘫靠在榻上,神情委顿不堪。

丁明锦沉默地看着她自言自语的呢喃,良久,缓缓站起身。

察觉到她的动作,丁明媚惊醒似的抬起头,眼底迸发出异样的光亮,急切道:“明锦,你帮帮我,你再帮帮我,我不想再待在这个鬼地方!你,你可以把我圈禁在椒阳宫,我保证,下半辈子永远不会踏出宫门一步,也不敢再有半点不轨之心!”

丁明锦立在当地,与她对视良久,心中悠悠叹了口气,道:“若你此时开口,让我善待你的儿子,不,哪怕你问问他此时境况如何,或许,你还有机会在这里度过余生。”

言尽于此,明锦再不想多留片刻,毫不恋栈地径直向外走,身后传来沉重的坠地声也没能让她停顿半步。

这就是她必须胜利的理由。

她胜了,丁明媚的儿子还有活路。

她若败了,她的子女必死无疑。

掌宫太监伏身叩首送走太后娘娘,刚站起身,被远远打发到后院的小内侍凑过来,低低问道:“干爹,里头这位,咱们以后是怎么个伺候法儿?”

“以后?哪还有什么以后!”掌宫太监冷冷哼了一声,回想起这些天从屋里传出的侮辱谩骂,尤为解恨道:“从现在开始,吃食、水,都不用再往里送了。皇贵妃不舍先帝,绝食相随。”

*

嘉和四年,秋。

皇帝弱冠,正式亲政。

从明天开始,丁明锦就再也不用上朝了。

“奴婢听说,皇上把前两日上折子对您言辞不敬的御史叫到御书房骂了个狗血淋头!”卿云虚扶着她,宽慰道:“皇上与您,始终是一条心的。”

随着皇帝年近弱冠,这两年朝中不少人开始坐不住了,有的怕她这个太后贪权不放,有的单纯就是想向皇帝献媚邀宠,前朝后宫,对她的微词日益见多。

丁明锦走到桥中间,驻足。时近黄昏,已耗掉大半热力的太阳斜斜挂在天边,将沉未沉,闲散地给周边的云彩镀上一层暖融光晕,一切看起来平和美好。亦如她现在的心境。

“若是连这点挑拨他都经受不住,那些年的苦他就白吃了。”

卿云束手站在她身后,顺着她的目光看出去,心中也颇多感慨。

屏退随行,只留下卿云陪着,两人静静赏着黄昏下的湖景,恍惚间,丁明锦有种又回到年少时的情景。

“卿云,皇上会是个好皇上。”丁明锦缓声道:“他永远也不会步先皇的后尘,这样就很好了。”

卿云心头涌上一阵酸涩。临朝听政这几年,面对所有的质疑和微词,她始终听之任之。不在意只是其一,卿云清楚,她也是在考验皇上。

一边是至高无上的皇权,一边是多年相依为命的母子亲情。

好在这一次,她家姑娘没有再被辜负。

卿云暗暗庆幸。

“娘娘,以后就都是好日子了。”卿云说道。

丁明锦闻言只笑了笑,暖融的云霞映入她眼底,蓦地一阵眩晕袭来,她身体斜斜一栽,竟就这么从桥上摔了出去......


惊呼声......落水声......吵杂的脚步声......妇人压抑的低泣......安慰声斥责声......

庞杂而错乱,稍一细想便觉得头痛欲裂。

昏昏沉沉间仿佛一脚踏空,丁明锦猛地睁开眼,空洞的眼神一时无法聚焦,脑海中是卿云自桥上一跃而下的决绝身影。

剧烈起伏的胸膛渐渐平复,视线开始变得清明,虚脱的身体也慢慢回力。

丁明锦抬手抓来一只软枕将头埋进里面,狠狠吐了口气。

接连几天,这样的情形反复出现,如果不是日日来给她施针的梁老太医仍步伐稳健精神抖擞下针如有神,丁明锦不禁要怀疑这一切只是她虚妄的梦境。

一场落水,竟让她又重新回到了十六岁!

“姑娘,你怎么起来了?”卿云端着水盆进来,看到作势要下床的丁明锦,忙三步并作两步将水盆放到盆架上,“是不是口渴了?你快别动,奴婢来倒!”

丁明锦眼底一热,老实地在床边坐好。

“姑娘,头疼好些了吗?”卿云握着茶杯试了试温度,才放心递给姑娘。

丁明锦接过来一口气喝了多半杯,才开口道:“好多了,只是成天躺着,身上乏力得很,一会儿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卿云再高兴不过,一迭声应着,抬腿就去拧帕子伺候姑娘梳洗。

梁太医其实早叮嘱过,不能成天总躺在屋子里,出去走走透透风反而好得更快。但姑娘自落水被救起后便梦魇了似的,常常睡着睡着就惊醒,恍恍惚惚的好一会儿才能缓过来。老太太说,这是吓掉了魂,托人寻了靠谱的灵婆,昨儿半夜替姑娘招的魂。

别说,那灵婆还真挺厉害。

看着姑娘明显恢复神采的双眼,卿云心里默默道了句“感谢老天爷保佑”。

寿安堂东次间,丁家三个儿媳妇按惯例来给老太太覃氏请安。

“锦丫头还病着,你紧着照顾她便是,我这里少来几日又碍不着什么!”想到那孩子被人救起时面无血色了无生机的模样,丁老太太犹觉背心发凉,再想到昨夜招完魂后那灵婆的保证,问道:“锦丫头这会儿该醒了吧?”

崔氏强打着精神回道:“差不多了。她院里的田妈妈和卿云都是极得用的,我又调了两个婆子和两个大丫头过去,照看她一个足够了。”

丁老太太闻言点了点头,这个二儿媳妇行事向来稳妥,进门这么多年从未见她像那日般失态过。当了娘啊,孩子就是天生的软肋。

“这回锦丫头啊,真真是遭了大罪。”薛氏放下茶碗,捏着帕子点了点嘴边,面露无奈看向自进屋后便一言未发的朱氏,“大嫂,不是我这个做婶婶的不通情理,可这次大姑娘着实是闹得有些过了。这女儿家的婚事,历来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皇上赐婚,如此恩宠荣耀,多少女儿家是想都不敢想的。大姑娘倒好,哭着闹着不嫁,今儿绝食,明儿跳湖,折腾得全家人仰马翻不说,还险些把锦丫头给搭进去。这事若是传将出去,传到陛下的耳朵里,还不知要给家里惹来什么祸事......”

半月前,镇北王送世子返京,并请旨为世子赐婚。能给未来的镇北王选媳妇,今上自然是乐意的。此后不久,皇上开始在早朝后私下召见家中有适龄女子的大臣,官居五军都督府中军左都督的丁老爷子自然也在受召见之列,且留见的时间比别人都长。又过了几日,宫中便传出流言,说是皇上心里已经定了人选,就是丁老将军府上的嫡长房大姑娘。

消息传到丁府,丁明岚一听就炸了。

镇北王世子江既白是谁呀?

十来岁被当做质子送来京城,满京城家喻户晓的纨绔子!

这等品性,将来就算回封地承袭了王位,也是个花架子王爷。

丁明岚自幼跟着老爷子习武,心中怀揣的是巾帼不让须眉的鸿鹄之志,岂能甘心一辈子跟个花蝴蝶绑在一处!

一哭二闹三上吊......丁明岚把能想到的办法都作了个遍,最后被气急的老太太给关进了祠堂,她又闹起了绝食威胁。

大夫人朱氏苦劝无果,只得请丁明锦帮忙去劝劝。倒也没指望她一个小姑娘能劝动倔驴一般的女儿,就是想让她劝着吃点东西,别真的饿出什么好歹来。

谁知道就这么点愿望,便成了祸端。

丁明锦带着朱氏准备的食盒去了祠堂,也不知怎么劝的,丁明锦竟帮着丁明岚从祠堂里逃了出来,管事妈妈见状带着人追,一直追到莲池边才将人追上,丁明岚却不肯乖乖就范,混乱推搡间竟一不小心将丁明锦给撞下了水......

朱氏也知这次的事实在对不住二房,出事后崔氏任是急得满嘴起泡,也不曾对她、对岚丫头怨责过半句。越是这样,朱氏越觉得羞愧难当。

“是,都怪我平日里对岚儿太过骄纵,才养成她现在这副桀骜不驯的性子。”朱氏垂着头,心里暗暗做了决定,“你们放心,我一定会说服她,绝对不会让她害了全家。”

崔氏下意识心头一凛,宽慰道:“大嫂,你也别太着急,耐着心再劝劝,岚儿性子虽倔强,却也不是个不明事理的孩子。”

朱氏闻言咬唇道了声谢,捏着帕子飞快揩了揩眼角。

薛氏垂眸,飞快压了压嘴角。

哼,她这个二嫂,惯是个会收买人心的!

“老太太,二姑娘来给您请安啦!”孙妈妈高兴得竟一时忘了请示,直接就掀了门帘子进来禀报。

丁老太太闻言顿时面色大喜,崔氏更是直接站了起来,朱氏也红着眼睛站了起来,作势就要跟着崔氏往外面去迎。可没等她们抬腿,丁明锦就掀开门帘子自己进来了。

脸上的血色虽然还没完全恢复,但精神头儿明显回来了,屋里四个女人,除了薛氏,竟都高兴得眼眶泛红。

丁老太太招手让她在自己和崔氏中间坐下,两人一人拉着一只手反复确认。

“好了就好!好了就好!”丁老太太高兴地对孙妈妈道:“再去包二百两银子给方婆子,就说是我额外的心意!”

孙妈妈乐呵呵应下,立刻着人去办。

薛氏本就看不惯老太太偏心二房的几个孩子,尤其是明锦丫头。这下子听说打赏个灵婆一出手就是二百两,心下更是不舒服。二百两啊,给个外人还不如给他们三房贴补贴补!

丁明锦一好,笼罩在丁老太太心头的阴霾就散去了大半,再看到浓妆也遮掩不住憔悴的大儿媳妇,丁老太太心头一软,道:“老大家的,你去把岚丫头带过来吧。”

朱氏闻言又差点掉下泪来,忙站起来福了福身,亲自去接人。

在丁明锦落水后,丁明岚自知有错,也用不着谁罚她,主动跑去跪祠堂了,也没有再闹绝食。只咬死了一句话:死也不嫁。

丁明媚这几日借口被丁明锦落水吓到,身体不适,一直没来寿安堂这边给老太太请安。薛氏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她素来娇惯女儿,便也随着她了。可眼下见老太太让朱氏去喊岚丫头,态度还明显有所缓和,就有些暗暗后悔,该让媚儿也跟着自己过来的。

就在她纠结着之际,门口传来动静,没一会儿,丁明媚竟是自己来了。

行过礼问过安,丁明媚走到薛氏身侧坐下。出门前她特意让丫鬟把脸色敷得比平时白了些,本想着老太太或者崔氏瞧见了或多或少会关怀她一句,这样她就可以借病将这几日没来请安的事圆融过去。

可等了又等,两人愣是谁也没有开口,甚至连多一眼多没看她。

宽大衣袖下,丁明媚双手绞紧帕子,看着老太太对丁明锦嘘寒问暖,恨得牙根直痒痒。

约摸一刻钟后,朱氏折返回来,身后跟着耷拉着脑袋的丁明岚。短短几天,她竟消瘦了一大圈。

丁明锦站起身,看着逆光站在地中间的丁明岚,前尘往事瞬间扑面而来。

上一世,她没有落水,帮着丁明岚逃离祠堂的也不是她,而是丁明媚,而且她成功逃出了家,此后多年毫无音讯,生死不知。大伯娘朱氏自她失踪后便一病不起,勉强撑了一年便身故了。

直到江仲珽登基后第四年万寿节,滇南王进京贺寿,她才得以再次见到丁明岚。

她那时已是滇南王的侧妃。

姐妹两人彻夜长谈,丁明锦才知道了离家之后她的种种际遇,也知道了她在滇南稳定下来后立刻就给家里写了家书,但彼时朱氏已经过世,她收到的只是父亲写给她的断绝书。为了不玷污家门,她便也没再试图与家里其他人联络。

滇南王对丁明岚极好,滇南王妃早逝,滇南王始终未再续弦,府中也只有她一个侧妃,两人膝下儿女一大串,算的上和和美美。只是朱氏的病故,与家里的断绝,是她生命中永远都无法消弭的痛楚。午夜梦回之时,不知道丁明岚会不会后悔,会不会甘愿在年少时向命运妥协,来换得朱氏的康寿安乐。

时光错位,看着眼前消瘦憔悴的丁明岚,丁明锦一时陷入深深的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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