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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学着爱第3章

发表时间: 2022-09-08

「得罪殿下了。」宁遥说完,才敢抬眼看他,却见殷绥也正盯着她瞧。


他瞧着瘦弱,还发着高烧,身子滚烫,脸上却一直淡淡的,丝毫瞧不出吃痛的神色,只是瞧着她的神色有几分古怪。


见宁遥看过来,殷绥才垂下眼去,鸦羽般的长睫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


回去的路上,丹栗问宁遥:「你今儿怎么回事?刺个手怎么还闹了一身的汗?」


宁遥想了想,道:「没什么,就是......我摸着他的手,感觉很烫,我怕他......」


还不等她说完,丹栗就打断道:「我当什么事儿呢,放心,不会的。这人啊,越是卑贱,越是命硬。」


「之前我们三天没给他吃的,他都能靠着自己抓老鼠果腹,发烧而已,死不了的。」


「再说,他要是真烧糊涂了,那也算是圆了娘娘的一桩心事。」


宁遥敷衍着点了点头。


入夜。


宁遥趁着丹栗睡着了,从系统那儿要了包退烧的草药。想了想,又悄悄从碳火堆了拿了几块好碳,带去了殷绥的房间。


到了门口,她倒是有些犹豫了起来。


——虽然她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要刷殷绥的好感度,但是她还真没想好要怎么面对他。


更没想好要怎么和他解释……


「虽然我之前一直打你欺负你,今天白天还用针戳你,但我其实是个好人,做这些也都是为了你好?」


宁遥叹了口气。


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信。


她犹豫了半晌,终于抬手敲了敲门。


屋子里一点声音也没有。


这人该不会是烧晕过去了吧?!


宁遥推开门,果然见殷绥倒在地上,手还伸向桌子的方向,似乎是想喝水。


「这体温,再加点儿都能烫鸡蛋了。」宁遥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一边嘟囔着,一边把他抱上了床,又悄悄给他接水降温、烧水熬药。


好容易熬好了药,她想要喂他喝下去,他却一直紧闭着唇,死活灌不下去。


他像是有知觉似的,刚把勺子递过去,他就死死咬住唇不肯张开,就算硬掰开,他也能拿舌头把药给顶出来。


弄了半天,药没吃进去多少,衣服倒是弄湿了不少。


宁遥叹了口气,只好把药给放下,借着月色打量他。


他是真的瘦弱,十来岁的孩子,比她之前养的狗儿还轻。模样也是真的好看,乌的发,红的唇,白的脸。


因为发烧的关系,渗出一片片潮红,被月光一照,像个精致又易碎的瓷娃娃。


不一会儿,他又开始梦魇,眉头紧皱,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一颗颗砸下来,看得宁遥直皱眉。


她伸手想要给他擦擦汗,却被他一把抓住,力度大的把她手都抓红了。


「母妃......母妃......母妃不要离开阿绥......」


声音透着巨大的惶恐。


宁遥听得有些心疼。


不管系统再怎么跟她说,这是这个世界最大的反派,未来有多残暴,可他现在,也还只是个十来岁、每天受人欺凌的小孩。


特别是想到自己白天还那样对他,宁遥的良心难得疼了疼。


她想了想,伸出另一只手来,摸了摸他的头,嘴里念念有词。


「阿绥别怕,母妃在这儿。」


系统:「......」


「你这样占人家便宜真的好吗?」


「你懂什么,我这是在陪着人家,给他力量。」


宁遥不管它,继续念,念着念着就见殷绥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


宁遥:「......」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那什么......」宁遥用另一只手摸了摸鼻子,「是你先抓着我的手,喊我母妃的。」


还是殷绥率先抽开了手,他看着宁遥,目色沉沉,全然不像一个少年,眼里全是戒备。


「姐姐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还没进入变声期的少年,声音稚嫩又温软,因着感冒,还透出丝丝的哑,和宁遥想的完全不一样。


她在心底叹了一声,果然还是个孩子啊。


「没什么,就是来看看你。」

第4章


她端过一旁的药:「既然你已经醒了,就先把治风寒的药吃了吧。」


殷绥瞧了瞧她手里的药,又瞧了瞧她沾湿的衣袖,瞳孔一缩,声音也变了调:「你喂我吃了什么?!」


宁遥一愣,很快明白了过来。


「就是......普通的治风寒的药。」


怕他不信,她干脆端起药来自己喝了一口,又拔出鬓间的银钗子试了试。


「瞧见了吧,这药没毒,也不是什么害人的药,就是普通的退烧药,放心喝了吧。」


殷绥还是不动,眼里的戒备一丝未少,心下却悄悄松了口气。


宁遥也不动,就一直举着药要他喝。


僵持了半晌,殷绥才开了口:「姐姐把药放在这里吧,谢谢姐姐的好意,殷绥待会儿再喝。」


宁遥有些犹豫。


她知道,她要是把药放这儿他肯定是不会喝的,这孩子戒备心太强了。


可是不喝药,又怎么能好呢?


她想着,干脆垂了垂眼,把药递到他嘴边。


「你放心,我虽说是皇后的人,但也不至于直接害你,你死在我手上,我也脱不了干系。」


「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的希望你好的。」


殷绥冷眼瞧着她。


他记得以前他还在宫里的时候,也是这个女人,端着碗汤药到他面前,告诉他,「喝了头就不痛了。」


的确不会痛了,死了哪里还会痛呢?!


他没有喝那碗药,倒给了屋里的老鼠,老鼠舔后片刻就不动了。


要不是他命硬,又留心提防着,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不过那时候,她还是会紧张的,连句话都说的结结巴巴,端药的手也还会抖,完全不像现在,装得如此坦然。


宁遥还想再说什么,忽然听到门口一阵脚步声。


她忙把药往地上一藏,自己也顺势躲到了床底下。


门很快被推开。


两个喝得醉醺醺的太监走了进来。


「我刚刚怎么听着房间里像是有动静似的?」其中一个高高瘦瘦的太监道。


「能有什么动静?!我看你是喝多了昏了头了,还当自己在皇宫里不成?」矮点的太监道。


「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哪儿还能有贼人!」


「也是。」那人说着,嬉笑了声,踉踉跄跄地走到床前,伸手掐了把殷绥的脸。


「这小子,脸可真嫩啊。这要是个姑娘......」


矮点儿的太监瞧着他这模样,啐了声。


「好了,别磨蹭了,这贱人再好看也是个男的,还是个硬骨头,哪有那怡春院的姑娘漂亮嘴甜的,赶紧拿了银子赶紧走吧!」


两人说着,从房间柜子里翻出了几两银子,走了出去。


那是殷绥刚出皇宫时带的银子,这几年下来,已经被他们拿的差不多了。而殷绥每个月的月钱,刚发下来便被他们抢了去,还额外附赠一顿拳打脚踢。


宁遥从床底下钻出来的时候,殷绥正坐在床上发狠似的擦着被捏过的地方。


她没想到自己会撞上这一幕,有些尴尬。


「那个......我是偷偷过来给你送药的,药也是我自己买的,不能让他们知道。」


「他们经常这么......」问到一半,她又觉得自己这问题多少有些多余,讪讪住了嘴。


天色渐渐开始亮了起来。


宁遥瞧了眼天色,又瞧了瞧坐在床上、脸色阴沉的殷绥,叹了口气。


「马上四更天了,我也该离开了。」


「那个药......你要是实在不放心我就倒了吧,我还带了几包药材过来,就在桌子底下,你不放心可以自己检查一下。」


「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没有恶意。」


屋外正下着雪,鹅毛大的飞雪很快铺满了地面,冬夜的冷风冰凉刺骨,处处都透着寒意,只有他手上的药碗,还留着余温,是被人小心翼翼熬煮后用小火温着才有的温度。


瞧见人离开以后,殷绥把桌子底下的药材包打开细细看了——果然都是些治疗风寒的药材。


他突然有些疑惑。


他想起她离开前的眼神,干净又透亮,像是浸了水光的琉璃,里面装着罕见的善意,还有一丝小心翼翼。


——他从未见过那样的眼神。


在他五岁前,母妃未亡时,他是见过类似的眼神的,只是远远没这么干净,里面更多的是讨好和谄媚。


在他五岁后,这样的眼神便变成了水里的月亮,一动便散了。自此,他见到的眼神都是怨毒的、嫌恶的,还有嘲笑的、漠然的、躲避的......